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雍和忽覺有人撫弄他的鼻子,微微皺眉,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卻見一物華羽顫動,正是鳳歌啄他的面孔。
見到雍和醒來,鳳歌振翅飛起,飛刀門邊,側頭回望。
雍和給它擾碎清夢,皺了皺眉,忽聽見耳邊有人輕輕呼吸聲音,心中一軟,知道雲靈素就睡在自己身邊,一種又是感激,又是憐惜的複雜情緒涌上心頭。
側過身子,燈光下看時,只見雲靈素閉目沉睡,長長的睫毛微微向上捲曲,脣邊帶着疲憊卻喜悅的微笑,隨着每一次的呼吸,鼻翼微微翕張。
雍和見她雙手疊在一起放在枕上,忍不住伸手與她雙手相握。
雲靈素輕輕地“唔”了一聲,將醒未醒之間,將頭抵到雍和胸前,如同一隻小貓兒一般,輕輕蹭了蹭。
雍和將鼻子埋到雲靈素髮堆之間,深吸一口,聞她發間香氣,心中柔軟,幾乎快要融化。
他成年之後,第一次嚐到了情愛滋味,心中愛意涌動,雙臂懷抱,將雲靈素緊緊摟在懷中,只欲在不鬆開。
他正自陶醉迷糊之時,忽聽咯咯咯輕響,皺眉擡頭一瞧,只見鳳歌停在門楣之上,不住啄着門框。
雍和皺眉低聲道:“你做什麼?”
鳳歌見他瞧向自己,啄得更加勤了,篤篤篤之聲不絕於耳,雲靈素唔了一聲,將頭埋進棉被之中。
雍和心念一動,暗想:“這鳥兒不同尋常,甚有靈性。它在啄門,是叫我出門去麼?”
當下輕輕下牀,躡手躡腳穿好衣服,欲要走到門邊,回頭看看雲靈素甚是可愛的熟睡臉龐,忍不住俯身輕輕吻了一吻。
走到了門邊,鳳歌仍舊不住啄門,雍和低聲道:“好啦好啦,我給你開門就是。”取下門閂,將門打開。
到鳳歌卻不出門,翅膀扇動,竟又飛回門後,身子懸浮在半空中,不住地啄着門上某處。
雍和聽見語音有異,那篤篤之聲頗爲空洞,心中大奇,尋思:“難道此處是中空的?”
當下閉住了門,揮手趕開鳳歌,屈指在門上輕輕叩擊,果然覺得聲音空洞,再敲敲門上其他的地方,聲音卻是十分沉厚。
雍和心念電閃,走到裡屋桌邊,拿起桌上燭臺,回到門邊舉燈細看,果然見到門上某處,油漆的印記較新,是新刷的油漆。
再凝神一看,只見油漆之下,有四個點兒微微凸起,似乎是四枚小釘子,雍和心中微微詫異,從書房取來一把黑鐵剪刀,將四枚小釘子用力撬下。
聽得咔嚓一聲,一塊薄木片剝離門板,掉了下來,露出了其後的一個四方形空洞,空洞之中,居然也是一個油布包裹,
這油布包裹,顯然是張文佐藏在此處。
張文佐將自己的日記,地圖,和金翎寨的賬薄,都藏在了廚房的碗櫃之下,卻將這個油布包裹,藏在門板之內,雍和心中大奇,暗自尋思:“這是什麼東西?”
他轉身走進書房,將油燈放在桌上,又點了兩支蠟燭,將油布包裹放在桌上,用剪刀將油布剪開。
只見油布包裹之中,居然包了一個鐵盒,鐵盒之上滿是鐵鏽,似乎雕鏤着繁美的花紋,只是鐵鏽厚重,重疊覆蓋之下,瞧不出是什麼圖案來。
雍和心中大奇:“這是什麼玩意兒?”
