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知道宮俊向趙紫菀表白了以後,接連幾天的時間裡,我一直都是處在一種惶惶不可終日的狀態裡。而宮俊和趙紫菀卻像是沒事人兒似的依舊我行我素地談天說地嬉笑怒罵,弄的結果好像是我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
這件事我沒有和邢影說,我也沒有對南榮哲講,當然我更加不可能也不敢去告訴我的姐姐鬱妍。我心裡太害怕了,我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讓我們原本就傷痕累累的感情圍牆因爲這件事的打擊,頃刻間就變得更加的土崩瓦解分崩離析。
但是,在幾個讓我輾轉反側徹夜無眠的夜晚過後,我還是決定找宮俊好好聊一下這件事情。畢竟,這不僅關係到我姐鬱妍的幸福和悲傷,它也同樣會對我們這個看似固若金湯實則已經千瘡百孔的小集體造成致命的一擊。雖然我並不確定自己有這個能力來保護這個大家庭的幸福美滿,但我希望自己可以讓某些不必要的傷害降到最低。雖然我本身並沒有義務去做任何事,但是我有這個責任去保護我身邊每一個我至親至愛的人,不會受到任何人爲可以控制的傷害和風波。
“引,你找我?”在學校後面長滿雜草的山坡上,我站立良久後,宮俊才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臉燦爛笑容地和我說。
“你幹嘛去了?”我明知故問地道。
“紫菀說她突然很想吃糖炒栗子,咱們學校附近也沒得賣,所以我只好跑到隔街的女中那邊給她買去了,才把東西送上去我就聽紫菀說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到底什麼事兒啊?還跑這來了,整的還神神秘秘的。”宮俊擡起手,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呼吸仍舊有些粗重地和我說。
我低下頭,沉默了半晌兒,然後擡起眼死死地盯着宮俊的眸子直截了當地問他:“你是不是喜歡趙紫菀?”
聽到我的問話,宮俊正在擦汗的手掌頓時僵在了額頭,笑容也立馬煙消雲散不見了蹤跡。聲音冷冷地回答說:“你聽誰說的?紫菀嗎?”
“你別管我聽誰說的,你只需告訴我是還是不是就成。”我目不轉睛地看着宮俊,就像是一個身着黑袍的魔術師要看穿一個人的心事似的,死死地盯着宮俊的眼睛。
宮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便是毫無欺騙之意地,鄭重其事地衝我點了點頭。
看着宮俊毫不掩飾地在我面前承認他對趙紫菀的喜歡,我頓時覺得黑暗彷彿傾盆大雨一般從我的頭頂嘩啦啦地傾倒而下,只是瞬息之間便將我的渾身上下都澆的冰涼一片。
我擡起雙手用力地搖晃着宮俊的肩膀,聲音有些嘶啞地衝着木訥矗立的宮俊大聲吼道:“俊,不可以啊!不可以!你這麼做要鬱妍怎麼辦?她知道了會傷心死的!”
“鄴引!”宮俊用力地拂開我的雙臂,眼睛像是一頭受傷的孤狼似的兇悍地盯着我說,“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在和鬱妍交往的時間裡,我也喜歡過別的女生,可每次喜歡喜歡也就過去了。可趙紫菀這次不一樣,她的渾身上下就像是散發着某種單單吸引我的磁性魔力一般,讓我不靠近都不行。現在的我就是時時刻刻想看見她,就是想對她好,一分鐘見不到她我就覺得我的生命像是要死掉了一樣,而這種感覺我在鬱妍身上從來都沒有過。引,你是我的好兄弟,又是紫菀的……好朋友,你能理解我的這份苦衷嗎?”
“我不能!你這麼做你要我姐怎麼辦?你知道的,她已經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你這麼做你對得起她對你的好嗎?你這麼做,這不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嗎?”想起平日裡姐姐一談起宮俊就一臉傻笑的幸福表情,我真不敢想象要是她聽見宮俊剛纔這樣一席發自肺腑的話語之後,心裡回事怎樣的心如刀絞痛不欲生。想到這,我頓時感到心頭一陣**。
“那你要我怎麼辦?你總不能讓我眼睜睜地放棄自己追求幸福的機會吧?爲什麼別人都可以隨心所欲地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我就不行呢?!難道我就是王八蛋,我就註定要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共度一生含恨而終嗎?”宮俊越說越是激動,本就根根直立的頭髮此刻更是彷彿鋼針一般直指天空。
聽着宮俊發自肺腑的心裡話,看着宮俊臉上氾濫成災的無可奈何,我知道他的心裡也一定是掙扎了很久之後纔會做出這麼無奈的抉擇的。既然我不能委屈他,那我只能委屈我自己。我直直地看了一會兒宮俊,突然雙膝一軟就要跪在宮俊的身前。宮俊見狀急忙伸出手一把攙住了我,聲嘶力竭地衝我吼道:“鄴引,你這是*幹什麼?”
