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爲梅姨一番苦口婆心勸慰的關係吧,我的高考考的可以說是得心應手順風順水。而本來考完試以後,我是想去看看邢影的,但當我到達看守所的時候,負責監守的警察卻告訴我說,邢影並不想見我,無奈之下,我便只能和梅姨,媽媽一起旅遊散心去了。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便是到了發榜的日子。而不出我的意料,我如願以償地考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建築大學。但聽人說,趙紫菀發揮失常,卻意外落榜了。本來我是想去安慰她幾句的,但轉念想到鬱妍和南榮哲,我終究還是沒有過去心裡的那道坎兒。
後來的我,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平平靜靜地讀完了自己的大學,然後考研考博,最後成爲了一個一流的建築設計師。而這期間的生活,真的可以說是平靜安逸的有些不像樣子。而在大學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性情溫婉如水,心地像是孩子般純淨善良的女孩兒,姚心月。說實話,我的心裡並不是特別的對她有感覺,但是她的善良,她的單純,她的質樸實在是讓我覺得舒服極了。或許吧,隨着年齡的增長,現在的我是寧願選擇一個愛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愛的人,因爲,心太累。
不知不覺間,現年二十八歲的我,早已是功成名就,事業愛情雙豐收。可就在我剛剛接到一個叫做“天空之城”展覽館的建築設計邀約時,我卻意外地接到了梅姨給我打來的一個電話,電話裡她和我說,我的母親現在已經是子宮癌晚期,恐怕是不行了。
我想不行了的恐怕不是隻有母親,聽到這個噩耗,我簡直如遭五雷轟頂。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我帶着姚心月便是坐上去往烏城的飛機,連夜趕到了母親的身邊。
心中想想,高考那年離開烏城,我恐怕已有八年沒有回到烏城了,故地重遊,心中不免感概萬千。
當我和姚心月到達醫院的時候,我就急不可耐地向梅姨詢問了母親現在的情況。聽到我的問話,梅姨表情沉重地說,其實在我參加高考那年,母親就知道自己有病了,但當時一來不是很嚴重,二來不想耽誤我的前程,所以倆人商量了半天以後,便把這件事情隱瞞了下來。而爲了供我讀書,母親沒日沒夜地工作,病情終於是惡化到了無法挽回的局面了。
聽着梅姨的敘述,看着重監室裡不斷打着氧氣的母親,我終於是再也承受不住,眼淚如泉涌般滾滾而下。
看到我淚如雨下,梅姨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鄴引啊,醫生說你媽媽的時日可能真的不多了,其實她心裡一直有個期望,就是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夠看到你步入婚姻的殿堂。所以,我希望你能完成你媽媽的這個心願。
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再次深情地看了看躺在白色病房裡的母親,心中實是難過不已。
爲了能完成母親的心願,第二天我便帶着姚心月去了教堂。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那裡,我居然碰到了趙紫菀。
看着穿着修女衣服的趙紫菀,我有些詫異地說:“好久不見,你這是……”
向我和姚心月端莊地施了一個禮,趙紫菀說:“好久不見,其實我現在是烏城一名普通的幼師,空閒的時候會來教堂做做禱告,希望能夠洗滌一下自己充滿罪惡的靈魂吧。”
聽着她的話,我不禁想起了高中時候的點點滴滴。雖說如今早已放下了,但猛然想起,心中不免還是感慨萬千。
“這位是……”見我沉默不語,趙紫菀指着我旁邊的姚心月說。
“哦,光顧說話了,都忘了介紹了,她是我的未婚妻,姚心月,我們是大學同學。”我說。
“你好。”姚心月禮貌地和趙紫菀說道。
“你好。那這麼說你們來教堂是準備……”趙紫菀也彬彬有禮地回答道,然後試探性地問我。
“嗯,我們快要結婚了,就後天,八月十四……”說到這,我想起原本梅姨給我定這個日子的時候,我並沒想到什麼,可現在突然說了出來,心中不禁莞爾,“有時間的話,你也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吧?”
