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各自上路
付闢扭頭遙望身後那一大片墨色的森林,道:“律鬥界許多人都知道,黑森林盛產血瞳蝙蝠,這夜明砂的價值萬一傳了出去,不知道會引來多少人,冒險進林採集……”
他們願意老老實實給錢向夏江、夏皎買,其他人會客氣嗎?
那些人採集到免費的夜明砂,再拿去低價倒賣,到時候豈不是讓鴻堂做虧本生意?
“你以爲進林子裡採集夜明砂,是這麼簡單的事?這麼多年下來,血瞳蝙蝠都知道要避開安全通道一帶,跑到森林深處棲息。這林子裡的迷霧又是如此厲害,據說先天境武者進去了,都難辨方向。最重要的是,採集夜明砂要到那些煞星的洞穴裡去,萬一驚醒了它們……嘿!你想想,如果那夜沒有夏家小姑娘帶你進黑森林,你會是個什麼下場吧。更別提裡頭還有一隻厲害無比的蝙蝠王。”
付鑄摸着鬍子,斜睨身邊的傻兒子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你老爹我當奸商當了這麼多年,會犯傻當凱子嗎?
付闢想起在黑森林裡度過的,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頓時打了個冷顫。
鋪天蓋地、無處不在的血瞳蝙蝠,一雙雙不懷好意的血紅眼睛,還有那隻抖抖雙翼,可以把他扇成肉餅的巨大蝙蝠王……
如果當時夏皎不在他身邊,他現在大概只剩一具被吸乾的屍首了吧。
他真傻,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呢。
夏皎他們是因爲有一位厲害的靈師撐腰,所以才能自由進出黑森林,隨便採集夜明砂,別的人哪有這樣的待遇?
難怪姓夏的兩老小可以掙大錢啊!背後有靠山,就是不一樣。
“阿爹,你想那位靈師,靈術修爲大概到什麼程度?”付闢對於這點,好奇得要命。
付鑄遲疑了半天,才道:“不知道,反正不在地級之下。否則總部的人不會一再交代,讓我好生伺候着,能夠結交,盡力結交。”
鴻堂在上界的靠山,雖然不像鬥符宗那樣,以靈術靈符著稱,但他們跟夏江交易了幾年,怎麼可能對隱身幕後、供給他們大量靈符的“神秘靈師”,沒有絲毫猜想?
他們得到的信息,比採寶閣還要多得多,只不過他們知道的越多,就越感到迷惑,最終也只能嘆一句“高人行事,常人難以猜度”。
夏皎回到黑森林,第一件事就是把血瞳蝙蝠集中棲息的幾個地方巡視一遍,樹洞裡的夜明砂,統統都是值錢的寶貝啊!
到了晚間,夏皎讓阿福帶着一大羣蝙蝠小弟,把每個樹洞“打掃”一遍,洞裡的夜明砂全部掃到洞外的獸皮袋裡。
這些袋子都是先前向附近獵戶換來的,數量有限,很快就裝滿了。夏皎沒辦法,只好先把這幾袋賣掉,剩下的以後再說。
黑森林裡熱鬧了一夜,天亮時終於恢復寧靜。
付鑄帶着手下前來,看到面前泥渣木屑一樣,隨便包裹着的幾大袋夜明砂,好艱難才忍住了,沒露出一臉囧相。
夏皎也知道,大量夜明砂留在黑森林,只會惹來覬覦。從前不知道它們這麼值錢就罷了,現在知道了,多的是人會爲了靈石鋌而走險。
所以她打着夏江的名義,跟付鑄商量,讓他回去一趟,多給她送些袋子來,明日她把林子裡其他“存貨”都打包運到這裡來。
付鑄自然也想盡快將“存貨”搬空,如此鴻堂掌握着接近全部的貨源,如何售賣就有了最大的主動權。
爲了“出清存貨”,夏皎在黑森林多待了兩天,賺了上百萬下品靈石,兩袖金風踏上了新的征途。
夏皎拜別了沉睡不醒的夏江,靠着阿福的大肚皮,認真道:“你好好照顧江爺爺,等我晉級先天境,就回來找你,解開禁制讓你可以自由離開這裡。”
阿福激動又不捨地吱吱吱叫了好幾聲,終於看着夏皎抱着毛毛,一步一回頭地漸漸走遠。
同樣的夜晚,琉璃城夏家老宅,一名紫衣的美豔婦人踏着月色前來拜訪,自稱名叫羅飛雨,來自逸彌界武隆宗,指名要見夏韌。
這名婦人雖然有意壓抑,但身上若有若無流露出的氣息,分明是個比夏駢還要厲害得多的先天境武者!
而她提及夏韌時的語氣相當溫和,與夏韌的關係應該不錯。
如此強者三更半夜突然找上門來,夏固做賊心虛,當場嚇出一身冷汗,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道:“我這位堂弟,已經過世十一年了,未知羅夫人找他,所爲何事?”
他想到了那塊酬字令牌,雖然不知道來龍去脈,但必定是因爲夏韌幫過武隆宗某位重要人物,纔會獲贈如此厚禮。
夏固想通此節,更不敢透露出半分對夏韌的不敬與嫉恨。
羅飛雨聽聞夏韌的死訊,臉上露出失望惋惜之色:“天妒英才……我原想親眼見見,當年與我夫君肝膽相照的好兄弟,沒想到……夏韌先生可有後人?我夫君所贈的酬字令牌又在何處?”
