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市經濟雖然沒落了,彪悍的民風一直流傳至今。
歷史上
楚霸王項羽籍貫出於“下相”,位於淮州市下轄的宿縣境內,楚霸王項羽率領八千江東子弟兵南征北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書寫了一段楚漢相爭的不朽霸王傳奇。
淮兵驍勇善戰,古今皆然。
晚清大臣李鴻章招募的‘淮軍’,就是兩淮壯勇組成的一支強軍,擔負南北數千裡江海要防,在近代史上亦留下不滅的印記。
時至今日,經濟改革進入了深水區,大大小小的廠礦企業體制僵化,人浮於事,無法面對商品大潮的衝擊。
這些企業在經濟發展中產生嚴重不適應,紛紛停工待料,關停並轉,大批的下崗工人涌入社會,社會治安趨向於惡化,這是改革中的陣痛。
淮州市同樣不能免俗,深受改革陣痛的困擾。
大批的社會青年整天無所事事,流連於舞廳,錄像廳和電子遊戲廳之類的娛樂場所,無事生非,好勇鬥狠,調戲婦女層出不窮,經常會爆出惡性傷害案件。
王耀城沒想到自己也遇上了這個破事兒,在外出了回大風頭,心中卻懊悔不迭,生怕被媽媽知道後,把自己關在家裡不許出去了,那可就壞菜了。
回到家裡已經是傍晚時分,沒過一會兒,大哥王耀陽吹着愉快的口哨回來了,神情非常得意。
“大哥,今天準時準點回來吃飯啦,真難得呀,老話怎麼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王耀城洗過澡一身清新,正在抱着電風扇猛吹。
“呦呵,長本事了,敢這麼說你大哥,是不是今天見義勇爲打跑了歹徒,給你帶來的自信心啊,聽說還是英雄救美,嘖嘖嘖,小城可老厲害了,連媽媽的話都敢不聽。”王耀陽老實不客氣地將他從電風扇旁邊擠開,隨口反擊十分犀利。
“我去,噤聲。”
王耀城嚇得連忙捂住大哥的嘴,生怕被媽媽陳秀蓮聽到,心裡已經後悔沒事兒撩撥他幹啥?
嘴欠吶!
“起開,你洗手了沒有?髒兮兮的就往我嘴上捂,還講不講衛生呢?”王耀陽一臉嫌棄的樣子。
“哥,我的親哥誒。”王耀城只能服軟。
天曉得,自己這個大哥一向不注重個人衛生,以往,早晨抹把臉就溜出門上班了,這麼熱天,短褲都能好幾天不換。
誰知道現在就改了性子,每天早晨,中午,晚上三遍刷牙,衣服換了叫個勤溜,以前喜歡的大蒜瓣也不吃了,每天晚上出門前,必須洗澡,真是見了大頭鬼了。
水深火熱的愛情,是那樣的讓人利令智昏,已經讓王耀陽徹底昏了頭,喪失了本我、真我,原來邋遢的王耀陽。
客廳飯桌邊
王耀陽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手揣口袋裡,一隻腳顛顛的開始提條件,“想要保密也可以,那一套《水滸傳》小人書全部歸我,加上整套《鹿鼎記》,全都是我的。”
“哥,太狠了吧。”
“有人逞英雄的時候沒想到後果,你就說給不給吧。”
“給。”王耀城舉手投降。
