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大人給滿朝文武劃了個重點。
臣只是開玩笑,重點是對方居然真能掏出五萬金,這其中問題不就大了麼?
“五萬金吶,那是多少錢?”
“我大齊百姓,每日辛辛苦苦做工,一年到頭都沒幾個休沐日。”
“碼頭工,每日工錢三十文!茶館酒肆小工,每日,三十文。浣衣女則每日十五文。這還是青年男女的收入。”
“十五文夠幹什麼呢?陛下,各位大人,你們都瞭解過麼?”玉琳琅就坐在陛下腳下,仰頭看看皇帝,又掃了眼階下諸位朝臣。
她伸出五根手指,“十五文可以在蘇記米鋪買兩升米。這還是蘇記實惠,擱從前魏州府,十五文只能買一升,讓百姓如何活?”
“十五文,能在街面上買一碗半餛飩,或倆肉包。綢緞就別想了,麻布可以來半匹,棉布只夠裁個小衣。這還是女子們賢惠,能在家裁剪做衣故而省錢。市面上的成衣那必然是買不到的。”
“相比百姓的艱難,朝官們日子如何?”玉琳琅微微含笑,“那必然好多了。”
“像我,四品官身,年俸一千八百兩。百姓們敢想麼?終其一生不敢想。丞相大人!一品大官兒,年俸五千還不另算朝廷恩賜的祿米、綾羅等實物。”
玉琳琅恨不得掏出個計算器給他們算算,想想還是作罷,口算給他們聽。
“我給諸位大人們算筆賬吧。丞相大人,裴國公府,一品勳爵之家,田產、莊子,不計其數。丞相大人這五千兩年俸,充其量毛毛雨罷了。”
“但五萬兩黃金,那可是足足五十萬兩銀錢。裴國公府說掏就能掏出來?”玉琳琅笑着看向面色黑沉無比的裴永基,視線在他臉上晃悠一圈。
“以裴公俸祿,五十萬除以五千,罷,算他一萬,畢竟是一品勳貴之家,平日裡賞賜也多。”
“五十萬除以一萬,那也得五十年才湊夠五十萬兩白銀,且是全家不吃不喝的情況下湊齊。”
“玉狐大人。”裴肅輕捏指尖正要開口,卻被玉琳琅擺擺手打斷。
“我知道小裴大人想說什麼。的確,裴公府上也不止他一人有俸祿,加上全家田產鋪子收益來源,算他每年十萬兩入賬!那也得五年。”
“我尋思,裴公府下人,沒有八百也得有個三五百吧?這府上開支,每日不得過百兩?”
“所以裴公家中當真經營有方!這年入肯定不止十萬,怕是得有百萬雪花銀。”
“試問哪府能有這等實力?龔尚書你家有麼?”玉琳琅似笑非笑。
龔尚書家那庫房也不小!大庫小庫不消說了,光是被她搬走的五尊紅珊瑚樹就價值不菲。
內院後宅中夫人小姐們的私房銀兩珍貴首飾更是價值過萬。
甚至連地磚都是白玉鋪砌,有錢,那是相當有錢。
被點名的龔輝,連連後退頻頻搖頭,“玉狐大人說笑了,我府上被賊人光顧後,如今已是家徒四壁……”
“王侍郎家有麼?聽說你們家是大族。也沒有?嗯……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孃家。”
“這實力,無需我向大家細說了吧。”
裴永基氣得臉色發白,發青發灰,“玉狐你簡直放肆,還敢胡亂攀扯皇后娘娘?”
“那可絕對沒有。”玉琳琅微微一笑,“娘娘日日坐鎮中宮,又不能時時出宮。你們裴府之事,她如何能知曉?”
“有些不肖子孫,在外胡作非爲,娘娘也是被矇在鼓裡受人欺騙的那位。”
“你說誰不肖子孫……”
“不是麼?”玉琳琅豁然站起,居高臨下氣勢如虹,“晉州知府裴永傑,任職期間屢有賣官鬻爵之事發生。陳谷換新糧,倒買倒賣充盈自家小金庫!這難道還夠不上不肖子孫一說?”
“你裴府不以爲恥,莫非還引以爲榮?”
“你!”裴永基暴跳如雷。
玉琳琅探手入懷取出一封厚厚摺子,嘩啦一下抖開,一折一折盡數抖落在地。
“此乃晉州當地百姓聯名上書,指控晉州知府裴永傑,夥同座下官員、官商勾結欺壓良民!無惡不作魚肉鄉里。”
“屢屢樁樁,有血有淚,皆在此萬人書中!這些年,晉州府百姓因缺糧少衣賣兒賣女者大有人在!路有餓殍,民,何以爲生?”
“長平倉乃天下人賴以生計的糧倉,國之根本,民之根本!你裴永傑憑什麼動?你裴府,憑什麼動?”
“陛下!”玉琳琅轉身,面無表情躬身行禮,“臣,鎮妖司玉狐,實名參奏晉州知府裴永傑昏庸無能,爲官不仁不義不忠不信,罪惡滔天喪盡天良。”
“臣,還要繼續參,裴老國公教子無方縱子貪腐,以至於,晉州府全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蒼生塗炭民不聊生!”
裴肅連忙上前幾步,“咚”一聲跪倒在地,直直拱手向天大喊,“陛下!祖父他常年臥病在牀,並不知……”
“有道是,子不教,父之過!正是因你裴公府一家獨大包攬天下,才縱得此子無法無天無君無父!”
“玉!狐!!”滿朝靜寂之中,唯有裴肅和玉琳琅脣槍舌劍之聲。
“小裴大人有話說?”
“如今是父親在參你!你莫要轉移話題藉機胡亂……”
“參我什麼?參我收你裴府五萬兩金?”玉琳琅又從袖中掏出一封厚厚摺子,一甩。
“唰啦”一下,摺子再次拖地長達數米。
“五萬金是我在幫你裴府善後做好事!鎮妖司玉狐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行無愧於人,止無愧於心!陛下!”
玉琳琅拱手一禮,將手中兩封拖拖拉拉的摺子往上呈了呈,“此乃裴府五萬金補償,臣用以購買布匹糧食等物,貼補晉州當地受災百姓!”
“全部明細清單,名錄、指印,家庭住址,皆有!各位同僚若不相信,大可自行前往晉州府任你調查!”
“世間自有浩然正氣,我又豈是爾等宵小之徒,能隨意污衊攀咬?”
“諸位同僚。爲官爲官,不要求你們個個清廉。最起碼,良心與底線不能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