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鄭允明。”年輕人衝丁正拱拱手,文雅地笑了笑。
丁正並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因此也只是客套地點點頭,並沒有再接話。‘玉’屏樓等酒家使用臨仙樓的菜方,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到得眼下,有人將事情提起來之後,丁正也就不好再說什麼辯駁的話了。
只是……偏偏又死了人,他若是不給‘交’代,人們是不會依的。
在鄭允明的一句話之後,人羣裡面有人相互對視幾眼,隨後跟着嚷起來,將事情的矛頭轉到臨仙樓的菜方之上。
“臨仙樓的菜方是好的,聽說是一種……科學?對,一種科學的食譜。但是傳出來的那些菜方變了樣子,反倒害了人了。”
“我也聽說了此事,那些食材的搭配,原本是爲了讓人更好地調養身子,叫做食補,說是能治病的。”
“即便沒有病,也能強身健體,益壽延年。”
“既然能治病,那就和‘藥’一樣……‘藥’是不能‘亂’吃的啊。”
窸窸窣窣的聲音自四面八方一下子涌起來,丁正聽在耳中,隨後就更能確定這是一件蓄謀過的事情。
“那些人,是哪裡來的?”他皺着眉頭,衝身邊的管事問了一句。管事的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說話的人,隨後低低的迴應了一句:“似乎是黃家的人。”
“黃家的人?”丁正挑了挑眉頭,隨後又看了幾眼,才點點頭:“知道了。”
說話的人裡面,確實有黃家的下人,都是得了黃於升的吩咐,過來準備鬧事的。但是因爲死了人的緣故,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猶疑着不好說話,待到叫鄭允明的年輕人牽頭之後,才紛紛壯着膽子一齊鬧起來。
圍觀的人羣中,有些人因爲用了那些膳食,身體有些不適的,這個時候紛紛‘插’嘴進來,說着自己的感受,以及出現的一些症狀。這樣的現身說法,在眼下的場面裡顯得很有說服力。害人的菜方,加上死了的人,一下子便將‘玉’屏樓頂到了風尖‘浪’口之上。場面於是變得很熱鬧。
相同的場景出現在巖鎮的很多處酒樓‘門’前,在金鳳樓、醉仙居、謫仙樓、竹月軒、清風堂……也都是類似的套路。有人出來煽動一下,隨後一羣所謂的“受害者”開始跟進。店家和小二們或是解釋,或是寬慰,或是直接發了怒……態度好的店家那裡,情況稍稍好一些,但是直接動怒的酒樓,隨後迎來衆人更大的怒火。
日光之下,整個巖鎮似乎被一股暗‘潮’推着,像水濺入燒得滾燙的油鍋一般,變得有些鼎沸起來。
……
在‘玉’屏樓,因爲湯長望的緣故,局面要更加複雜一些。當然面對眼前的一切,丁正也並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先前他只是就着明面上的情況做一些解釋,還沒有進行正面的回擊。待這些人真的鬧起來之後,他心中有了數,想了想,便準備說話。
那個叫鄭允明的年輕人卻在這時候又笑了笑,郎聲說道:“菜方有問題,害了不少的人……‘玉’屏樓肯定是有責任的。”他說到這裡,聲音稍稍頓了頓,隨後陡然一轉:“但是要歸根溯源的話,根源到底還是在臨仙樓啊。”
丁正原本正要開口,聽到鄭允明的話之後,才張開的嘴又合上了。隨後望着那邊年輕人文雅的面孔,目光顯得有幾分疑‘惑’。
鄭允明迎着丁正古怪的目光又笑了笑:“這些菜方是臨仙樓放出來的,雖說是因爲生意場的競爭,故意泄‘露’一些不正確的菜方。但是這樣的菜方畢竟害了人,因此,臨仙樓應該爲眼下的事情負責。”
“生意場上的競爭,大概也是常有的事情,我等尋常人也不願多加過問。但是因爲商賈之間的鬥爭,牽扯到我等的人身安危,那就說不過去了。這種事情若是能忍,那還有什麼不能忍?”鄭允明說着,聲音變得嚴肅起來:“臨仙樓,簡直過分之極!衆位追究問題,應該看到首惡是誰……”他說到這裡,稍稍環顧了四周已經有些安靜下來的人羣。黃家的下人們面面相覷的互相看了幾眼,顯然有些疑‘惑’,這樣一個原本以爲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人,怎麼突然就變卦了?
“所以,應該要誅首惡!”
鄭允明擡起右手,在日光之下,狠狠地做了一個劈砍的手勢。
……
“眼下的情況,其實我最擔心的是有人藉機將事情往臨仙樓頭上引……原本這樣的顧慮也是有的,但是那個時候不知道會死人,因此也有應對的方案。如今那個不爭氣的湯長望在這個節骨眼出了‘毛’病。若是矛頭再朝臨仙樓指過來……那麼就麻煩了。”
臨仙樓裡,許宣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一邊,新衝的茶水熱氣騰騰的,帶着舒捲開來的茶葉上下翻騰。隨後,他有些嚴肅的說了這樣一番話。
“現在外面肯定已經鬧起來了……看來有些事情,還是估計不足了。”書生的聲音有些感慨,黃於升同方元夫互相望了一眼,也沉默着沒有說話。
“而這樣的事情,很可能會出現啊,嘖……”許宣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茶盞,一口茶遲遲不曾飲下去。
……
臨水的大院裡,李賢將手中的書冊擱在一旁的桌子上,鄧宣明在一旁同他說着話,他聽了一陣之後,“呵”地笑了出來。
“原本還想着要怎麼去解這樣的局……但是現在不用麻煩了。”李賢笑了笑,隨後接着拿起手中的書隨意地翻動着,過得片刻,突然擡起頭來:“鄭允明?這個名字爲什麼這麼熟悉?”
鄧宣明在一旁笑了笑:“說起來,也是杭州人……”
“哦,想起來了。”李賢伸手取過下人遞過來的茶水恍然說道:“似乎是個郎中,在杭州那邊小有名氣……怎麼?他也過來巖鎮了麼?”
“呵,醫術其實也就那樣……不過他有個師妹可是很出名的,李賢應該聽過吧?”
“白素貞麼……”
“便是她了。”聲音說着頓了頓:“只是,那個鄭允明,同許宣莫非有仇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