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岳父的怒火,耿青峰根本毫不在意。除了那不是對自己發的以外,他也知道那不過是岳父做做樣子、發發牢騷罷了。雖然他老是在自己和父親面前抱怨,說什麼李昱軒不夠穩重成熟,不能夠幫他,沒有什麼本事之類的。但耿青峰知道,這岳父對李昱軒這個李家唯一的男丁,可說是相當寵愛。
“好了,今天天色也晚了。岳父和大哥不如早點休息,明日咱們再出去逛逛,看看這京城的景色,如何?”除了很久不見,想與耿世培聊聊以外,耿青峰心裡有也些話想對他說,包括最近這些日子以來,他的一些遭遇。
“嗯,青峰不說還好,一說我還真覺得有些累了。”李書維怎麼說也是仕族出身,如果不會察言觀色,那他們家早就破敗得不知道什麼樣了。他看得出,耿青峰有事要與耿世培說,而且他也真的有點累了,因此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好了,我也要回房去好好睡一覺了。坐了這麼多天的馬車,我全身都快散架了。”李昱軒並不笨,他只不過是有些玩世不恭而已。看到耿青峰這樣一說,也十分知情識趣的準備馬上離開。
“那你們就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吩咐下人們一聲就行了。”耿青峰看到他們明白自己要幹嘛,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必竟算起來,他們也是自己的至親,自己有話要說,卻把他們屏棄在外,這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好了,我老了,這睡晚了,確實也挺難受的。你們兩父子好好聊聊,我先走了。”李書維看出耿青峰的尷尬,不過他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時而被雲朵遮掩起來,好似讓周圍的一切都帶上了一層朦朧的感覺。
李家父子走後,院裡只剩下耿家父子二人。耿青峰來京城後的一些事情,雖然由林士昊口中知道了一些,但林士昊所知有限,耿世培瞭解的也就不多。
“峰兒,這幾個月你在京城過得怎麼樣?”雖說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在這裡的小日子過得不錯,但耿世培還是想聽到他自己說出來。
“爹,你放心,我過得很好。”耿青峰笑着,看向正注視着自己的耿世培,心中那股久違的溫暖又再次升起。耿世培,無論何時何地,都把他放在第一。這讓他如何不感動呢?“對了,爹你們呢?你身體還好吧?明翰和婧涵在家裡還聽話嗎?他們的學業怎麼樣?”
“你一下子問這麼多,讓我怎麼回答?”耿世培好笑的看着兒子那急燥的樣子,對兒子的這份心感到欣慰,也不枉他這幾個月裡,時時對他的擔心。
“不好意思,爹。”耿青峰聽到耿世培這樣一說,纔想起自己剛纔的行爲有多可笑,他臉上微紅的撓了撓自己的頭。耿世培現在坐在自己對面,他身體怎麼樣,一眼就可以看出來。至於那兩個小鬼,他相信他們。
“你呀!”耿世培無奈的笑了起了。“青峰,告訴爹,這宅子你是怎麼得到的?”
宅子?想起自己最開始聽到武重規說起時,心中也是十分驚訝。那更別說耿世培了!這可是他生活了十多二十年的地方,又是祖宅。“爹,這宅是就是當初我第一次進京後,皇上賞賜的。但是因爲那是時間比較緊,我也沒有來看過。只是這進來了後,纔在武老爺子的陪同下,過來看了一下。對了,當時我怕說服不了皇上,還把爺爺的事情給武老爺子說了一下,請他到時也幫我說說情。好在,皇上也沒有怪罪,而且也有心放我們一馬,把這件事交給老爺子去查了。因此,武老爺子知道了我的身份。在陪我來看宅子的時候,纔對我說起這宅子的事。讓我感到一切像是冥冥中早已註定的一樣!咱們父子躲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來,也可以住回自家的宅子。”
“是呀!一切都是冥冥中註定的。”耿世培聽耿青峰那輕描淡寫般的說法,深知當時肯定十分危險。不過,他爲了不讓自己擔心,才這樣一下帶過罷了。“峰兒,你同然是咱們老耿家有子孫。爹沒有本事,連爲你爺爺申冤,拿回咱們家祖宅的本事也沒有。還好,還好有你……”早已平靜下來的耿世培,再次說起也不由得哽咽起來。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痛!爲自己家族的不幸,也爲自己的無能。
“爹,你別這樣。我一定會重現咱們耿家往日風光的!”耿青峰在一邊勸着,對耿世培突然流下來的眼淚感到手足無措。不過,他能體會耿世培的心情。除了闊別二十多年的祖宅,重新回到耿家的手裡以外,他們父子倆又擺託了“欽犯”的身份。也許,讓他發泄一下這埋在心中多年的痛,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吧!
