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我一句話都沒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它把手縮回去之後,慢慢的後退着走出我的房間。我很想把它喊住,可是直到它出去之後,還是沒有張開口。沒想到這才僅僅的幾天時間,對於它的離開我竟然有些不捨。
想當時我們在村子裡遇見它的時候,可是把我嚇的不輕,我那些東西對它都沒有什麼效果,幸虧黑色的血液起了作用,不然的話那時候我們幾個估計就得喪命在它手中。
老道士跟我那便宜師叔李青峰說,越是厲害的鬼物,就越是人性化,有人的喜怒哀樂。一般的那些遊魂,都是木愣愣的隨風漂着,也是保持着死去時候的表情。而眼前的這個女鬼,就是非常厲害的那種。雖然被老道士跟李青峰把怨氣來源掐斷,但是這些人性化的東西不是他們能夠改變的。
“淡然,捨不得了?要不然,留下來養着?”我發愣的時候,老道士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臉上似笑非笑的說道。剛纔光顧着發愣,連他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把被子往身上緊了緊,對着過來坐在我牀頭椅子上的老道士說道:“它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輩子都這麼悲慘了,還是讓它早點投胎轉世的好。對了道長,你們送它走的時候,能不能幫她找個好人家呢?”
老道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有些疑惑的問道:“這個就不歸我們管了,不過幫她洗清死後留下來的一身罪孽,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淡然,你確定捨得讓它走?”
我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轉移話題朝着老道士問道:“道長,這麼晚你來找我,該不會就是爲了問它的事情吧。”
聽到我的問話,老道士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聲音有些低沉:“淡然,你爸他們那邊出事了。這幾天我跟李青峰要過去看看,這邊的事情讓小李他們去辦,辦案子的事情你也插不上手。但是有一點,千萬要看好那鬧鐘別讓人發現,也別亂用。”
“我也要去。”聽到我爸他們出事兒之後,我猛的坐起來。
我爸跟王太和倆人去追查懷錶的下落,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就連我給他打電話都打不通。我媽每次打電話來問我的時候,我都會騙她說我爸去了山裡沒信號,等過幾天就會打電話給她。而且我每次給我媽打電話的時候,總覺得她好像知道一些什麼,卻故意裝作讓我們認爲她什麼都不知道一般。
“你不能去,那邊的形式比較複雜,就憑你那三腳貓的道行,到時候還得分心照顧你。我跟你師叔倆人去就夠了,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好這東西。”老道士說話間,把那淡藍色的發條式鬧鐘拿了出來放在我的牀頭櫃上。
消息是李青峰從他的那條渠道傳過來的,我爸跟老道士追查那懷錶的事情,一直去到了西北那邊。不知道什麼原因,那懷錶就是喪鐘一部分的消息泄露了
出去,幾乎所有勢力都涌向了那邊。
在利益面前,道義有時候很不值錢。那些平日裡道貌岸然義正言辭的高人,在那一刻也變得瘋狂起來。吃陰家飯的各家正規門派邪惡勢力都聚焦在了那邊,就連鬼妖兩界也加入了爭奪之中。我爸跟王太和倆人,也捲入了這場漩渦之中。
而李青峰的消息,就是從陰梨派內部傳來的,他說自己的師傅有可能就在那邊。聽到這個消息,我更加的激動起來,林希的吊墜還等着他師傅呢。老道士直到林希的事情,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他這次去,一定把事情幫我辦好,但是必須得要讓我看好這個鬧鐘,別讓風聲傳出去。
聽到剛纔他們說的事情,我就知道這東西有多麼危險,一旦傳出去估計又得引來一場惡鬥,甚至是腥風血雨。這次的衝突是在大西北那遼闊的荒原上,造成的損失相對小一些,如果被引來這座繁華的城市中,那後果可真就不堪設想。
“好了淡然,我們明天準備一些東西后天一早就出發。明天晚上送外面那女鬼走,有什麼話明天趕緊交代吧。”老道士跟李青峰走的時候,一人拍了我肩膀一下,一個比一個重。
