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箭男子眼睛一直盯着被困的蕭然。“你是東方易吧,不用緊張,我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如果還能動,帶着你的朋友快些離開這裡。”
他是誰?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說不會傷害他們,那又會把蕭然怎麼樣?東方易腦子裡冒出一連串的問號。
東方易看向被困住的蕭然,“你們打算把他怎麼樣?”
“他有些棘手,自我意識已經潰散了,如果剛纔做的沒有效果,那就只能殺了他,你應該知道如果不控制住他,會有怎樣的後果。”持箭男子語氣平淡,眼中的光芒卻非常謹慎,他在觀察不停掙扎着的蕭然。
他說的對,如果以蕭然這個狀態放任不管,一定會造成大面積的死傷,到時候將難以向民衆交代。而由於蕭然引起的騷亂,神魔兩界的存在,也將會向普通民衆露出端倪。
東方易未曾說話,扶着夏雨璇和雪琪站在一邊,現在她們因爲鬼氣持續的威壓傷害極度虛弱,渾身無力。
持箭男子看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也便不再作聲,繼續盯着結界內部。
四根巨大的石柱分別都有兩尺粗細,厚實而沉重,此時卻在蕭然瘋狂的掙扎嚎叫中開始震顫,發出裂紋。持箭男子密切注視着,他在等一個時機,如果最終魔化無法制止,他將在封印消失的瞬間射出手中的銀箭,刺穿蕭然的喉嚨。
掙扎還在繼續,空氣嗡嗡作響。所有的一切緊張而且漫長。
半個時辰後,被緊緊束縛的蕭然逐漸停止了躁動,趨於安靜。那雙詭秘的眼睛開始回覆正常,身上的鬼氣破散,脈絡漸漸平復,鮮血透過密實的鐵鏈從縫隙裡緩緩流出,那是被藏空穿透的傷口。
封印的鐵鏈和鬼術禁閉消散了,朔託上前抱住已經暈厥的蕭然。他的身上多處血肉模糊,傷痕數不勝數,最嚴重的,還是貫穿了他胸膛的窟窿。“江先生,傷得很重,得趕緊治療。”
持箭男子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深深的舒了口氣,他就是當初赤猿要尋找的江水。 聽到他們的對話,東方易放下心來,只是現在自己體內毒性猶在,身上又多處受傷,無法用聖氣爲蕭然治療,只能寄希望於中年男子。因爲從健壯男子話語和持箭男子施放的鬼術中可以判斷,他的修爲極高。
江水迅速察看了蕭然的傷勢,在察看過程中發現胸口的窟窿雖大,卻並未破壞臟器,肋骨折斷了三根,其他創傷也多是皮肉傷。另外還發現蕭然雖然暈死過去,異樣的是體內再生的鬼氣卻在自行運轉,有緩慢癒合傷口的跡象。
江水回過頭來,看着一旁的東方易,“先把他交給我吧,我向你們保證他的安全。”
東方易此時並沒有別的辦法,包括雪琪和夏雨璇,他們三人都急需治療。江水如此詢問,東方易便點了點頭。眼前的這個男人,絕不簡單,雖然來路不明,但是現在把蕭然交個他們,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待到夏雨璇回過神來想要阻止時,江水三人已消失在幽深的夜幕中。
終於真正意義上與修魔族的高手發生衝突,結局竟是這樣的無能爲力。甚至最後都產生了認命的念頭。望着滿地散碎的屍體,東方易深感力量的差距,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爲,實在剛愎自用井底之蛙。如果不是蕭然,他已經被藏空殺了,如果不是江水,他也被蕭然殺了。藏空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不利因素都是因爲當事者能力不足造成的。
此時倒地的屍體上燃燒起暗紅色的火焰,吞噬着地上七零八落的身體部位。這是江水臨走前使用的鬼術,灰飛。是專門用於特殊時期屍體處理的鬼道,可以迅速燃盡軀體,給亡者一個歸宿,不至於暴屍荒野,更重要的是可以防止情報外泄,讓征戰從哪開始,從哪結束。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小就會被掠奪,活着的時候如果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死後亦然。弱小,本身就是一種罪。
