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哥,在哪?”牛福勇向來直來直去,嗓門跟鐵炮似的,手機聽筒都震得“嗞嗞”發顫。且語氣急促,不習慣的還以爲發生什麼事了。
陸一偉正拿着一份文件坐在辦公桌前閱讀,聽到牛福勇的聲音,將手中的筆放下,靠在座椅上笑着道:“我能在那,辦公室唄!”
“等着,我馬上上去!”牛福勇掛掉電話,精神抖擻地一腳油門,往縣委大院駛去。
時值隆冬,天氣格外寒冷。窗外的景色一片蕭條,院子裡的銀杏樹蜷縮着身體,難以抵禦數九寒天。遠處的山上還有未融化的積雪,伴隨着凌冽的西北風漫天飛舞。
一牆之隔的辦公室卻是另一番景色,暖意融融,勝似初夏。陸一偉穿着一件白襯衣坐在辦公桌前,旁邊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大紅袍茶,剛剛掐滅的菸頭飄着縷縷煙氣,在陽光下慵懶地舒展身姿,一支舞畢,煙消雲散。
伏案而坐的陸一偉依然陽剛帥氣,不過比從前更多了些篤定和威嚴,或許,這就是成熟的標誌。經歷了曲折風雨,他如今坐在了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位置,雖不及其他單位名堂響亮,與同齡人相比,他算是佼佼者。
因爲牛福勇要到來,他無心在看文件,小心翼翼地放到抽屜裡,掏出一根菸點上,起身走到窗前觀望着行色匆匆的人羣。
這時,張志遠的車從大門外駛了進來,到縣委大樓停下。縣委辦副主任肖楊快速從副駕駛室下車打開後車門,張志遠弓着身子下車,昂首挺胸,闊步走進了辦公樓。肖楊提着公文包小跑跟了上去。
看到此場景,陸一偉心裡多少有些悽惶。一鳴驚人的肖楊如今取代他成了張志遠的秘書,而自己卻移居“偏殿”,在組織部擔任一個不痛不癢的職位。他一直在納悶,張志遠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什麼棄自己不用,偏偏頂住層層壓力起用肖楊?
上次吃飯時,張志遠與肖楊共同回憶了一段陳年往事,提及父輩忘年之交,更有救命之恩。從此說開,重用肖楊倒也合情合理,間接說明張志遠念舊情,重情義。此外,肖楊比自己年輕,學歷也高,人又機靈聰慧,取代自己,又那麼理所當然。
“只有您最懂我。”這是張志遠前段時間生病時和自己說過的話,陸一偉耳畔時常想起這句話,情深意切,感人肺腑,這是對他工作的最大肯定。他也把這句話作爲動力,激勵自己更加賣命地工作。
離開了張志遠,意味着離開了權力中心,沒有了他的呵護,自己又能走多遠,飛多高?鳥兒終究要離開母親懷抱的,官場也亦然。對於陸一偉來說,今後的路還有很長很長,他堅信張志遠不會冷落他,遺忘他。
“篤篤篤……”組織部辦公室主任許敬業敲門進來了,道:“陸部長,門外有個二流子模樣的人說找您,我給攔下來了,您看?”
“攔他作甚?讓他進來!”陸一偉對許敬業這種以貌取人的做法很是不滿。
不一會兒,牛福勇流裡流氣,大搖大擺走了進來,進門就扯着大嗓
門道:“陸哥,見你一面可真難啊,差點就把我給轟出去了。”說完,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斜着眼得意地看着一臉茫然的許敬業。
“許主任,安排人倒杯茶。”陸一偉一邊道,一邊看着穿着花裡胡哨的外套,戴着墨鏡的牛福勇,哭笑不得。
“大冬天你戴個墨鏡幹嘛,怪不得不讓你進來呢。”陸一偉說着,丟過去一根菸。
牛福勇平時無拘無束,自由散漫,在陸一偉面前也毫不掩飾,動作誇張地從衣兜裡掏出打火機點上煙,歪着頭抽了一口,一隻腳踩到茶几沿上道:“這可是今年最時髦的打扮啊。前兩天我去了趟深圳,人家都是這麼打扮,你還別說,真他媽的帥,哈哈!”
陸一偉鑽在山溝溝裡,外面的世界漸行漸遠。他思想盡管開放,但牛福勇的這身打扮,着實接受不了。苦笑道:“是挺帥的,問題是你大冬天的,脖子露在外面不冷嗎?”
牛福勇叼着煙低頭瞟了一眼,倏地站起來掂着拇指粗的金鍊子道:“陸哥,你真應該出去多走走了,有錢人都這麼打扮。我要是把衣服扣上了,誰能看到我的大金鍊子,這是什麼?這是財富的象徵,多有面子啊!要不我給你弄一根?”
陸一偉連忙擺手道:“得了吧,我要想你一樣,出去還不被人笑話死?”
