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的五千六百名騎兵就像草原上的五千六百匹狼一樣,沿着李恪出使突厥的路一直深入漠北。就像劉仁軌說的一樣,蘇定方能肯定李恪以八百擊潰一千五百人的奇蹟。所以,他覺得李恪現在已經不在這條道上。在這條道上尋找他,肯定是找不到的。要找他必須要向西的方向尋找。因爲朝東的方向有突厥人的大利城,要想躲過突厥人很難。所以,他更期望劉仁軌能夠不負衆望。然而,他更加明白突厥左賢王既然能做的出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會如此輕易的甘心失敗。一次截殺不行,二次,三次的會派騎兵出來。既然自己明白他們的行動,就必須要做出相應的措施。所以,他便跟劉仁軌有了那樣的安排,讓他向西尋找李恪,自己能做的就是在這條道上殲滅那些派出來截殺李恪的騎兵,爲李恪回唐贏得時候。
目的明確,蘇定方進入漠北草原的時候便大幅度的撒網,派出了六百名的騎兵斥候,將偵查的範圍拉的很大。同時命令他們每半個時辰就要向他彙報一次敵情,以免他能及時的把握對方的行動。跟突厥有過交戰經驗的他懂得突厥人在草原上的優勢除了他們的騎兵之外,還有一點不能忽視的因素,那就是他們的斥候在草原上對偵查情報能力非常非常突出,手段非常老道,彙報的情報很及時很準確。所以,他不會在這個問題犯下別人所犯的致命錯誤。
第一天出大唐入漠北草原,沒有發現敵人,蘇定方傍晚時分就下令大軍就地休息。
第二天繼續深入草原,仍然沒有發現追蹤和截殺李恪敵人的蹤跡。蘇定方又在一條河邊命令士兵安營紮寨,休息了一晚上。
第三天依然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很多士兵都對蘇定方的行軍安排產生了懷疑。他們的使命是來尋找和營救漢王殿下,不是來草原度假的。他們是大唐的新軍,是承載着大唐數萬百姓期望的軍人,不是在草原上休閒遊玩的。然而蘇定方對軍隊出現的這種負面情況置之不理,他既沒有解釋,也沒有安撫,一如既往在晚上下達了就地安營紮寨的命令。
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所以,將士們雖然有怨言,但終究只是嘮叨幾句,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晚上,等到大軍吃過晚飯的時候,蘇定方強制命令士兵們休息,並且派出了比平時多一倍的巡夜隊伍。
所有的士兵在兩天的行軍中已經習慣了蘇定方的行軍安排,因此並沒有對他下達強制休息的命令感到奇怪。士兵們一如往常的睡覺,並且睡的還比較踏實。
夜晚的草原顯得格外的冷,但天空晴朗,繁星滿天,給空曠的漠北草原增添了一份親和力。
亥時,蘇定方終於有了舉動,他朝帳外喊道,“來人。”
“將軍,什麼事情?”親衛走進帳篷,躬身答道。
“命令士兵結集,上馬準備戰鬥。”蘇定方語氣堅定的下達了命令。
“諾。”親衛遲疑了一下,躬身領命走出了大帳。
然後,就聽見帳外人聲鼎沸,戰馬嘶鳴,吵雜聲不絕於耳。蘇定方在帳內搖了搖頭,“畢竟是新軍啊,訓練不足,一次突然的結集就搞出如此大的動靜,這樣的軍隊是難以跟矯健靈敏的突厥人相抗衡啊。”
帳外結集的士兵顯得有些混亂,因爲提前沒有通知,士兵們都睡的比較瓷實。所以,突然間結集,準備戰鬥的命令把他們打蒙了,也讓他們慌亂起來。五千六百人的騎兵結集完畢,整齊的坐在馬背上,站在蘇定方面前的時候用了將盡一柱香的時間。
“你們是豬,還是一幫廢物。”蘇定方破口大罵道,“深入漠北草原,在突厥人的地盤上你們連最起碼的警惕性都沒有嗎?看看你們結集完畢用了多少時間?一柱香的時候。那我就告訴你們,在一柱香的時間裡,突厥騎兵能在十里之外殺到你們的大營,能將你們的頭顱砍下來掛在他們的腰上。在敵人的地盤上疏忽大意就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你們懂嗎?你們知道嗎?所以,我說你們就是一羣豬,一羣廢物。”
蘇定方的聲音就像一條悶棍,敲在了騎在馬上的五千六百名騎兵的心頭。他們慚愧的將頭低了下來,不敢正視蘇定方在夜裡並不是能看的太清楚的臉。
“如果,我們這是在偷襲對方,你們結集的時候搞出如此大的陣勢,敵人還會傻到把自己的頭顱遞給你們,讓你們砍嗎?如果我們是在搞突然襲擊,你們集結的速度能夠順利的完成任務嗎?”蘇定方越說越氣,“所以說你們是一羣豬,一羣廢物。是一羣丟大唐軍人榮譽的垃圾,你們根本不配被稱爲大唐的新軍,不配被稱爲可以保家衛國的軍人。”
