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妃,怎麼了?”
顧長絕止住了腳步,回頭看了沐清歌一眼。
沐清歌抿了嘴角,開口問道:“筋脈受損會怎樣?”
她知道傷了筋脈對習武之人來說,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可是她想知道到底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她想,夏侯璟那個男人是不會告訴她的!
“如今凌王是整條右臂筋脈受損,只怕以後很難再用劍了,但是也許還會有恢復的機會。”
再也不能用劍!
沐清歌聞言眸光一點點黯淡了下去,半晌她才緩緩擡眸。
“顧公子慢走。”
沐清歌轉身回了營帳內,拿了朱雀塞到夏侯璟手中,不容他拒絕。
“好好收着朱雀,你的右手一定還能夠恢復。”
沐清歌說的肯定,不知道是在告訴夏侯璟還是在告訴她自己。
而此時,顧長絕剛走了不遠,只覺得身後一寒,身形驀地一閃,避過了身後的攻擊。
緊接着,他大手一伸,直接將那一截鞭尾握住了手中,狠狠一拉。
鳳嫿兒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她急忙將手中的長鞭扔掉,然後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翩然現身,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笑得明媚。
“顧家的輕功果然名不虛傳。”鳳嫿兒嘴角勾起一抹讚歎。
顧長絕攥着手中的長鞭,看着眼前身着火紅的狐裘的女子,眸光微微斂了斂。
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笑靨如花,美得張揚奪目,竟比冬日的萬里紅梅還要明豔。
“姑娘就是這樣打招呼的?”
清朗的聲音落在鳳嫿兒耳畔,她彎了彎眉眼,笑得肆意,“不過是試了試顧公子的手法罷了,想必顧公子不會跟我一個小姑娘計較的。”
顧長絕將手中的長鞭遞給鳳嫿兒,“這鞭子可要收好了。”
墨發輕揚,負手而立,在漫天冰雪中是一道最清潤的視線。
在這凜冽的寒冬裡,他脣畔的淺笑總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好。”
鳳嫿兒接過顧長絕手中的鞭子,眼底劃過一抹狡黠,然後驀地出掌,襲向顧長絕。
“姑娘,偷襲可不是什麼君子所爲。”
顧長絕一把捉住了鳳嫿兒的手腕,將她往身後一拉,才鬆開了她。
“我是女子,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鳳嫿兒賴皮道。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帶了絲俏皮。
顧長絕沒有功夫跟貪玩的小丫頭糾纏,擡腳便邁開了步子。
“哎,別走呀……”
鳳嫿兒急忙追了上去,她該不會把人氣走了吧!
“顧公子,請留步,我跟你道歉,剛纔不過是想跟你開個玩笑罷了。”鳳嫿兒挽起了纖細的黛眉。
她見顧長絕沒有半分留下的意思,一路小跑着追上去。
“顧公子,你們顧家武學別樹一幟,收不收徒弟呀,我可是非常敬仰顧家的。”
鳳嫿兒邊走邊說,嘴裡呼出去的熱氣轉瞬化成了白煙。
“這位姑娘,顧家不收徒弟,你想要拜師找錯地方了。”顧長絕淡淡掃了眼鳳嫿兒,擡腳繞過了她。
鳳嫿兒有些懊惱的跺了跺腳,不是說顧長絕是個脾氣好的翩翩公子麼?
爲什麼她覺得他好像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好脾氣呢?
經此一戰,北軍受到重創,大軍一直退到了姜城之外。
由於天氣酷寒,軍備物資有限,而且這一戰,東楚和北齊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需要休養生息,故而這一戰暫時停了下來。
雙方簽訂了休戰一年條約,在下一年內北疆這裡將不會再起戰事。
黎鳴帶兵前往姜城守疆,而驚風騎則和夏侯璟一同留在了桐城。
顧家別院。
一身火紅狐裘的鳳嫿兒風風火火的趕去了顧長絕的院子。
“顧公子,早呀!”她遠遠的就朝顧長絕招手。
顧長絕看見了鳳嫿兒,眸光斂了斂,邁出去的步子頓時又收了回來。
鳳嫿兒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憤憤的跺了跺腳,她有這麼可怕麼?
她還未走近,唐叔就將她攔下,“鳳姑娘,這是我家公子的房間,這於理不合……”
鳳嫿兒聞言倒是止住了步子,“好,我就在這裡等他出來。”
片刻,顧長絕猶豫了一瞬,走了出來,鳳嫿兒見此,立即黏了上去,跟着他一路向前。
“顧公子,你就教我幾招好不好,或者你指點下我的輕功吧。”鳳嫿兒不死心道。
她的輕功一直都是半桶水,頂多能夠翻牆,飛檐走壁簡直是妄想。
顧長絕淡淡瞥了眼水靈靈鳳眸的鳳嫿兒,緩緩開口,“你的根骨不行,不是習武的材料。”
“我雖然沒有天賦,但是我可以勤能補拙,只要你肯指點我。”
顧長絕墨瞳微眯,對身後道:“唐叔,回頭將家裡的輕功秘籍拿給她。”
“公子……”唐叔驚訝,顧家的武學是概不外傳的,怎麼能將秘籍給她?
“無妨。”顧長絕神情淡淡。
一個沒有天賦的小丫頭罷了,能看懂就不錯了。
而鳳嫿兒聞言,雙眸頓時亮了起來,“多謝了!”