蕭然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確切的說是三十三天。身上的傷癒合的很快,新肉已經長實,斷掉的骨頭也已經接上,除了江水用藥精準外,更多的歸功於他超快的自愈能力。
他醒來後,長期的躺臥讓身體機能萎縮嚴重,另外先前又是重傷之軀,現在極度虛弱,尚需要恢復幾天才能下牀行走。
醒來的時候,朔託正在牀邊察看傷勢,見他醒了,不由得舒了口氣。蕭然環視一圈,又見到朔託在側,腦中一片茫然。於是便要起身詢問緣由,稍一用力只覺手腳難移,頭暈目眩,話一出口也只聽到了喉嚨裡發出的氣聲。朔託不敢動他,忙說:“你身體太弱,快躺好。”說着趕緊去倒了杯水來,知道蕭然大病初醒,便用湯匙餵給他喝。
朔託知道蕭然心中疑惑不解,於是邊喂水邊向他講述了當日的情況,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江水的住所。蕭然聽到夏雨璇他們沒有大礙,便放下心來,只是對自己魔化後的事情已回憶不起許多。
江水的住所是一處有些年頭的兩進書院,前院授業講學,後院用於平日休憩。書院建築古老淳樸,屋頂是灰色桶瓦泥鰍脊,牆壁則用青磚壘砌,背陰處已多有青苔,牆上門窗多是原木雕花,書院距今大約已有兩百多年,只是時至今日,後院房屋多有殘破,江水來後便將前院整理出來居住,後院空出閒置,少有進出。
書院修建在一座草木茂盛的山巒之間,山上只有一個主峰,高不足五百米,名曰象界山,山內林草茂密,許多飛禽走獸棲息在此。此山距離城市大約七十公里,早些旅遊業開發興盛時,也曾想將此山作爲景區開放,於是幾次派出考察隊前來,但詭異的是凡前來考察的相關人員,不久都發生意外死了。離奇的事件接連不斷,相關部門不明其因,便緊急叫停了這件事,並在山外設置了禁行通告。
解釋完蕭然心中的疑惑,朔託便趕忙出去通知江水,聽說已經醒了,江水放下手中事物前來探視。這算是二人第一次見面,畢竟之前的見面是在蕭然魔化之後,早已無從記憶。聽聞了這麼久,終於得見本人。
但見江水本人中等身材,年紀大約四十出頭,頭髮卻顯得有些蒼白,膚色白皙,臉上託了一幅厚重的圓框眼鏡,給蕭然的第一感覺就是和藹親切。儘管如此,眼神中顯現的銳利卻遮擋不住。
與江水同來的還有兩人,其中一個叫布贊,皮膚黝黑,個子不高,身形卻寬厚敦實,說起話來總是結結巴巴,讓人聽了煞是着急。另外一個叫櫻花芷,與布贊正好相反,雖然也是男兒之身,卻面容嬌美,身高體瘦,留着一頭及肩的長髮束於頸後。他倒是不結巴,只是平時言語甚寡,不愛說話。還有一點特別引人注意,他的左眼總是用一條黑色的布帶蓋住,不知是患有眼疾,或是別的原因,因爲考慮可能會引出別人痛處,蕭然也不便多看。這兩人年紀上比蕭然長個四五歲,都是江水在很久之前從魔族手中救起的孤兒,因爲有相同的遭遇和仇恨,所以二人的關係自然不必多說。
最後見到的是一個漂亮女生,身材婀娜相貌也頗爲出衆,尤其是那雙明眸杏眼叫人看了着迷,留着一頭烏黑的波波頭,更顯得俏皮靚麗。之所以最後進來,是因爲蕭然身上的傷需要一些進補藥草,她此時剛從山上下來,肩上背了個小竹簍,裡面盛滿了剛採來的藥。
這個女生叫曉月,說起來幾人中屬她與江水關係最近,她從懂事起就已經跟着江水走南闖北,由江水一手帶大。加上朔託,他們四人同在江水身邊,接受江水的指導,明辨是非,修行武藝。
江水待他們如師如父,平時大多和善,但也有嚴厲之時,就像一家人一般生活在一起,他們都稱呼江水做江叔,只有朔託古板一些,一直叫江先生。這是因爲他原本由一個叛離魔界的修煉士撫養長大,朔託從小跟隨他修行鬼氣,並傳授了一身獨門的修煉技藝,只是尚不精湛,他的師父便在三年前病逝了。之後遇見了江水,由於佩服江水的爲人和能力,便投身到了他的門下繼續修行,雖繼續跟隨江水修煉鬼氣,卻並不以師徒相稱。因爲朔託有一個對他恩重如山的師父,他心裡不會再認第二個人爲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