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蔚雯瞪了眼不遠處的孩童,目光兇狠。
頃刻間,幾個呆住的孩童全散了。
藍蔚雯自得一笑,伸手指着院子最裡面、最簡陋的一處屋子,謙卑恭敬的說道:“大人,前面就是柳太平的住處。”
李振有些不相信,皺眉說道:“即使柳太平不適合做官,好歹也是一個進士。即使他不想做官,也可以給官員做幕僚,還可以選擇教書授業,不應該如此貧困啊。”
藍蔚雯說道:“大人,柳太平的確是教書授業,只是教導的學生都是些窮孩子,連吃飽喝足都成問題的。柳太平不收錢,所以家境並不寬裕。”
李振點點頭,忽然問道:“藍縣令,身上帶錢沒有?”
“大人,卑職帶了錢。”
藍蔚雯回答後,卻又說道:“柳太平臭脾氣,您若是帶着禮物去見他,說不定直接被轟出去。您還是空手去見他,然後想想怎麼說服柳太平,那纔是正事。”
李振並不解釋,說道:“拿一兩銀子出來!”
藍蔚雯不解,依言照做。
李振接過銀子,然後交給身旁的兩個士兵,吩咐道:“剛纔嚇到了院子中的孩童,你們兩人去街上買些糖果回來,然後散給院子裡面的小孩。”
士兵不敢拒絕,乖乖去執行。
李振吩咐:“去敲門吧!”
藍蔚雯心中暗暗搖頭,覺得李振讓士兵買糖給院子中的孩子吃是多此一舉。不過,藍蔚雯卻不敢說三道四,朝柳太平的屋子走去。
“砰!砰!”
來到房門口,藍蔚雯敲響房門。
片刻後,一個青年打開房門。青年丰神俊朗,棱角分明,雙眸炯炯有神,脣上有着淡淡的鬍鬚,身材頎長,雙臂修長。雖然瘦削,卻給人一種精悍的感覺。青年看了眼藍蔚雯,又看向站在院子中的李振,問道:“藍縣令,你找岳父有什麼事情?”
顯然,青年是認識藍蔚雯的。
青年名叫戚鎮海,是戚繼光的後人。只是戚鎮海父母亡故,和柳太平的女兒柳蝶成親後,就和柳太平一起過日子。
藍蔚雯神色和善,擺手指向李振,嚴肅的說道:“鎮海賢侄,這是江海關監督李振李大人,皇上已經任命李大人爲新任的上海道。李大人來拜見柳兄,有事請教。”
戚鎮海又看了眼李振,擺手道:“請!”
藍蔚雯微微側身,讓李振先走。
李振走進屋,藍蔚雯也跟着走了進去。
進屋後,李振粗略的掃了一眼。這間屋子並不寬敞,卻乾淨整潔,屋子正中央的牆壁上還擺放着一副字,是一個大大的‘正’字。屋子中只有簡單而破舊的桌椅,沒有其他物品,大廳的左右兩邊各有一間廂房,是居住的臥室。
“咳!咳!”
忽然,一陣咳嗽聲從左側的廂房傳出。
廂房的門簾撩起,一個四旬開外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這個中年人穿着藍色的衣衫,衣服破舊不堪,甚至還有一塊塊補丁。中年人髮絲斑白,臉上滿是歲月的滄桑,一雙眸子深邃浩瀚,透着一種看透塵世的豁達。
中年人,便是柳太平。
他看到藍蔚雯來了,臉色垮下來,說道:“老夫這裡不歡迎你,請吧。”
藍蔚雯一臉尷尬,卻沒有離開。
戚鎮海走到柳太平面前,低聲說道:“岳父,今天不是藍縣令來找您,是新任的上海道臺李振來拜訪您,有事請向您請教。”
柳太平哼了聲,在大廳正上方坐下,目光掃了眼李振,說道:“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道臺大人和藍蔚雯攪在一起,估計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李振嘴角抽搐,領教了柳太平的烏鴉嘴。
口無遮攔,果然是與衆不同。
李振卻耐着心思,躬身說道:“晚輩李振,見過柳先生。今日請藍縣令帶路來見柳先生,實在是有事相求,請柳先生不吝賜教。”
“哦,難道想請教我怎麼搜刮民脂民膏?”
柳太平笑眯眯的看着李振,眼眸中卻露出戲謔的神色。雖然柳太平身體不怎麼好,說起話來卻精氣神十足,嘴巴毒辣,讓李振都有些無法忍受。
戚鎮海知道柳太平的脾氣,說道:“岳父,先聽李大人說說是什麼事情吧。”
柳太平點了點頭,卻不說話。
李振立刻說道:“柳先生,我剛得到消息,英國領事阿禮國和法國領事愛棠即將運送一批鴉片進入上海。我不想鴉片流入上海,暫時卻不能和英法領事撕破臉皮。故此,想請教柳先生,有沒有辦法解決鴉片的問題。”
“鴉片!”
柳太平眉頭皺起,眼眸中閃爍着道道寒光。
對鴉片,柳太平無疑是最痛恨的。
戚鎮海立刻說道:“岳父,鴉片屢屢從上海傳入國內,現在又有一批鴉片運進來,不知道要害死多少百姓,造成多少家庭家破人亡。不僅如此,還會有無數的白銀流入洋商的口袋中,您一定要幫忙啊。”
柳太平瞪了眼戚鎮海,道:“誰知道李道臺會不會自己販賣鴉片。”
李振朗聲道:“柳先生,李振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絕不會在國內賣鴉片。這種禍害百姓,危害國家,遺臭萬年的事情,李振不會做,也不屑去做。”
柳太平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小蝶,上茶!”
話音落下,右側的廂房中走出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
女子名叫柳蝶,是柳太平的女兒。
柳蝶朝李振行了一禮,然後給李振、藍蔚雯沏茶,又給柳太平斟茶,做完後,柳蝶纔回到廂房中。柳太平呷了一口茶,說道:“要奪取洋人的鴉片,卻又不想正面交戰,辦法其實很簡單。只要說服海盜,劫掠英法的商船就可以。”
李振搖頭道:“柳先生,英法商人的船更大,火炮更猛。別說是海盜,就是官兵的大船都比不了。再加上火炮都是陳舊的大炮,難以擊敗洋人。若是在陸地上交手,我倒是有取勝的把握,但是鴉片卸貨後很快就會被運走,難以對付。”
頓了頓,李振又道:“況且,要說服海盜出手,也並不容易。”
柳太平說道:“辦法我已經說了,具體怎麼辦,李大人自己考慮。”
李振眉頭皺起,對柳太平的答案不滿意。
柳太平繼續說道:“事實上,劫走鴉片和對付洋人都不是難事。最主要的問題是鴉片被劫,事情可能推到李道臺身上。若是李道臺不賠償,阿禮國和愛棠就有了出兵的理由,上海可能會有一場大戰。即將發生的戰爭,纔是大人需要準備的。”
李振心情一沉,若是真如柳太平所言,上海就要面臨戰火了。李振也暗暗心驚,此人的眼光得更遠,走一步棋已經看到了後續的變化。
這個人,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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