一陣的竊竊私語後,大多的士卒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將領身上,而這些將領卻又看着比他們更高一層的將領。
士卒看百夫長,百夫長看千夫長。
如此,根本就無人表態。
氛圍在這刻顯得頗爲古怪。
偌大的湖泊旁邊,並沒有響起山呼萬歲的聲音,這似乎對不起剛剛鐵穆耳聲情並茂的吶喊。
這讓得赤地、阿剌罕還有西姆克嘴角都勾起些微詭異笑意。
他們這些被逼迫到祖地來的人,雖然在祖地裡過着衣食無憂且受人尊敬的悠閒生活,但對中都的那些人心中始終有着恨意。
因爲當初他們是以失敗者的身份被迫到此的。
當然,也有如西姆克這樣本來就沒有機會,被“流放”到這裡的,但結果,都是會對留在中都的人心懷嫉妒。
心生嫉妒,也就不可能有什麼好印象。
可以這麼說,被迫來到祖地的人對於來自中都的人都會有些怨念,除非是同樣“被迫”來到祖地的。
而這樣的人,就那麼幾個而已,且都是祖地中地位崇高的人物。
這也是爲何安哥會不受待見的原因。
他是中都來的,卻是八百勇士的統領,祖地的人誰都知道他是中都安插過來的釘子,卻拿他又沒有辦法。
以前元朝勢力雄大,他們只能老老實實呆在祖地,壓根不敢想方設法去對付安哥。
而後來元朝落敗,他們也多隻是挑釁,因爲數千祖地士卒都不見得是八百護族勇士的對手。
兩者間的士卒精銳程度以及武器配備,差距都是極大的。
當然,單憑八百護族勇士想要挫敗另外那三千多士卒,也同樣不是容易的事情。
這也是赤地、阿剌罕等人爲何心中冷笑的原因。
鐵穆耳雖然以雷霆之勢將他們這些人全部拿下,但看現在這情況,想要拿下這三千多士卒可不見得那麼容易。
只要這三千多士卒不宣誓效忠,那他們便還有翻盤的機會。
到時候,甚至可以生擒鐵穆耳然後送到長沙去,好讓大宋皇帝對待祖地的人更爲寬厚些。
如果不是那兩個跟着鐵穆耳的看不出深淺的高手此時此刻就站在赤地、阿剌罕等人的旁邊,他們怕是要扯開嗓子大喊,直接讓這三千多士卒將鐵穆耳這些人全部剁成肉塊纔好。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的是,看到這種情形,鐵穆耳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
這種情況,是在他預料之中的。
他鐵穆耳雖然在衆多皇子當中拔萃出衆,但威名還不至於連這祖地都盡人皆知。
這些將士若不茫然,而是立即效忠,這反倒奇怪。
偏頭看向神秘中年人,鐵穆耳微笑問道:“先生,這三千多精兵,如何?”
神秘中年人惜字如金的樣子,“酒囊飯袋。”
鐵穆耳挑了挑眉毛,也不反駁,道:“那我等着先生將他們訓練成爲最精銳的勇士。”
說着,他再度將那枚虎符舉起,喝道:“虎符在手,若敢不從者,斬!”
安哥很適時地從旁邊拍馬而出,朝天放了一槍,道:“皇上既是我們大元的希望,是我們草原的希望,你們還不速速跪拜,更待何時?”
士卒們仍是茫然四顧。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已經被安哥盡得人心的八百護族勇士再度齊齊單膝跪地叩拜起來。
還有那些從中都跟着鐵穆耳過來的人。
赤地等人心中更是冷笑。
沒誰覺得鐵穆耳再強調一遍,這些士卒就會選擇效忠。
要知道,這些士卒可都是在祖地長大的,而不是像八百勇士那樣,有不少是從中都調配過來的精銳。
“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在軍陣最前方,那個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將軍卻是翻身下馬,對着鐵穆耳屈下了他高傲的膝蓋。
這一幕,讓得不少人眼中都露出震驚之色來。
赤地、阿剌罕等人眼中更是有些駭然。
因爲這人可是這些祖地守衛的統領。
在這祖地,和安哥兩人分別執掌守衛和護族勇士的人。
安哥和八百護族勇士已經效忠鐵穆耳了,怎麼他也……這沒有理由啊!他可是在祖地土生土長的,爲何要支持這個剛剛從中都回來的皇子做皇帝?
“波貼!你幹什麼!誰讓你跪下的!”
赤地實在是忍不住,大聲喊叫起來。
他可是始終把波貼當做自己親信的,也覺得波貼必然是對自己忠心耿耿的。
然而,身材魁梧的波貼猛地擡頭,看向他,卻是吼道:“王爺!末將以爲,皇上能夠帶領我們重複榮光,我們草原上的勇士,不該向那些軟弱的宋人投降!終有一日,我們的鐵騎會再度踏上他們的土地!”
說完回頭看向後面的將士們,道:“難道你們都要背棄祖地的榮光、心中的信仰,打算向那些宋人投降,而不是奉我們的雄鷹三皇子爲皇上嗎?”
他在草地上最威猛的勇士,在軍中,也是極具備威信的將軍。
這種威信,不是高高在上的赤地等人可以比較的。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着他的話語落下,便立刻有將士翻身下馬,對着鐵穆耳單膝跪下了。
“皇上萬歲……”“皇上萬歲……”接下來的時間裡,跪下向鐵穆耳宣誓效忠,尊他爲皇的人越來越多。
人都是有盲從性的,一旦有人開頭,特別是如波貼這樣的主心骨,事情會變成這樣並不奇怪。
赤地、阿剌罕等人看着這幕,一個個心如死灰。
原來連波貼都是鐵穆耳的人。
他們不至於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但心中好恨。
原來他們這些人始終都在中都那些人的掌控之中。
即便是回到祖地,他們也壓根不曾真正擁有過兵權。
他們看似高貴,實際上卻不過是羣被圈養起來的傻子而已。
“啊!”
在這刻,赤地等人多麼的想要仰天狂吼,以發泄心中的悲憤。
只是還沒有這樣做,鐵穆耳已經是帶着詭異微笑回頭看向他們,不說話,這這抹微笑中藏着濃濃的陰森。
這抹陰森,直接將赤地等人心中的那股悲憤衝得粉碎,衝得無隱無蹤。
他們連悲憤的資格都沒有,因爲此時若是悲憤,只會被鐵穆耳給收拾掉。
他們這些人,已經沒有和鐵穆耳抗衡的本錢了。
準確的說,是從來就沒有過。
沒有兵權,他們不過是些過慣了安逸生活,有着高高在上地位,卻其實再沒有別的本事的人。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赤地、阿剌罕還在發怔,在猶豫,但是,已經有人爲了自己的小命,選擇了向鐵穆耳屈服。
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鐵穆耳在這裡稱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