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初戀之所以讓人難忘，因爲那是我們第一場戀愛。該放手就得放手。人生的路途還很漫長，路邊總會有適合我的風景。”
話音剛落，她又給我了一拳，瞪視着我：“什麼風景？”
“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是總會碰到兩情相悅的女孩。你想什麼呢？思想能不能別那麼齷齪。”我說。
我又捱了一拳。
“帶我去見王媛媛。”她說。
“做什麼？”
“你不是說跟她徹底結束了麼。我要當面問個清楚。”
“她把我甩了，又不是甩你。你問什麼，莫名其妙。”我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說道。
“你不去我就在這裡鬧，說你非禮我。哼。”
我心想：莫非是她喜歡上我了？去就去吧，沒什麼可顧忌的。
到了媛媛她們小區，我打電話把她約了出來。
“你還來找我做什麼？”媛媛看着我憤憤地說道。
“我要去學校了，來跟你道個別。你考上大學我還沒祝賀你呢！恭喜。”我說。
“謝謝！”
宋芊雪的車停在距離我和媛媛很近的地方。她下車走了過來，把媛媛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你就是王媛媛？”
媛媛一臉茫然地看着我說道：“她是誰呀？”
我剛要說話，宋芊雪挽着我的胳膊說道：“我是秦默現在的女朋友。今天來就想當面問問你，你跟他徹底分手了嗎？”
我靜靜地觀察着媛媛的神情。希望她發火，甚至暴跳如雷，臭罵我一頓也行。那說明她心裡還有我。然而她只是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轉向宋芊雪說道：“我跟他沒有關係了。這種怯懦的人我不稀罕。先走了。”說罷，媛媛準備轉身離開。宋芊雪說道：“等會。他現在是我男朋友，只有我能說，你沒資格。你倒也有幾分姿色，難怪他對你念念不忘，可惜比起我來遜色了許多。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不要跟他再有任何瓜葛。有句話送給你：愛得純粹並不是無所顧忌，顧忌說明他很在乎你。”
媛媛呆呆地看着我。宋芊雪拽着我上車了。車子開動了，我回過頭看了一眼媛媛。她依舊呆呆地站在那裡。宋芊雪目視前方，認真地開着車。我腦中浮現出媛媛剛纔冷漠的神情。心想：她聽到宋芊雪的話時竟然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當分手的那一刻，她心裡想的全是我的缺點了。
“你剛纔沒必要把話說得那麼狠吧？”我說。
她冷笑一聲，說道：“還不是爲了你。再說了，你也幫我搞定了那些騷擾者，算是還給你了。如果你覺得我太狠，說好聽點是你善良，說直白點就是優柔寡斷。”
“這會去哪裡？”我說。
“你放假前休息了一個禮拜。這時間是不是得給我補上啊？正好房子一個暑假沒人住。先回去打掃衛生。”
我挺開心的，雖然只有一個禮拜。爲了不影響她開車，我沒再說話，注視着前方，不知不覺睡着了。等到眼睛睜開的時候，已經到了學校停車場了。校園環境依舊，陽光的照耀下，花園裡五顏六色的花爭奇鬥豔地開着，樹冠似乎更大了些，地上散落着一些泛黃的樹葉。讓我想起了泰戈爾《飛鳥集》中的兩句詩：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心想：愛應當也是如此。
“我先把東西放回寢室。”我說。
“什麼寶貝？”
“幾件衣服，還有一些書。”
“後面跟着，去房子。”