“好,好,峰兒,你不愧是我耿家的好兒郎。我耿家是否能重振,全靠你了。”耿世培對耿青峰擺了擺手,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一臉凝重的說了起來。
“放心吧!爹。我不只會重振耿家,還會讓我耿家子孫滿堂。”
耿世培看着兒子如此有出息的樣子,欣慰萬分。以前兒子沒落水前,是個人都說他這兒子沒出息,老大不小了,一點事兒也不懂。可如今,誰敢說他兒子不好?如果不是之前一直瞧着,他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成熟穩重、風度翩翩的是他兒子。
“對了,琪兒那邊,懷的是男是女,你知道嗎?”耿世培回覆平靜,關心的問起李昱琪的肚子來。
這下,把耿青峰搞得鬱悶起來。看不出,耿世培這麼開明的人,居然也會有重男輕女的想法。這妻子才懷了兩個月不到,哪有這麼快知道是男是女。再說了,是男是女有什麼關係?不一樣是他耿家的子孫嗎?可是,耿青峰卻不好在這方面跟耿世培說什麼。必竟,這重男輕女的思想傳承已久,在這些人的腦袋裡,已經根深蒂固。如果自己說什麼生男生女都一樣,在他們的眼中,指不定還認爲自己那方面有問題。“爹,琪兒才兩個多月的身子,現在還查不出來。”
自古就有“不孝有三,無子爲大”的傳統家訓。在封建社會落後的生產力活動中,除了田地、種子、簡單的生產工具,男人就是最重要最主要的生產力。回溯歷史,人類社會的發展和文明創造,都是與男人的生命和血汗緊密聯繫的。萬里長城千古不朽,那是千千萬萬男人的白骨墊基而成;京杭大運河千年流脈,那是千千萬萬男人的血與汗凝聚而流;從春秋戰國、七國爭雄,秦統一中原;到漢武帝、唐太宗、宋太祖、成吉思漢,直到明、清、民國、新中國的誕生,哪一代王朝更替,哪一次民族紛爭,不是用男兒的生命犧牲、血骨換來。翻開歷史,按丁抽役、以丁賦稅、納糧的規制比比皆是。因此,重男輕女,本質上就是重視生產力,重男就是重視經濟基礎;重男就是重視江山社稷,重男就是重視家庭後繼生產力的繁衍接續。
“哦。”耿世培一聽這樣,原本還有些興奮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下去。
耿青峰嘴角抽搐着,對耿世培的反應十分無奈。“好了,爹。咱們不談這個問題了。反正家裡不是還有明瀚和婧涵嗎?既然當初收養了他們,那他們也是我耿家的人。即使血脈並不相連,但這中間的親情卻是不能割捨的。”看着耿青峰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耿世培輕嘆了一聲,也不多說。
“爹,有件事我想對你說一下。”耿青峰爲了轉移耿世培的注意力,打算把自己違反當初誓言一事說出來。反正以後耿世培也住在這裡,他遲早會知道。那還不如自己先說出來,也顯示一下自己的悔過的誠意。
於是,耿青峰便把如何參加宮中的新年飲宴,在飲宴上與慶王李琮發生衝突,推銷自己的酒水;爲了幫武重規,而制炸藥,結果受到封賞的同時,又被皇帝忌諱起了殺心。後來,又是自己多事,做了那個什麼熱氣球。爲了消除皇帝的殺心,他不得不答應爲朝廷效力一事。不過,他還特別強調,自己只是監管匠工坊,並沒有參與到朝政、黨派之中。不過,就是這些,也夠耿世培嚇得心驚膽顫了。
當耿青峰說完這一切以後,只看到耿世培一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他沒有想到,兒子在這幾個月內,經歷了這麼多事,也這麼驚心動魄。要不是耿青峰反覆強調,現在皇帝已經沒有了殺他之心,說不定他馬上會讓耿青峰打好包袱,準備開溜。不過,兒子能有這樣幸運,高平王與李璥多少也發揮了一下他們的影響。耿世培當下決定,到時一定要好好拜會一下這兩個人。
李璥不用說了,在自己家中呆了三年,是熟得不能再熟。但高平王他不瞭解,傳聞這高平王戰功赫赫,年紀輕輕便平突厥,幫皇帝登位,想必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主兒。
不過,耿世培的想法卻馬上得到了改觀。“哈哈哈……小子,聽說你爹與我孫媳婦的家人都來了,還不把酒擺上,請出來讓老夫認識認識,”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人還沒出現,那雄厚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爹,是武老爺子來了。”耿青峰輕笑着對耿世培說着,對武重規這舉動感到即無奈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