“嗨!”牛福勇一副不屑的表情道:“陸哥,你真應該換換腦筋了,愣是把時髦的東西說得這麼庸俗,給!”說着,將手中的一個袋子丟到陸一偉桌子上。
“這是什麼?”陸一偉好奇地打開,竟然是一部手機。
牛福勇得意洋洋地道:“我去深圳的時候,順道去了趟香港,逛街的時候看到了這個,一併給你買了一個。摩托羅拉最新款手機,你看,多時髦!”說着,從衣兜裡掏出手機,在陸一偉面前顯擺着。
陸一偉被眼前的這款手機深深吸引了,小巧不說,且又是翻蓋的,比起自己大磚頭不知強多少倍,把玩了會,愛不釋手,興奮地問道:“這要多少錢?”
“不貴,5000多。”牛福勇輕鬆地道,好像錢對他來說就不是個事。
這時,有人敲門。陸一偉下意識地拿起旁邊的報紙,將手機蓋上,道:“進來!”
柳蕭蕭提着熱水瓶進來了,面帶笑容溫柔地道:“陸部長,聽說您有客人,我過來幫襯着倒水,呵呵。”說着,彎腰從茶几下面取出杯子,屁股對着陸一偉泡茶。
一直捨不得脫墨鏡的牛福勇這時把眼睛摘下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牛仔褲緊繃着的大屁股。
柳蕭蕭似乎後腦勺長眼睛似的,得知兩個大男人欣賞自己的身材時,屁股更加誇張地扭動起來,看得牛福勇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泡好茶後,柳蕭蕭一隻手翹着蘭花指端着水杯,一隻手託着杯底,妖嬈地走了過來,衝着牛福勇一個嫵媚的微笑道:“領導,您喝水!”
“哦。”牛福勇像丟了魂似的應道,眼睛又移到那豐滿的胸前,看着那裸露在外的肌膚,不由
得直嚥唾沫。
“領導,您喝水!”
柳蕭蕭再次提醒時,牛福勇纔回過神來,擡手接過杯子,不小心觸碰了下那凝脂白玉般的芊芊玉手,更是香魂醉倒,不能自拔。
陸一偉看到牛福勇此番模樣,低頭捂着嘴咳嗽了聲,牛福勇才停止了不禮貌行爲。
“陸部長,我給您倒水。”柳蕭蕭說着去那桌子上的杯子。
陸一偉用手擋了下道:“不用了,謝謝!”
被陸一偉拒絕,柳蕭蕭心裡不快,依然保持微笑道:“陸部長,那我出去了,需要隨時叫我。”
“嗯。”陸一偉點了點頭。
柳蕭蕭走後,牛福勇急不可耐地拉着陸一偉道:“陸哥,此女子是誰?長得真他媽的帶勁!”
陸一偉繞過桌前坐了下來,嚴肅地道:“福勇,我提醒你啊,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啊,別動那歪腦筋。另外,這種女人你最好別沾惹,你吃不消。”
牛福勇像丟了魂似的,爬到陸一偉桌子上,急切地道:“陸哥,求求你了,把她的聯繫方式給我,我想和她做朋友。你放心,就是一般朋友,沒別的想法。”
“哼!”陸一偉冷笑道:“就你那鬼心思,我還不瞭解你?得了吧,還一般朋友,我和你說真的,這個女人心機重,不是你能降服的。”
牛福勇已經不能自拔,道:“這你不用管,我自有降服她的辦法,好哥哥,快把聯繫方式給我。”
“不知道!”陸一偉一本正經道:“你想偷腥,自己想辦法去!”
牛福勇頗爲失望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腦子裡全是柳蕭蕭的畫面。
“對了,你找我什麼事?”陸一偉問道。
牛福勇還沒有緩過神來,一臉迷茫道:“我都不知道找你有啥事了,那女的,牀上功夫肯定一級棒,你看那屁股,挺又翹,還大,直接從後面挺進去,我操,太他媽的爽了!”
“你要沒啥事趕緊滾,我忙着呢。”陸一偉看着滿臉淫笑的牛福勇,無奈地搖搖頭。
突然,牛福勇爬到陸一偉跟前,在盯着玻璃板下面的一張通訊錄認真看了起來。
“是不是這個柳什麼?”牛福勇一下子就找到了,不過“蕭”字他不認識。
陸一偉沒理會,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肯定是。”說着,牛福勇掏出手機記下了電話號碼,得意地將手機合上,笑着道:“陸哥,這女人啊,都愛錢,用不了三天,我保證把她搞定!”
陸一偉認真地道:“福勇,我可警告你啊,弟妹一個人在省城帶着兩孩子,多累啊,你他媽的卻在外面胡搞,小心我和弟妹告你一狀。”
“告吧。”牛福勇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這男人嘛,有了錢就要懂得享受,她管不了我。”
自從把妻子和孩子送到省城後,牛福勇更加自由了,吃百家飯,睡百家牀,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陸一偉多次勸說,可他不聽,他覺得這樣的生活纔是美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