顧長絕微不可見的頷了頷首,擡腳走向了顧老爺子的院子。
東楚和北齊的戰事一結束,凌王便親自帶了凌王妃來給老爺子瞧病。
如今已經有幾日的時間了,老爺子的精神現在比以前好多了。
他走到院子裡時,沐清歌正在陪老爺子在外面曬太陽,而凌王就坐在沐清歌身側,安靜的看着她。
走近時,他才發現老爺子看向沐清歌的眸光十分悠遠,彷彿是通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他知道,現在老爺子心裡只怕比誰都清楚,只是他還是不願意接受。
他們已經私下將沐清歌的資料仔細的查看了一遍,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沒有充分的證明,即便再懷疑,也只能將心裡的疑惑壓下。
“爺爺。”
“絕兒來了。”顧老爺子從沐清歌臉上收回視線,看向顧長絕。
顧長絕點頭,“爺爺今日感覺身體如何?”
“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是正常,你還非要給我請大夫。”
顧長絕一頷首,看向沐清歌,“有勞凌王妃了。”
“顧公子不必客氣。”
說話的是一旁的夏侯璟,他眉眼清冷。
這一次和北齊一戰中,他從顧家得到了幫助,欠了顧家一份恩情。
沐清歌的意思他明白,她想爲顧老爺子看診來還顧家的恩情。
她可以來顧家別院,但必須是由他陪着!
接下來的幾天裡,沐清歌開始爲顧老爺子配藥,採用中西醫結合的方法進行用藥。
他們一直在顧家別院待了將近十日,等到顧老爺子的病情穩定下來之後,纔開始返回帝都。
而鳳嫿兒最終還是沒有能夠看懂顧長絕給她的那本秘籍,只得無奈的跟着夏侯璟離開了桐城。
他們一走,顧老爺子就叫來了顧長絕。
“過了年歲,你去一趟藥王谷,去查一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年藥王谷傳來的消息是他女兒好女婿山藥採藥出了意外雙雙離世,他沉浸在失去愛女的悲傷中,倒是沒有去細想當年之事。
現在想來,當年的事情充滿了蹊蹺!
“是,爺爺。”
“對了,我記得當年錦兒是給我生了個外孫女的,當初藥王谷的人說孩子夭折了,現在我卻是不信了,你去外面查探消息,哪怕有一絲的希望都不能放棄。”
顧老爺子的眼前有閃現了沐清歌那張清麗的容顏,蒼老的眸子裡劃過一絲希望。
夏侯璟和沐清歌回到帝都已經是半月之後,此時離年歲只有幾日的時間了。
馬車緩緩而行,平緩的駛進了帝都的十里長街,馬車後面跟着威風凜凜的驚風騎。
而十里長街兩旁是早就等在此處的百姓,正翹首以盼凌王凱旋而歸。
等到他們看到夏侯璟的車馬頓時激動起來,高呼凌王千歲。
十里長街上,一時間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高呼聲震耳欲聾。
“凌王不虧是東楚的戰神,凌王一出戰直接將北人趕出了姜城。”
“凌王一心爲民,東楚不能沒有凌王!”
……
就在這時,未離上前稟告道:“王爺,前方被百姓堵死,馬車無法前行。”
夏侯璟聞言,修長的手指掀開車簾,掃了眼十里長街兩側的百姓,緩緩開口。
“繞道回王府。”
就在夏侯璟掀起帳簾的一瞬間,十里長街盡頭的錦衣華服男子遠遠的匆匆一瞥,將馬車內的景象收入眼底。
當他的眸子落在夏侯璟白若冠玉的臉頰上,眸內劃過一抹不可置信。
凌王他,容貌竟然恢復了!
不過是剎那間,眸光匆匆從他的臉上劃過,那張驚人的天顏便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斂眸想到沐清歌,他心中的驚訝更甚,難道說凌王臉上的疤是被沐清歌醫好的?
這個女人的醫術究竟有多好?
夏侯炎眸光深深,墨色的眸子眯了眯,頓時朝宮城而去。
此時,乾清宮。
皇帝聽了夏侯炎的稟報,陰鷙的眸子不動聲色的劃過一抹幽光。
沒想到凌王這麼命大,沒有將瘟疫一事推到他的身上,就連這一次和北齊一戰中,他也平安歸來。
只能說他運氣太好,在清水泊那麼高的懸崖上摔下去都能過平安無事!
既然凌王現在回到了帝都,又能如何?
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究竟會鹿死誰手!
夏侯炎有些忐忑的看了眼皇帝,他本以爲皇帝聽到百姓擁戴凌王的事情,會震怒。
可是,這一次皇帝只是蹙了蹙眉,便再無其他。
片刻,他的耳畔才傳來了一聲帶着壓迫的低沉聲音。
“老三,這一次凌王大敗北軍,凱旋而歸,爲凌王接風洗塵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父皇。”
一直出了乾清宮,夏侯炎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按照皇帝的性子,這一次凌王得了民心,他自然會出手打擊,然而這一次皇帝安靜的讓他不安。
夏侯璟和沐清歌剛剛回到凌王府不久,宮裡頭就來了聖旨,皇帝特意爲凌王設宴來接風洗塵。
然而,沐清歌回到凌王妃的第二日,姬瑤便先來了王府見她。
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未見,這一次姬瑤看上去比上次見憔悴了許多,整個人也消瘦了不少。
她的眉宇間緊緊的攏着戚色,彷彿是一抹化不開的哀愁。
“凌王妃。”
“姬瑤今日來找我可有事?”沐清歌挑了挑眉。
她雖然和姬瑤接觸不多,可是對她卻有些瞭解,若是無事,她是不會來找她的!
姬瑤張了張口,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片刻,她緊緊抿了脣,看起來糾結不已。
“怎麼了?”
沐清歌有些狐疑,姬瑤向來敢愛敢恨,行事灑脫,她還從未見過她如此糾結的一面。
“凌王妃,你幫我瞧一瞧身體吧,我好像……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