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宗有些奇怪,眼前的書生在短短的時間裡面,情緒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從最初的隨意到後來驚訝,再到眼下嚴肅的表情。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下意識的還是回答了許宣的問題。
十三隻木盒、十三具屍體、金銀財寶、半年時間……類似的東西反反覆覆地在許宣腦海中盤旋,待到某一刻,當他將這些東西同他眼下所面臨的事情聯繫在一起的時候,有些東西纔開始朝這既定的方向直指而去。
‘花’山,前世是有些印象的。在他的那個時代,已經作爲比較有名的旅遊景區被很多人知道了,但就眼下而言,橫豎還是一座並無甚特‘色’的小山陵。一些山上打柴的人會去的多一些,還有就是在山腳下的水邊放牛人偶爾會路過,因爲山本身的特‘色’不顯,文人墨客們‘吟’詩作賦的時候,也很少考慮到。
‘花’山的風水也很一般,清明的時候上墳的人們往往也是繞過它而朝後方的青峰山而去。雖然叫‘花’山,但是‘花’就更沒有,所有的也只是一些比較年輕的樹木,即便是砍伐木材,也好少考慮到這裡。
‘花’山在很多方面都不行,但就這樣一座無甚特‘色’,說是小山丘也不爲過的地方,在後世卻頗具名氣。原因便在於偶然間,發現的山間石窟。當時石窟中的水‘抽’乾淨之後,人們在駭然地發現,這一整座山,幾乎都已經被掏空了。整座山體被‘迷’宮般的‘洞’‘穴’連成一片,人走進去稍稍不注意是很難走出來的。
另外的,石窟規模恢宏,氣勢壯觀,簡直讓人歎爲觀止。很難想象,是人力所造成的。但問題隨之而來,這些‘洞’窟源於何時?又如何形成?數以百萬方石料去了何處?以及如何開採和運輸的?這些都是在許宣來到這裡之前依舊懸而未決的問題。‘花’山便是以其‘迷’窟聞名遐邇的。
那麼,有沒有這樣的可能,那些石窟在眼下就已經存在了?許宣朝這個方向想了想,隨後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在這座山上,有人發現了爲數不少的金銀珠寶,那麼石窟裡面……這樣想法起初只是紛‘亂’思緒中小小的一部分,一閃而過的時候被他抓住。
許宣飲下一口茶水,這個時候,便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五峰遺寶?有沒有這種可能,令狐楚以及裴青衣等人多方探查而不知所蹤的東西……在這裡?因爲一些先知先覺的信息優勢,加上偶然間撞見的某個事實,二者相結合之下帶來的猜測實在是給了許宣巨大的震撼。
許宣皺着的眉頭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情,隨便鬆開來又和趙大宗調笑了兩句,這個時候當然還是努力抑制着自己突兀的情緒。所說的也無非是恭喜發財之類,苟富貴、勿相忘之類的話語。
對於這些,趙大宗似乎有不同看法。那次回來之後,他便生了一場重病,後來雖然好了,但是眼下想起來還是有些餘悸的。十三隻木盒也因此被視爲不祥之物——畢竟是古代,封建‘迷’信麼。但是金銀財寶,若要真的丟棄掉自然也捨不得。於是乎,平日裡就小心地藏起來,這些東西和死掉的人,都是麻煩,輕易也不好叫人瞧見。
“中秋之前,家裡大掃除,家母將房間翻了一遍,這些東西大概是不曾留心,今日被犬子尋出來了,咳……”
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之後,許宣說了些讓趙大宗得以放心的話。他見慣了人心的,所以一些話說到對方心坎上,趙大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氣氛就真正開始輕鬆起來了。許宣便也明白,對方願意將這些事情坦白,是信任了自己。至於這種信任的來由,其實是從他在兩個孩子面前表演魔術戲法的過程中建立起來的。在趙大宗眼裡,一個讀書人在小孩子面前放下身段做出這些事情,大概是值得信賴的了。
隨意地和趙大宗說着話,廚房裡糊飯的焦味已經聞不見了,這時候趙母大概重又將飯煮了。家常菜的味道,鍋裡油濺了水發出的“呲呲”聲,隱隱約約傳過來。許宣便在這樣的氛圍裡,偶爾‘抽’動鼻子和趙大宗繼續一些關於木工方面的話題。
這個時候,他對趙大宗也有了進一步的瞭解,是個比較實誠的人,因此對於先前圖紙上的東西用途也稍稍透‘露’了一些,說起來這些的時候,難免就會說到他準備經商的事情上面,倒是惹得趙大宗用古古怪怪地眼神瞧他,不過他並不在意。另外的,便也會對繪製圖紙的一些理念說上一二,對於這些許宣並不專業,但他所做的也是提一個思路,剩下的東西,趙大宗若是有經驗,自己去想也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在心中不留痕跡的思考起一些事情。他表面平平靜靜,有說有笑的樣子,其實內心深處早已經開始掀起巨大的驚濤。這些當然是趙大宗所無法知道的。
一頓飯吃得並不輕鬆,一方面是因爲趙母的手藝實在一般,另外的,便是許宣心中揣了一個巨大的猜測,帶着某種興奮的悸動壓在心口處,偏偏這些情緒還不能表‘露’出來。
匆匆地用完午膳,席間也旁敲側擊地詢問了關於‘花’山的一些信息。眼下畢竟是明朝,有些具體的東西和後世還是有些不同的。當然,他問地不留痕跡,趙大宗也不至於有被套話的感覺。
一頓飯用下來,感覺竟像是經歷了一場戰鬥。不過,收穫巨大。
從趙大宗家出來,路過一片園子,有人在採摘蔬果,竹籃子裡裝得要溢出來。許宣路過的時候,衝那人“呵呵”一笑,那人伸出情去採摘的手頓了頓,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的腳步很快,轉角的地方有個槐樹,秋日午後,日光正在葉間嬉戲。他在樹下站定身子,嘗試着將情緒平復下來,這般努力了片刻,他忽然伸手朝樹幹重重地垂了一下。
“哦~~”
“呼~呼~呼~痛!”
吃痛的聲音響起來,聲音裡的某些奇怪情緒,有些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