用剪刀輕輕地將鐵鏽颳去,只見盒子上所刻之物,居然是一條巨龍,身子盤滿整個鐵盒,龍頭在盒心怒眼咆哮。
雍和心中砰砰大跳,將鐵盒拿起,輕輕搖晃,只覺鐵盒之中嘩嘩作響,其中居然盛滿了水!
他將鐵盒在燈下翻來覆去地查看,只見這鐵盒鑄造地十分高明,四角八線之間的銜接,居然天衣無縫,絲毫看不出澆鑄痕跡,怪不得內中裝水而泄露不出。
他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張草紙,用力擦拭鐵盒,將鐵鏽盡數擦去,鐵盒恢復了黑黝黝的本色,但盒子之上的騰龍卻發出淡淡金色。
雍和沾了一些唾液,用力擦拭騰龍,那金色光澤越來越亮,待得龍頭龍鱗龍爪都擦拭乾淨,一條金光閃閃的盤龍赫然就在眼前,這條雕龍所用材料,居然是昂貴之極的黃金!
將鐵盒翻過,用粗糙的草紙將鐵盒背面的鐵鏽也盡數擦去,卻見刻着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人無我有。”
雍和喃喃反覆唸誦,低聲道:“人無我有?人無我有?這是什麼意思?”百思不得其解,
忽覺背後颯颯聲響,雍和眉頭一皺,回頭一瞧。
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雍和頭皮發麻,全身寒毛直豎!
只見幾千只小蜘蛛聚在自己椅邊,重重疊疊,爬來竄去。椅子邊兒黑了一圈兒,密密麻麻全是黑的發亮的小蜘蛛!
方纔點燈之後,滿地的蜘蛛盡數藏匿不見,似乎頗爲畏光。但這會兒即使三盞燈點起,這些蜘蛛居然絲毫不懼,紛紛朝這邊聚來。
雍和心中惡寒,忽覺腿上瘙癢,似乎有東西爬動,低頭一瞧,只見三四隻手掌大小的蜘蛛在自己雙腿上緩緩向上爬來。這三四隻蜘蛛腿上生滿了毛刺,背上花紋絢爛,豔麗無比。
雍和大吃一驚,拿起剪刀將三隻大蜘蛛撥在地下,跳起身來,退後幾步。
那些蜘蛛對他理也不理,只是一味往椅子上,桌子上爬去。
桌腿兒和椅子腿兒塗了油漆,十分光滑,且桌腿椅腿纖細,那三隻大蜘蛛身子笨重,爬不上去,小蜘蛛卻是身輕靈活,不一會兒就爬滿了桌子椅子,將桌椅密密鋪滿。
那隻鐵盒放在桌上,更是聚滿了蜘蛛,重重疊疊,幾百只蜘蛛聚成一座小包,蠕蠕而動。
雍和恍然大悟,原來這些蜘蛛之所以齊聚於此,夜晚出沒爬竄,全是因爲這隻鐵盒的緣故!
過不多時,幾千只蜘蛛已經包成一個大團,約莫鋪蓋包袱大小,表層蠕動,十分可怖。
雍和低頭見三隻大蜘蛛在地上來回爬動,似乎也想爬上桌子去,但身子笨重,桌腿又細,毫無着腿之處。
雍和走了過去,用剪刀夾起一隻大蜘蛛,提了起來,見它花紋豔美,心中泛起一陣噁心,手上用力, 將那隻夾在剪刀刃口的大蜘蛛剪爲兩段,那蜘蛛粗粗的毛腿抖動幾下,便即死透。
忽覺一股奇香穿來,大蜘蛛體內的黃色粘稠液體四下迸濺,雍和心道:“好香!”當下一個一個,將餘下兩隻大蜘蛛盡數刺死剪死,覺得那黃色液體香的出奇,忍不住取來一隻拳頭大小的葫蘆瓷壺,將那些流動粘稠的黃色液體盡數收了起來,裝滿一壺。
忽聽窗口咔咔輕響,窗門上的一隻插銷應聲而斷,窗子無風自開。
雍和大驚,朝窗外看時,只見窗口站着一人,燈光下瞧得清楚,脫口而出道:“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