“還有啊,等會兒洗澡,換下的衣服給我洗了,哥今天身子骨有些累了,不想動。”
“那你屁顛屁顛的出去壓馬路,那回都到12點纔回來,既然身子骨累,不如今天晚上在家歇着,免得支出過多。”王耀城忍不住反脣相譏。
“哪來這麼多屁話,小孩子家家懂得什麼?就說你洗不洗吧。”
“有些過了啊。”
“哎呀!我今天想起來有人瞎逞英雄的事兒了,這事兒太精彩,英雄救美女呀,必須得給媽媽說道說道……”
“行,行,都依你成了吧。”
“這還差不多,哼,小樣兒,和我鬥還嫩了點兒。”在鬥爭中佔得了上風,王耀陽心滿意足的回房間了,沒有一點欺負弟弟的自覺性。
第二天,六點,天色矇矇亮。
長途汽車站外
空曠的街道上沒有幾個人影,大門小戶關門落鎖,只有少數幾名環衛工人和賣早點的小攤
販點綴其間,整個城市似乎都沒有甦醒過來。
進入車站的候車室頓時喧囂起來,乘坐早班車的旅客人數不少,一排排綠色塑料椅子上坐了大半的人。
因爲乘坐早班車,很多人天不亮就從家裡出門兒了,沒有來得及吃早餐。
候車室裡,旅客們就着鹹菜啃饅頭的,剝茶葉蛋的,用大茶缸子喝開水的,帶着小跑上廁所的,還有抱着睡眼惺鬆孩子的婦女,各色人等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襯托候車室熱鬧非凡。
婦女坐在塑料椅子上,就地把着穿開襠褲的小孩子噓噓,一泡清亮的尿液拉出漂亮的弧線,落在水磨石地面上四濺開來。
王耀城靈活的一個小跳,躲開即將到來的暗算,卻招致了對方婦女兩個大大的白眼球,嘀咕道;小孩子的尿怕啥?辟邪養生的。
行,你狠,咋不端着個大茶缸子拿回家供着呢。
王耀城抱着大大的揹包,在人流中穿行,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藏在肚子貼身位置的大筆現金,足有一萬六千餘元。
這其中,有五千元是媽媽給的,其他的都是不義之財。
長途汽車站將來都是治安混亂的地方,搶劫、偷竊、詐騙層出不窮,到了後世,也沒有多大的改觀,屬於治安嚴打,嚴防,嚴管,嚴治的重點區域。
“媽媽,我要拉屎。”
“褲子脫下來,就在這裡拉。”
“不,我不。”
前方的吵鬧聲傳來,王耀城定睛一看,忍不住臉色大變。
候車室的塑料長椅邊,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要拉屎,小孩媽媽讓就在候車室水磨石地面上拉,孩子的褲子都拉下來半截,露出白晃晃的半邊小屁股蛋,這個婦女甚至把衛生紙都拿出來了。
這麼大的孩子已經知道羞恥,周圍川流不息的大人盯着屁屁看,小孩子說啥也不願意。
彪悍的婦女氣急之下,一個腦瓜崩就搧過去,“這個死孩子不聽話,到廁所裡再掉糞坑裡去,說了也不聽,老孃呼死你。”
響亮的“叭唧”一聲,小孩子當場被打得哇哇大哭,伴隨着臭味兒傳出來,竟然拉在褲襠裡面了。
“這位大姐,這裡是車站,不是你們家的茅坑。”
“我草,臭死了,還有點公德心嗎?”