“俊,咱們是親如兄弟的發小,小時候我受人欺負你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替我解圍,我心裡一直記着你的好,千言萬語我也只能蒼白地和你說聲謝謝。但鬱妍是我的姐姐,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難過傷心,我鄴引長這麼大從來沒求過你什麼,這次我替我姐求求你,求你別傷害她。你也知道,雖然鬱妍外表剛強似鐵,但其實她的心就像是玻璃一樣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她是個好姐姐,也是個好女孩兒,我求求你忘了趙紫菀吧,千千萬萬不要把今天的話告訴鬱妍,她會難受的死掉的。”我聲淚俱下地哀求着宮俊,一雙眼睛哭的彷彿楊桃一般紅腫不堪。
聽了我的話,宮俊僵硬地垂下了扶着我的手臂,表情麻木地彷彿死灰一般。沉默良久,宮俊重重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又何嘗不知道鬱妍對我的癡心一片呢,可是愛情來到時候誰人又能管得住自己呢。當初你和邢影要在一起的時候,哲也是極力地反對,可你不還是固執己見地非要和她在一起嘛。愛情面前你都控制不了自己,你又何苦咄咄爲難於我呢?罷了罷了,反正我的命運也一直都不是我自己能掌控得了的,我聽你的話,忘記趙紫菀,好好和鬱妍相處,這樣你滿意了吧。”
聽着宮俊說的有些讓人心裡泛酸的話語,想到其實他和鬱妍的結合還有着他們兩家父母公司利益上的一層關係,我不禁爲宮俊身不由己的悲慘人生傷春悲秋起來。
可就在我難過的不能自已的時候,宮俊卻猛然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心頭一驚地擡起頭看着臉上突然掛起詭異笑容的宮俊說道:“怎麼了?”
宮俊邪惡地嘿嘿冷笑兩聲道:“行啊小子,看武俠片看多了吧,居然還*給我整下跪這麼老套而低俗的感情戲碼。這麼矯情的苦肉計也就你小綠俠能做的出來,換了任何一個人都幹不出這麼缺德的事兒。看來鬱妍還真是好命,認了你這麼個能說會道還一肚子壞水的蔫壞老弟,並且倒黴的還是我宮俊軟肋般的好兄弟,看來我宮大公子一世英名算是折在你們這對鬼馬精靈的難姐難弟身上嘍。”
看着陽光下重新變得溫暖變得發光的宮俊,我身體裡所有的難過和悲傷都頃刻間不見了蹤影,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我假裝板起臉孔說:“哎宮俊,話可不能這麼說,或許你宮俊遇見我們姐弟是你上輩子做多了善事修來的福氣呢。你想想,天底下哪有像我這麼好的小舅子還苦口婆心地勸姐夫離自己小舅子的前女友遠點的呢。你說是吧,姐夫。”
“你可別叫我姐夫,你這一聲姐夫我連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都被你小子給剝奪了。其實,”說到這,宮俊賊眉鼠眼地看了我一下接着說,“是不是你小子舊情不忘,怕我下手搶了你的回頭草呀。快老實說,你是不是和趙紫菀私底下還藕斷絲連着呢。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小子要是不老實交代,我剛剛說的所有的話可都不能作數啊。”
聽宮俊要反悔,我急忙解釋說:“怎麼可能?我鄴引可是純種良駒,我怎麼可能幹吃回頭草那種被我輩血性男兒所不齒的齷齪事情呢。倒是你,宮大公子,我看是被人家無情地拒絕了纔會無奈地選擇懸崖勒馬回頭是岸的吧?”
聽我這麼一說,宮俊驕傲地甩了一下額前的劉海兒,鼻子裡重重地一哼道:“哼,那是你不知道你宮俊少爺的手段,要不然我收回成命,讓你等乳臭未乾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見識見識你宮大少爺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泡妞**,你看怎麼樣啊,鄴引賢弟?”
我訕訕地笑了笑說:“那就不必了,我真怕自己管不住自己再跟您老人家學了這誤人子弟的神功**,萬一再走火入魔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就麻煩了。咦?姐你這是幹嘛去啊?”
“鬱妍?哪呢?哪呢?”一聽我叫了聲姐,宮俊立馬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似的抱頭鼠竄地逃到了我的身後。
見宮俊如此滑稽可笑的言行,我再也憋不住藏在嘴中無法遏制的笑意,就那麼敞開胸懷哈哈地大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竟好似離弦的飛箭一般,穿雲透霧直上雲霄。
見我是戲弄於自己,宮俊急忙收起臉上的恐懼,嘴裡忿忿地道:“好你個鄴引,膽敢戲弄你的姐夫,看我今天不把你生吞活剝了都難消我心頭之恨。”說着,宮俊擺開架勢作勢就要和我拼個你死我活。
見大事不好,我急忙撒腿就跑,估計博爾特衝百米時也就我這速度了。雖然腳下急奔,但我的嘴裡依舊還是不肯老實地對着後面如風般趕來的宮俊隨口喊道:“怕老婆還想沾花惹草,真是讓人笑掉大牙啊。哈哈哈……”
聽了我的話,宮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嘴上迎風衝我喊道:“有種你小子就停下來當着我的面再說一遍,我算你是英雄。”
“我不是英雄,但某人在某人面前卻連狗熊好像都不是。哈哈哈……”我別過頭,衝後面窮追不捨的宮俊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喊道。
“你……”宮俊聽了我的話,頓時被我搶白的啞口無言,可看着前面的像是迅捷羚羊一般落荒而逃的我又怎麼都追趕不上。索性便不再追趕,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山坡上的草地上,可嘴角卻兀自留着淡淡的笑意。也不知是想起我剛纔嘲笑他的話才笑,還是想起了某個在他心裡他突然意識到原來是那麼那麼重要的一個人時才笑。
緩緩擡起頭,濃烈而熾熱的陽光剛好打在了蹲坐在地上,笑的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宮俊臉上。遠遠看去,那個有着模糊但卻真誠笑容的大大身影竟像是個找到了失而復得的玩具,然後幸福的不成樣子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