不過我現在也沒有心思計較那些,女鬼的事情我爸的事情交織在一起,讓我晚上註定又要失眠了。
外面的電視還沒關掉,女鬼明天就要走了,它想要把這輩子“欠”下的那些沒看的一次性看光。可是電視每天都有,每天的內容都不一樣,怎麼可能一次性都看完。這些年錯過的精彩的,都只能變成遺憾。
爲什麼有些明明是好人,卻偏偏得不到好報;而有些人明明壞得透頂,卻享受着比那些好人更好的生活。想起來那句話說的好,人的一生只有兩件事是最公平的:第一件事,每個人都會死;第二件事,每個人每天都只有二十四小時。
既然睡不着覺,乾脆就起身陪着它看電視吧。
見到我從房間裡出來,女鬼回頭愣了一下,對我微微一笑拍了拍沙發旁邊的位置示意我坐過去。剛坐下來,那股陰冷的氣息又一次朝着我的肩膀靠了過來,同時它又一次把手伸了過來。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坐着,跟在人民公園的長椅上一樣,不同的是環境變了眼前還放着一臺不知道演着什麼節目的電視機。我跟它,誰都沒有說話,它靠在我的肩膀上,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過了今天,明天就用不相見,連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看着它爲電視裡面的人物哭,爲他們笑,感受着他們的喜怒哀樂。我在心裡不禁感嘆,如果它那悲慘的人生寫成一本書或者拍成一部電影,會有多少人爲它感嘆爲它流淚呢。或許,我會是其中一個吧。
看到老道士跟李青峰起來洗漱,才知道外面天已經亮了。不過我和它誰都沒動,還是依舊坐在沙發上靠在一起看電視。老道士
出門的時候還暗示了我一眼,我微微的朝着他搖了搖頭。
我知道老道士的意思,要把眼前的這隻女鬼留下來也不是沒有辦法,養鬼的方法很多,老道士肯定知道一些。不過我卻不能這麼做,一旦做了,就等於斷了它投胎轉世的機會。
整整一天時間,我都在陪着它看電視,沒有說一句話。看着電視右上角的時間越來越晚,我的心裡也在默默祈禱時間過得再慢一些。老道士跟李青峰迴來了,手裡塑料袋提着很多東西,這些都是他們明天走的時候需要帶着的。在大西北那邊,他們買的東西很有可能就可以救命。
晚上十二點,老道士跟着李青峰從房間裡出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旁邊的女鬼說道:“淡然,它該走了。”
終於還是來了,終究還是要走的。我抱着那個照片跟着他們一起出門,來到了離房子最近的一個十字路口。沒想到,它的屍骨是我埋的,而現在它的魂魄也得我來送走。
在十字路口點燃香燭紙錢之後,我把那張照片也放了上去。隨着火焰燃起,照片中那個漂亮的面容慢慢的被吞噬。當照片化爲灰燼之後,李青峰也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一桃木劍來,用力的往火堆裡一插嘴裡念道:“人鬼兩殊途,此間鬼門開。”
剛唸完,李青峰劃破手指,在地上用黑色的血畫下一個很小的“十”字。而就在那個十字剛剛畫完,就開始發出淡白色的光。那道光越來越強,慢慢的在眼前形成一個通道。
看見那個通道之後,女鬼的手慢慢的從我的手裡抽離了出來,一步三回頭的朝着那邊走去。我們之間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有一個眼神就足夠了。老道士跟李青峰則是盤腿坐下,嘴裡開始念着咒語幫它清洗那些罪孽:“衆生多結冤,冤深難解結,一世結成冤,三世報不歇……”
見到它從那個通道越走越遠,到最後消失在了通道里。淡白色的光慢慢消散,那條通道也徹底關閉了起來。在這一刻,我的心裡總感覺有什麼東西丟了一般,空蕩蕩的很難受。
“淡然啊,我們也該走了。”正在這時,老道士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他們出來的時候,把行李也是一起帶着的。
我對他點了點頭,轉過身來朝着我那便宜師叔李青峰說道:“師叔,這次就麻煩你們了。一路上,多照顧照顧道長,他畢竟年紀大了。”
“淡然,你小子說什麼呢。別以爲你這師叔多麼厲害,他也就對付鬼物行,要是真遇見練家子,三五下就能給他撂倒。”老道士聽到我的話,有些不忿的說道。
看着李青峰那尷尬的眼神,我纔想起來老道士說的還真沒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如果他真的是個練家子,我早就死在他的那把短刀之下了。也難怪他們之前爭奪那鬧鐘的時候打起架來像流氓,原來這李青峰根本就不會打架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