夏固心念一動,長嗟短嘆道:“誰說不是呢?我與阿韌從小投緣,比同胞兄弟還要親幾分,沒想到他卻遭遇意外,至今連屍骨在何方都不知道。每每想起,我都愧疚不已。阿韌他走得早,沒來得及留下後人,只是特別喜歡小女夏紈,所以就將酬字令牌贈與小女,作爲她生辰禮物,盼她將來能夠拜入武隆宗門下,光耀我夏家的門楣。如今令牌猶在,但是阿韌他卻……唉。”
羅飛雨從未見過夏韌,只不過是聽丈夫的遺言才知道此人。她與丈夫感情極深,特意討了宗門的任務,到律鬥界收回酬字令牌,也是想找個人與她一起懷緬丈夫。
現在聽聞夏韌竟然早就去世了,頓時意興闌珊,也不想再多說什麼。
夏固試探了幾句,確定她並不知道夏韌與家族的重重糾葛,甚至根本就只是知道夏韌的名字,登時放心不少。
他眼珠子轉了幾轉,突然起身對着羅飛雨跪拜下去。
羅飛雨微覺意外,一拂衣袖以真氣將他扶起,問道:“夏先生爲什麼忽然對我行此大禮?”
夏固滿面哀慼,道:“自從阿韌去世,夏家便人才凋零。前些日子家門不幸,出了叛徒,將酬字令牌的事泄露出去,惹來不少惡賊,要與我家爲難,其中甚至有先天境武者。我妻子爲了保護我,受了重傷,至今仍昏迷不醒,我、我真恨不得傷的是我啊……總算女兒阿紈還算爭氣,未及十六歲已經突破後天四層。我有個不情之請,求前輩護着阿紈,將她平平安安帶到武隆宗,我們夫婦就算死,也銘感前輩恩德。”
夏固聽出羅飛雨很在意她死去的那位夫君,於是刻意把自己說得情深意重,恨不得與妻子同生共死。
果然羅飛雨聽了之後,看他的眼神多了幾許暖意。
“不過是舉手之勞,我來原本也是要收回令牌。既然如此,就讓夏紈隨我一起返回宗門吧。”羅飛雨淡然一笑道。
夏固大喜,恭恭敬敬向羅飛雨行了幾個禮,又吩咐親信安置好她暫住的客院,勒令他們小心說話,這才急匆匆跑到老祖宗從前居住的院子裡,敲開靜室的大門,拉住女兒夏紈喜道:“阿爹給你找到一位先天境武者,有她保駕護航送你到逸彌界武隆宗,絕對萬無一失!趙慶宗那個惡賊,也別想動你一根寒毛!”
當日夏紈他們死裡逃生,又靠着韓大師,從黑森林邊緣找回了酬字令牌,便火速逃回琉璃城。
三長老與五太爺回想發現,那個要殺韓大師的白衣先天境武者,竟然是夏駢的師兄趙慶宗,不禁又怕又恨。
夏紈乾脆帶着令牌,躲進了老祖宗院子裡的靜室內。
因爲她哥哥夏駢親自試過,這個靜室就是先天境武者動手,也別想輕易打開,如此牢靠,自然成了夏紈的最佳避難所。
這麼一躲就是大半個月,趙慶宗依然沒出現,但夏紈還是不敢出來,前往琅寰秘境的事也只能一拖再拖。
誰知道趙慶宗會不會埋伏在路上,直接撕破臉公然搶奪令牌?!
這下好了!武隆宗的人竟然親自上門,夏固覺得這就是天助我也!
有羅飛雨護着夏紈,趙慶宗來了,也只能乾瞪眼。待夏紈拜入武隆宗門下後,也能有個熟人幫忙照應。
羅飛雨在武隆宗是什麼身份,夏固不敢多問,但她的丈夫竟然能夠送夏韌酬字令牌,必定是武隆宗內背景深厚之人。
夏固把自己的計劃對夏紈一說,夏紈不等聽完,就跺腳發起脾氣來:“要我裝着跟夏韌那老賊關係很好,要我把他當父親一樣敬愛仰慕?!我不幹!夏皎小賤人把我娘害得好慘,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將她爹挖出來鞭屍喂狗!”
夏固“嘿”了一聲,道:“我何嘗不恨透了他們父女?但是爲着你的前途,也只能忍了。等你進了武隆宗站穩腳跟,到時你想如何便如何,要報仇雪恨還不容易?現在就先忍忍吧。反正夏韌早死了十年有多,也用不着你真的去孝敬討好他,嘴巴上說說,有什麼關係?紈紈乖,就忍這麼一陣子。你想想,那是武隆宗!上界有數的大宗門,你哥都沒你這樣的運氣哪。”
夏紈前些天差點兒死在趙慶宗手上,現在也只是嘴硬叫兩句,夏固勸說一陣,她便點頭答應了。
夏固就怕夜長夢多,羅飛雨在琉璃城待久了,很容易會聽到關於他和夏韌的那些恩怨,到時候牛皮戳穿,惹惱一個先天境武者,整個夏家都要遭殃。
所以次日一早,羅飛雨提出要離開,他二話不說就把夏紈叫了出來,讓她跟着馬上啓程。
就這樣,兩個註定一生敵對的女孩子,分別走上了不同的征程,翻開了各自命運的全新一頁。
……
新一卷明天開鑼,夏皎菇涼可以不再那麼壓抑,盡情地腹黑陰險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