到了房子，我放下行禮，從背後抱住了她。她掙扎，我抱得更緊了，她轉過身來抱住了我。我想親她，她又極力躲開了。我心想：既然她不願意，說明感情還不純熟。擁抱了一陣，我們開始收拾房子，她主要收拾自己的房間。當她去衛生間涮洗抹布的時候，我用髒手摸她的臉、抱她。她雙肩緋紅，一笑置之。我再次感受到我們之間關係的微妙變化。一個多小時的功夫，房間收拾乾淨了。她先去衝了澡，然後我去。之後，出門吃飯。學校外邊的飯館早已經開門了，看着有人進來吃飯，老闆殷勤地招呼着。很快，菜就上齊了，雖然做得很一般，我們卻吃得津津有味，都餓了。吃了一陣，肚子填得差不多了。我想起了那次給她喂菜吃之後，她追着我打的情形。我夾起一塊虎皮豆腐，遞到她嘴邊。她看了會豆腐，再定定地看了看我。身子側到一邊去夾別的菜。我夾着菜的筷子始終追着她。她左躲、右躲了好一陣，輕咬着嘴脣，羞澀地笑了笑，吃了。我繼續給她喂，她開心地接受了。她也給我喂，我欣然享用。飯店老闆眼睛瞪得老大，不時地瞥一眼我們兩個。吃過飯後，朝學校走去。她依舊讓我尾隨着。我快步上前，低聲道：“你這麼性感，我一直在後面跟着，都想入非非了。”她毫不客氣地給我肚子來了一拳：“後面去。”
她開着車，我們到了開發區的一幢寫字樓。乘坐電梯到了8樓一個茶館。茶館古香古色，一種沁人心脾的茶香味撲面而來。大理石鋪就的地面既不過於光滑，又很有質感。所有陳設都是木質的，上面篆刻着不同的圖案。服務員多是1.7米左右身高，身着紅色旗袍的年輕女孩。看着我們進來，一個漂亮的女孩迎了上來，笑容可掬地說道：“宋女士，您好！今天還是老地方嗎？”宋芊雪微笑着點了點頭。女孩帶我們到了一個包廂門口，門上面用隸書寫着一個大大的“蘭”字。女孩打開推拉門，微微躬身，右臂朝門內伸出，微笑着：“請”。包廂裡面有一張造型別致的茶臺。乍一看上去像是有着上百年樹齡的老樹根，仔細瞧了瞧底部，才發現是人工製作的。茶臺左邊略高一些，放置着一個精緻的木製圓罐子，上面刻着一個大小適中的“茶”字；旁邊的玻璃器皿裡面放置了一些取茶、洗茶的用具；中間位置凹陷下去很大一塊；最右側有一處直徑約麼50釐米，淺淺的蓄水池，上面有一架小型木製水車；後面及左右兩側靠牆擺放着深紅色的木質櫃子，裡面擺放着看上去很高檔的茶葉，還有一些書。我們背對着的牆壁上懸掛着一副山水畫。
我們坐定後，剛纔的女孩帶着一個精緻的長方形木盒進來了。女孩端坐於茶臺前，輕觸茶臺上的黑色按鈕，水車開始工作，古典輕音樂響起。她嫺熟地燒水、泡茶。
第一次來這麼高檔的茶館，有些受寵若驚。我靜靜地觀察着女孩泡茶的工序，看了一會也熟悉了。女孩把泡好的茶倒進兩個口杯內，用鑷子夾起來遞到我們面前，微微一笑：“請。”
“好看嗎？”宋芊雪嗔怒着說道，“你把人家女孩臉都看紅了，還看。”
女孩淺淺一笑。我的臉卻感覺到發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正所謂女爲悅己者容。生得美麗，總要有人欣賞纔是啊！我喜歡看你，可你總讓我跟着。”女孩雙頰掠過一抹紅暈，轉瞬即逝，依舊在泡茶。我的胳膊上又捱了宋芊雪一拳。
宋芊雪一臉嚴肅，正色道：“我有話對你說。”。
“等人家女孩泡完茶我們再聊吧？”我說。
宋芊雪譏笑道：“人家就是專門泡茶的。”
在我的堅持下，女孩站起身。我動手泡了一次，女孩頻頻點頭，說道：“宋女士，那我先出去了？”
宋芊雪點了點頭。女孩出去後，我又開始泡茶了。
“你剛纔想說什麼？”我說。
“你喜歡我嗎？”
“喜歡，”我定定地看着她說道，“但總感覺距離你好遠。”
她說起那天我做噩夢的情形：她當時之所以眼眶紅潤，是因爲我喊着兩個名字，一個是她，一個是媛媛。她提起第一次我們差點接吻的情景。她感覺我當時退卻了是因爲我想到了別人，現在她知道那是媛媛。我詢問她男朋友的事情，她避而不答。我問她喜歡我嗎，她說從第一次見面對我就有好感，後面的事情陰差陽錯。她覺得跟我在一起很安全，所以讓我跟她住在一起。經過4個多月的相處，她習慣了有我在身邊。我提到了最後一次離開的時候。
“我瞥見你把毛巾拿出來又裝進去，反覆了11次。我好想挽留你，可是……”她呷了一口茶，頭低下去了。我定定地看着她，期待着答案。一分鐘、兩分鐘……靜，出奇的靜，時間似乎停頓了，唯獨能聽到的只有兩顆跳動着的心。
“10分鐘過去了。我承認之前一直忘不掉她，但已經成爲了過去。跟你相處的時間裡，我慢慢喜歡上你了，但你有好多地方讓我看不透。你今天去找我僅僅是因爲我沒有聯繫你嗎？”我說。
“我，”她兩頰緋紅，含情脈脈地看着我，說道，“想你了。沒有你在我好寂寞。我喜歡你在我身邊的感覺。”
我心想：她是因爲喜歡我在她身邊的感覺還是喜歡我這個人呢！我有些搞不清這二者到底有沒有區別。
“這7天時間我們照舊。雖然沒了契約，但你有要求可以提，合理的我會照做。”我說。我好想聽到她說是因爲喜歡我纔去的，或許這就是女孩子的矜持。