“不行了,要吐。”
伴隨着雜亂聲,就看到有人“哇”地一聲把隔夜飯吐出來的,酸臭味兒混合着屎臭味兒瀰漫開來,人羣炸鍋一樣的紛紛閃避。
王耀城在這時候保持清醒,緊緊抱着自己大揹包遠離人羣,他已經看見,人羣中左推右搡,有小賊把手伸向了旅客的口袋……
這事兒自己管不了,也沒法管。
首先自己不是聖人,也沒有道德潔癖,沒辦法制止這幾千年來的古老行業,按下葫蘆浮起瓢,純屬螳臂擋車。
而且自己本身也不硬氣,身上的大筆現金有多半都來路不明,如何能夠理直氣壯地制止違法行爲。
搞不好,連自己一起搭進去。
6: 20
前往金陵的第一輛早班車上,王耀城抱着自己的大揹包上了車,這是一輛國產“遠征”牌大客車,駕駛員和副駕駛的位置中間,有一個大大的發動機鼓包,時刻傳遞着無限的熱量。
在冬天,緊靠着發動機鼓包是非常享受的事兒。
而在酷熱的夏天,就是一件很受罪的事兒了,一旦汽車停着不動,發動機的高溫烤得旁邊旅客汗如雨下,熱得直伸舌頭,跟哈士奇似的。
王耀城的位置在駕駛員後面,這是一個單獨的座位,緊靠着發動機鼓包,在這涼爽的清晨,熱量一陣陣的傳遞過來,十分燥人。
沒一會兒,他的汗已經下來了。
檢完了車票,旅客們帶着大包小袋子上車,不一會兒就將大客車內擠得滿滿登登,過道里都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還有雞鳴鴨叫,顯得熱鬧非凡。
這個時候出遠門兒,不帶5、6、7、8個大包裹,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出門走親戚,說出去別人也不信吶。
“小哥,這位小公子,我能跟你換個座嗎?你看我暈車暈的厲害,還帶着個小孩子,身上這麼多行李捲兒,跟你打個商量,行行好吧,好人有好報。”
一陣濃重的屎香味飄來,正是剛剛打孩子的那個彪悍婦女,小孩子臉上還掛着淚痕,抽抽嗒嗒的哽咽着。
拉了屎的褲子依然套在身上,看來只是簡單處理了下,把大塊兒的清除了,剩下一些也顧不得了。
哪裡有那麼多衣服可以換,到了地頭自然就乾透了。
彪悍婦女臉上掛着訕笑,用手指了指後面的位置,從長途汽車中間的過道已經過不去了,見縫插針地堆滿了貨物,連後面的乘客頭頂都看不到。
想要到後面去,必須得從貨物堆上爬過去,還要忍受着其他乘客的謾罵,絕對是高難度的活計。
“這位大姐你就饒了我吧,我剛動完了闌尾炎手術,這刀口還縫着呢,運動一快就炸線了,求您給我留條命行不?要不你看看其他人能幫一把不,我這肯定是不行。”
對於這種情況,王耀城只能狠着心拒絕,這在長途車上太常見了,都是一些大媳婦老孃們可憐兮兮的哀求,如果都去讓座,那個罪有的受了。
“這位小哥你就不義氣了,出門在外,哪個人沒個難處,能幫就幫上一把,給自己修個好福運,見天的自私自利,就不怕天打雷劈嗎?”彪悍婦女不依不饒的嘮叨着,話語漸漸的惡毒起來。
如果你迴應她,這樣的女人能給你吵上一整天,弄得人身心疲憊,末日來臨一般。
王耀城被婦女纏的沒辦法,正準備答應。
這時候,駕駛員位置車門打開,身材壯碩的駕駛員頭上頂着一條溼毛巾上來了,隨手將一個塑料大水杯放在發動機鼓包上。
這個大水杯分量驚人,裡面泡着大半下茶葉沬子,茶水烏黑髮紅,跟醬油差不多的顏色。
這樣的茶水極苦極澀,卻又非常提神解暑氣,是夏天長途汽車駕駛員必備神物。
“幹啥呢?不到後面坐好,立在這裡整個雕像啊。”
駕駛員不耐煩的看了一眼中年婦女,忽然捂住鼻子噁心的說道;“什麼臭味兒這麼薰人?哎呀……是你這個老孃們,趕緊給我死後面去,不坐車就給我滾,立馬的消失。”
俗話說得好,一物降一物。
在駕駛員大爺面前,再彪悍的女人也沒轍,一言不合,將你攆下車去,哭都沒有地方去哭,講道理都找不到門兒。
一陣雞飛狗跳的亂,隆隆作響的長途汽車終於開出了車站大門,狂野嘶吼着衝上大路。
所有的車窗都打開了,習習的清晨涼風灌進車來,連屎臭味兒、汗臭味兒都消彌無蹤,帶來郊外田野的芬芳香味,一路向南疾馳。
省會金陵,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