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青頓時嚥住了,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雞腿,吃又不是不吃也不是,半響擡頭對大牛道:“大牛,你們家就那麼窮?”
大牛道:“也不是很窮,只是今年遇到了蝗災,地裡顆粒無收,整個村子都遭了秧,所以我……沒有辦法。要是往年我們日子也很好過的,除了生活還能餘上兩個錢,那時候爹就會帶我們到鎮上去,賣了自家種的東西,買上一點肉回來給我們做好吃的,那時候日子是很好過的。”
陸小青點點頭道:“能天天吃上肉,這日子也算過的上了。”
大牛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那能天天吃上肉呢,一年能吃上兩回就算是最好的了,要是能天天吃上肉,那只有皇帝才能過那麼好的日子。”
陸小青頓時啞然,一旁無焱一直默不作聲的聽着,此時難得好好打量大牛一翻,語氣放緩的道:“你們難道當真就是如此過日子?心中沒有怨言嗎?”
大牛奇怪道:“爲什麼要有怨言?靠天吃飯,天賞賜給我們多少,我們就吃多少,我們怎麼敢去怪老天爺。再說,日子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啊,難道還有其他過法不成?”
無焱好像從來沒有聽過人這麼說,皺眉看着柳大牛,半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柳大牛擡頭看了看天色向陸小青道:“再不走今天就到不了我家了,要是落在山上,這裡夜裡是有豺狼的。”
陸小青一個魚躍跳起來,把手中雞腿向柳大牛一塞道:“我吃不完了,你幫忙解決,快,快往前走。”邊說邊當先向山上爬去。無焱一臉思索的跟在陸小青身後一言不發。
天色緩緩暗了下來,陸小青東倒西歪的跟在柳大牛身後終於成功登陸中國最先的香格里拉,未經破壞的處女地。在夕陽下,一塊臥在羣山中的田園風光盡落眼底,錯落有致的茅草屋分佈在山腳下的一大片平地裡,周圍有不少開墾的田地,其間不少人影在晃動,帶出一縷恬靜的田園風光。
“青姐姐,大牛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大牛不想……”
陸小青揮手打斷大牛的話道:“既然做了就要敢承認,我可以饒過你,要是你以後再犯有了我在前的例子,心存僥倖,那到時候就不是今天這麼好說話了。做事之前想清楚,有什麼後果,自己失敗後必須承受什麼樣的後果,如果不敢去承受,那麼一開始就不要去做。”
柳大牛雖然是個沒見過市面的農家孩子,但極聰明,一聽陸小青的話便明白了陸小青的意思,咬了咬牙點頭道:“青姐姐說的是,大牛聽你的,自己做了什麼事就要勇敢承擔什麼樣的後果,大牛明白了。”
陸小青點頭不語,無焱見大牛當先走了下去便道:“人誰無錯,這孩子看着也老實,再說也沒犯着我們什麼,就放他一馬吧。”陸小青頓時奇道:“我沒聽錯吧,你會爲他求情?”見無焱惱怒的瞪着自己,陸小青輕笑道:“難得你還能有這樣的心腸,不過,我並不覺得搶劫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罪,要是我的家裡也像大牛說成的那樣,我不光去打劫,恐怕殺人放火我都做了,爲了生存,爲了活命,對擋我路的人決不心慈手軟,這纔是對自己的仁慈。”
無焱那想到陸小青是這樣的言論,頓時半怒道:“那你視大唐律法爲何物?視天下規章制度爲何物?你無視這一切,就等於是反抗當朝朝廷,反對大唐皇帝,你可知道這是大罪,你太放肆了,以後不許說這樣的話,聽見沒有。?”
陸小青見無焱一臉嚴肅失笑道:“無焱,我不過就說說,幹嗎那麼當真?不過,無焱,你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如此維護朝廷?”無焱瞪了陸小青一眼拒絕回答,跟着大牛就走了下去。
等倆人走進村莊,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一個五六歲大小的女孩正等在村口,一見倆人便迎了上來道:“我來接倆位哥哥,我大哥已經在屋子裡了。”邊說便猶豫的看了倆人一眼,當先帶路。
“我叫你去做強盜,什麼好的不學,居然去做強盜,老子今天打死你,打死你。”
堂屋裡柳大牛光着背正跪在地上,身後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一臉憤怒的揮舞着手中的藤條,呼呼有聲的狠命打下去,一棍下去大牛的身上就出現一條血痕,旁邊立着一個頗文雅的農婦,正無聲的飲泣着,身後圍着五個孩子,有男有女,都垂淚看着屋正中嚇人的一幕,卻無人上去勸解。
陸小青一驚道:“住手。”那怒極的中年人那裡聽她的話,仍然死命的下手,無焱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藤條順手一甩冷冷道:“叫你住手沒聽見嗎?”中年男子支持不住連連後退兩步方站穩了身體。
陸小青已經走上了前去,看着大牛血跡斑斑的背上簡直慘不忍睹,鮮血順着身體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心中又是憐惜又是惱怒,顫巍巍拿出背上揹着的藥膏,卻不知道從那裡下手纔好。一旁無焱伸手接過藥粉,敷在大牛的背上,大牛痛的全身一顫,卻緊咬着牙關不出聲。
陸小青實在是沒有想到會見着這種場面,那完全是拿人往死裡打,怒極道:“你是誰?居然下如此狠手,打死他我要你來償命。”
滿臉含怒的陸小青森嚴的望着立在一旁的那中年人,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上生活的人那見過如此赤裸裸的威脅,頓時呆住了,陸小青眼神一凜聲音冷了八度吼道:“啞巴了,說話。”
“青姐姐,他們……是我的爹孃,青姐姐,你……你說的,做錯了要勇敢……承擔,大牛聽你的……話。”回頭見大牛顫巍巍的跪在地上,嘴角邊流血邊斷斷續續的對着自己說話,陸小青心中大是懊惱,上前一拉無焱道:“扶他起來。”無焱一楞眉頭皺了皺,緩緩伸出手去。
大牛連連搖頭道:“不,是爹讓我跪的,我……我不敢起來。”陸小青怒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又沒做錯事,跪什麼,起來。”大牛還欲再說無焱已經一把把他提了起來,塞在一旁的凳子上。
此時那中年人方回過味來上前一步誠惶誠恐道:“兩位應該就是大牛說的過路的客人吧,我們家大牛不懂事,冒犯了倆位大人,還請兩位大人放過我家大牛一次,我一定好好教訓他,一定好好教訓他,我們農家的孩子就是在窮在吃不上飯,也不能去做那強盜,強搶別人的東西那是要遭天譴的,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沒有管好孩子,倆位大人我求求你們放過大牛這一次好不好?”
邊上一直抹淚的農婦“撲通”一聲給陸小青和無焱跪下道:“倆位大人求求你們,是我們家大牛不好,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家,不知道輕重,我們以後一定好好管教,大人就放過大牛這一次吧。”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幾個小孩也跟着就跪了下來,旁邊微躬着背的農夫擡眼看了看斜爬在凳子上的大牛,眼中一紅啪的一聲也跪了下來。
陸小青下意識的一閃身不受人跪拜,無焱到好像習慣之極看也不看跪下的幾人,負手冷冷的站在原地。大牛強撐起身子雙眼含淚的望着爲自己跪下的爹孃,挪動身體咚的一聲也跪了下來,卻不是向陸小青,而是向着自己的父母嚎啕大哭道:“爹孃是大牛做錯了,大牛知道錯了,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