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官人。”
“草民在!”
“繼續賣絲綢給大食國,有多少賣多少?”
“是!”
“順道,在替朕出使一趟大食,如何?”
薛東來微微一怔,道:“能爲陛下辦事,是草民莫大的榮幸。”
“大食剛與遼國打了一仗,大食國的國王恨耶律大石入骨,你帶着朕的誠意去,就說耶律大石倒行逆施,願意與大食一同征伐遼國。”
趙桓又道:“你放心,朕會派高手保護你的安全。”
“是!”
“完成這個任務後,朕不會虧待你。”
見完薛東來,趙桓也不再在長安多停留。
他率領御林軍,一路向西北而去。
大約半個月之後,大軍就出了玉門關,抵達西域。
皇帝親征而來,西域戰雲密佈。
每日每夜,都有源源不斷的糧食從中原和江南,以及更南方,運輸到西域前線。
十萬御林軍,在五月初,抵達高昌城。
西北各府再抽調大量精銳西進。
左路軍都督吳玠手下已有五大軍團,每一軍團有四萬精銳,總兵力達二十萬。
右路軍都督岳飛的兵力高達三十二萬,有八大軍團。
三路大軍加起來有六十二萬,號稱百萬大軍。
又有北府、河套路作爲後方糧食供給。
據政事堂和樞密院不完全統計,此次西征,參與到後勤建設的多達五百萬人。
當然,這個數字是誇張的。
他們將從長安城到興慶府,再到敦煌,修鐵路的民工也都算上了。
這其實存在着爭議,這些民工的行爲的確爲西征做了貢獻。
但嚴格來說,算是政事堂和各地官府日常建設開銷。
用三司使周朝的話來說,各地官員如是上報,顯然是想掩蓋本地花銷鋪張浪費的行爲。
將部分開支強行綁到西征的支援上去,從而找中央朝廷臨時要錢。
無論怎樣,此次後勤調動規模之廣,史無前例。
這也看出了皇帝的決心。
從中原到西域的路上,每經過一個州府,或者公路,都能看到一些人在歡送北上的士兵。
這已經是一個以身報國爲榮的年代。
母親正在給自己的兒子包路上吃的,父親也不忘多教育幾句眼前喜歡鬧事的小兔崽子。
村頭的姑娘也種好了樹,等自己的心上人回來的時候,一起在屬下聞花賞月。
在長安到興慶府的大公路上,到處都能看到一隊隊身着制服的廂軍。
他們有的作爲預備役,要去敦煌集合。
有的則作爲後勤部隊,分擔從各州府調集糧食的重任。
聽說這一次,皇帝是鐵了心要爲宗澤元帥復仇,全軍上下的小夥子們也是同仇敵愾。
趙桓抵達高昌的第一天,各路官員盡數來朝見。
一時間,西域各路宋軍士氣大振。
探子已經跑死了好幾匹馬,將宋朝皇帝抵達西域的消息送到皇宮。
宋朝不斷增派兵力,甚至現在皇帝本人率御林軍親至,無疑給遼國巨大的壓力。
當年,党項就是被宋國皇帝的御林軍打滅的。
這一點,李乾順終生難忘。
遼國的朝堂上立刻分出了兩派,一派主和,一派堅決主戰。
主和派覺得宋國此次集結大規模軍隊,揮師西進,主要目的不是爲了滅掉新生的遼國,而是彰顯天朝武力。
當下,大遼剛與西邊的大食國打完一仗,雖說贏了,但也有傷亡,需要時間調整。
且西線大食的部隊軍隊尚未退走,若東線開戰,大食軍隊必然趁機進攻。
屆時被雙線夾擊,必敗無疑。
若現在貿然與宋國開戰,無疑是自取滅亡。
主戰派則痛罵主和派是遼奸!
據前方軍報,宋國皇帝調集百萬大軍西進,滅遼之心昭然若揭。
若不應戰,只有死路一條。
這一日,耶律大石巡檢了他的軍器監。
遼國的火器製造已經提上日程,在大宋的經驗基礎上,速度非常快。
這正印證了那樣一句話:從無到有的難度,比從一到一萬,要難十萬倍。前者是對方向和未來是否存在的懷疑,後者只是解決標準化的問題。
耶律大石目前已經有三千火槍,製造出了一百門火炮,有震天雷千餘顆。
遼國的刀、槍、盾牌、鎧甲,都在更新換代。
只要再給耶律大石三年時間,遼國的軍備和戰鬥力將會煥然一新。
但趙桓明顯是察覺到了什麼,不顧國內的不穩定風險,悍然發動了西征,就是趁現在,想要耶律大石的命。
看着軍器監裡不停工作的人和那些新玩意兒(機械),耶律大石心中沉甸甸的。
不同於大宋的地大物博,也沒有巨大的經濟體量做支撐,耶律大石的錢是有限的。
看着自己的皇帝愁眉苦臉,蕭翰裡刺硬氣道:“陛下,只要您一聲令下,微臣便率領七州十八部衆,與宋狗決一死戰,絕無一人後退!”
耶律大石沉默不語。
蕭翰裡刺道:“陛下,我們以一萬精銳破大食十萬大軍,兒郎們能以一當十,現在我大遼已經傭兵三十萬!何懼那狗皇帝百萬大軍!”
耶律大石苦笑道:“宋國與大食國不同,我們以一萬兵力破大食十萬軍,但對上宋軍卻是萬萬不能。”
“有何不能!火器和火炮,我軍都有!”
蕭翰裡刺就像一頭雄獅,全身上下都給人一種爆炸性力量的感覺。
“朕知你心意。”耶律大石嘆了一口氣,蕭翰裡刺絕不是那種莽夫,他說這些話,只是爲了表決心,扛起大旗來。
這個時候,的確需要如此。
但硬碰硬,耶律大石的確沒有太大的把握。
只能智取。
“朕絕不會向趙桓妥協!”耶律大石的語氣鏗鏘有力,“現在卻不宜出兵,但我們也要做好隨時出兵的準備!”
他接着道:“朕要書信一封給趙桓。”
“不知陛下要與宋帝說什麼?”
耶律大石淡淡道:“講和,納貢,稱臣。”
他此話一出,諸將皆驚。
“萬萬不可,先帝天祚昏庸無道,敗壞社稷,致使女真蠻族勢大,當年陛下率百餘衆下行,吾等隨陛下經歷千辛萬苦西行,將士們浴血疆場,纔有了現在的局面,絕不能向那狗皇帝納貢稱臣!”
“諸君且聽朕說來,稱臣只是權宜之計,現在宋軍以爲宗澤報仇爲由,士氣大振,正是同仇敵愾之際,我軍絕不可硬撼。”
耶律大石神色淡定,語氣沉穩,縱使心中壓力如泰山一般沉重,依然面色不改。
“宋國百萬大軍置前線,對後勤要求非常高,一旦時間長了,消磨了銳氣,不戰自潰。”
“所以,我們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拖延!”
耶律大石一席話,讓諸將不由得點頭。
“講和,稱臣,是爲了緩解宋軍的怒氣,所謂匹夫一怒,尚能血濺三尺。待怒氣有所緩和,士氣自然也會有所緩和。”
蕭翰裡刺道:“但這依然不能阻止宋軍對我軍的進攻。”
耶律大石笑道:“朕自然還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