她啜了口茶，沉默許久，說道：“我沒有什麼要求了。只不過……”她又低下了頭。
“你辯論賽時候的口才呢？”我瞪視着她說道，“你平日裡對我呼來喝去的那股勁呢？能不能不要吞吞吐吐地？”我知道把她對我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拋給她有些卑鄙，然而我也想感受一下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我，”她擡頭看了看我，長吁一聲，說道，“想讓你一直住在房子裡？”
我想和她確立男女朋友關係。然而從她的種種表現來看，她想要的依然是之前那種關係，喜歡的是有我陪着的感覺。這不正是我暑假前所希望擁有的麼。爲何跟媛媛徹底分手了，我想要得卻更多了。
“可以。”我說。
“你那次走的時候說你當時有能力把錢一下給我，怎麼回事？”
我把賣遊戲金幣的事情對她和盤托出。她驚愕地盯着我看了好幾分鐘，一臉疑惑。
我幫她添了杯茶，微笑着說道：“不用驚訝，我不是什麼經商天才，純屬機緣巧合外加點運氣而已。”
“你當時要是告訴我了，我可以多給你點錢讓你做。這樣不就能賺得更多嗎？”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如果全靠實力，我沒有任何把握。既然這樣，爲什麼要去冒險呢！況且當初純粹是爲了把錢還給你。然而我手上有錢了，卻不捨得離開。”
她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從包裡取出來一部手機，一把鑰匙，1500塊錢，說道：“給你買了部新手機，鑰匙你拿着。從現在開始每個月我額外給你500塊錢，算是對你的補償。”
我被最後這句話深深傷到了，全身血脈噴張，站起身，說道：“你把我當什麼了？保養我，還是可憐我？你很享受我陪着你的感覺，我也喜歡。咱們在一起都是吃你的喝你的，我已經很知足了。如果你想花錢僱我這個僕人，7天后我就離開。校園裡想追隨你的男孩到處都是，沒必要用錢來羞辱我。”我那可憐的自尊心不斷提醒我應該活得有骨氣。
她站起身，氣憤地說道：“是，喜歡我的人很多。可我要不是對你有感覺，會跟你在一起嗎？不要覺得給你錢就是羞辱你。我有，你沒有，那就給你點，就這麼簡單。沒錢吃什麼，喝什麼？你也滿腹經綸，難道不知道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嗎？你覺得我沒有敞開心扉，可是你捫心自問一下。暑假前你忘掉那個媛媛了嗎？那次我們距離只有幾釐米，我等你吻我，你竟然跑開了。從那天起，每次你想吻我的時候，我就有陰影。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代品，知道嗎？從小我就比別人擁有得更多。我喜歡完全佔有，你懂嗎？”說罷，她拎起包，氣勢洶洶地朝門口走去。我繞過茶臺，從背後抱住了她，感受着她的心跳。她使勁掙脫了，轉過身對我說道：“愛情中沒有絕對的平衡，一切都是相對的。我心甘情願爲你付出，最可悲的是那並非你想要的。暑假前你走的時候我特別想挽留你，想把整個人都給你，可我還是按捺住了身心的悸動。因爲你心裡還有別人。我先走了，兩天後見。”
我在包廂裡面呆坐着，喝了好多茶。整個人有點暈暈乎乎的，才知道是醉茶了。感覺比喝醉酒了還難受。女孩拿了一些糖果給我，吃過之後，才慢慢恢復了。
“謝謝你，順便把單買了。”我說。
“先生，宋女士是我們這裡的金卡會員，她已經簽過字了。她說您要喜歡什麼茶，可以帶走。”女孩畢恭畢敬地說道。
“不用了，謝謝！”說罷，我站起身準備離開。女孩補充道：“您應該是宋女士的男朋友吧？你們很般配。一年多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帶人來。期待您下次光臨。”
我沉吟片刻說道：“她之前沒帶任何人來過這裡？”
女孩微笑着點了點頭。我有些恍惚——這就是把最好的僅僅與所愛之人分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