所有的將士們被蘇定方罵的老臉深紅,恨不得見個地縫鑽進去。他們覺得自己確實有愧於大唐新軍的稱號,有愧於大唐軍人的稱號。在西山大營訓練的時候,他們的待遇是整個大唐衛軍中最好的。他們穿最好的盔甲,騎最好的戰馬,用最好的兵器。他們覺得自己就是當之無愧的大唐鐵軍,自己就是大唐未來的守護神。所以,他們有一些驕傲,有些自滿。可是,現在被蘇定方一頓訓斥,他們終於清醒了,他們終於認識了自己的不足。他們羞愧,他們自責。
蘇定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他看到平日裡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一臉驕傲自滿的騎兵此時低頭不語,羞愧的臉微微發紅的時候,他的目的達到了。他沉默了片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大聲喊道,“本帥知道你們都是有血性的軍人,都想爲大唐征戰四方。本帥更加明白,只要你們願意,你們就能做到,我相信你們。”
“唰。”所有的騎兵擡起了他們高傲的頭顱,臉上充滿了自信,眼中露出了堅定的神情。
“所以,今天晚上就是爲你們榮譽而戰,你們不是想要證明自己是軍人嗎?你們不是想要證明自己是大唐的新軍嗎?那就用大唐敵人的頭顱來表明自己的決心吧。就用敵人的鮮血捍衛你們的尊嚴吧!”
“大唐威武,新軍威武!”突然,站在最前的一個校尉喊道。
“大唐威武,新軍威武!”五千多人同時喊道,氣勢如虹,聲勢滔天,騎在戰馬上的蘇定方都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被這雄壯的聲音震得生疼。
“本帥預測今天晚上敵人會來襲營。所以,命令!”蘇定方話音一落,全體騎兵“唰”同時抽出了自己的佩刀。這是李恪給蘇定方新軍的一個建議,用李恪的話說就是爲命令而宣誓。“大軍即刻向西方向撤軍十里,然後等待敵人的襲擊。”同時,他對眼前的一個校尉命令道,“同時斥候,縮小巡察範圍,以免打草驚蛇。”
“諾。”校尉答應一聲,騎馬消失在黑夜中。
“出發。”蘇定方再次喊道,然後大軍在他的命令下向西的方向移動了十里,然後將士們身不下馬的在漆黑的夜裡,在北風呼嘯的晚上,在激情與熱血中等待着突厥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過去,深夜的氣候越來越寒冷。但每個騎兵都表現出了他們大唐精銳的實力,就像一尊石像一樣端坐在馬背上,等待着主將的命令。
此時,北風呼嘯,天很冷
但是,他們不冷,他們的身體冷,心不冷。他們熱血沸騰,他們心內殺敵的意志在燃燒。他們的決心就像一團火,在慢慢的蔓延。
“噠噠”馬蹄聲由遠及近,就像給等待蠶食的惡狼發出了攻擊的命令,吸引着每個騎在戰馬上的騎兵。此時,黑夜中火把照明的範圍內一個身着唐軍制服的斥候來到蘇定方的身邊,稟報道,“啓稟將軍,正北方向十里之外發現兩千突厥騎兵,他們的行軍目標正是我們剛纔的駐地。”
“你們確定是兩千?”蘇定方覈對道。
“末將看的很清楚,是兩千人隊。”斥候肯定道,同時因爲激烈的奔跑,他在不斷的喘息。
“以他們的速度,到我們的駐地需要多長時間?”蘇定方繼續面無表情的問道。
“大概一枝香的時間。”斥候說完,又補充道,“他們的行軍速度很快。”
“他們的斥候有沒有發現你們?”蘇定方有些疑惑,畢竟讓自己的斥候偵查到這麼詳細的情報,而不被突厥斥候發現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
“他們沒有派出斥候。”唐軍斥候繼續說道,他的語氣乾脆,不容質疑,就像他眼神中的堅定一樣。
“下去吧,密切監視。”蘇定方說道。
“諾。”唐軍斥候再次消失在黑夜中。
此時,蘇定方臉上露出一絲孤傲的笑意,“沒派斥候是嗎?你們很自大。但是,你們會爲自己的自大付出代價的。”
其實,突厥人不是自大,而是太自信了。他們憑藉空中偵查機——雄鷹,偵查出敵情。然後便做了的偷襲決定。他們認爲唐軍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自己的突襲會神不知鬼不覺。所以連斥候都沒有安排。
因此,纔會讓蘇定方的斥候得到詳細的情報。不然,以突厥人在草原上的斥候實力,唐軍斥候豈能這麼輕易的就能判斷出他們的人數和行軍速度。
蘇定方看了天空的星星一眼,閉目沉思,估摸了一下時間,終於果斷的下達了進攻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