“是啊,我在大學的時候,就時常聽到鄴引說起你啊,宮俊啊,冰淼啊,鬱妍啊,南榮哲啊,還有邢影啊。他說你們都是他的好朋友,那我們的婚禮你可一定得來喲。”姚心月露出淡淡的微笑,一臉天真地說。
面露猶豫之色,趙紫菀想了一會兒說:“好吧,有時間我就去。願主保佑你們幸福。”鄭重地再次施禮,趙紫菀和我和姚心月道了別後,便被人叫去做禮拜去了。而看着她有些單薄的背影,我的心中不免唏噓不已。
或許,這些年因爲鬱妍南榮哲的關係,她過得一定也不怎麼好吧。畢竟超度的終究是死人的魂靈,而活人的魂靈,終究是太難超度了。而看到趙紫菀,我心中也不免想起了另外一個,和我的生命有着千絲萬縷關係的人。本來我以爲我不會再見到她了,可是,就在八月十四號的結婚當天,我坐在迎親車裡,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我卻意外地見到了她,邢影。
“好久不見,這是你的孩子嗎?”從迎親車上跑下來,我來到手裡領着一個小孩兒的邢影面前說。
突然見到,並且穿着新郎禮服的我,邢影驚詫萬分地說:“好久不見。嗯,她是我的女兒美美,她爸爸今天有事,所以我送她上學。來美美,叫叔叔。”
“叔叔好。”害羞地躲在邢影身後,小女孩乖巧地向我問好。
“小美美,你幾歲了呀?”颳了刮小孩兒的鼻子,我問小美美道。
“七歲。”還沒等小美美說話,邢影卻突然搶着說道,然後又看了看不遠處大街上的婚車說:“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嗎?”
“嗯。今天是我和姚……”笑着點點頭,我剛想和邢影再說些什麼,主持婚禮的司儀卻開始催促我起來。
“你去吧,別耽誤了婚禮的時間。”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臉上多了一分成熟韻味的邢影對着我說。
“嗯,好吧,那我先走了,有時間聚。”礙於時間的緊迫,我匆匆道了個別,便重新坐上了迎接新娘的婚車。
而我不知道是,當我剛坐進婚車裡的時候,小美美卻在邢影身後小聲地囁嚅道:“媽媽,你不是和爸爸說要把我的名字改成鄴敏嗎?那你幹嘛還叫我的小名?還有,我今年已經八歲了,去年纔是七歲。”
“哦,是嗎?媽媽年紀大了,還是敏敏記性好,那媽媽以後就叫你敏敏好嗎?爲了懲罰媽媽,媽媽給你買棉花糖吃好不好?”邢影目送着我離去,然後眼圈泛紅地和小美美說。
“好。”開心地笑了笑,鄴敏跟着母親便是走進了附近的超市。
……
當我到達教堂的時候,我意外地看到了宮俊和冰淼。聽冰淼說,我結婚的消息是趙紫菀告訴他們的。其實我並不是不想邀請宮俊和冰淼,但想想現在的他們——宮俊早已是叱吒商界的梟雄精英,有好多次路過街邊報亭的時候,我都能看到財經雜誌上宮俊英氣逼人的面容。而冰淼就更不用說了,現在,不論到任何一個城市,你都能看到她全國巡展的巨幅海報。想到他們肯定都是忙的不可開交,所以我也沒好意思打擾他們。但他們能出席我的婚禮,還是着實的讓我興奮無比。而後來,冰淼還和我說起了“天空之城”,她聽別人說到這個尚未建成,但卻早已名滿天下的“天空之城”心中實是歡喜不已。而在聽到它竟是出自我的手筆之後,更是央求我一定要讓她的作品在那裡展出,我笑笑,不禁爲冰淼的央求感到好笑。現在要是哪裡可以展出她的作品,那纔是求之不得,她反倒有求於我,這不禁讓我受寵若驚。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整場婚禮可以說辦的很是順利,而看着我完成了人生大事,母親也是樂的比花兒還燦爛,像個小孩子。
婚禮結束以後,我,宮俊,冰淼加上姚心月我們幾個便是乘車來到了鬱妍和南榮哲的墓前,把我的幸福告知了地下的他們。
站在墓前,我們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沉重無比,想起當年的點點滴滴,回憶便是彷彿悲傷的大海般,把我們淹沒的痛苦難當。可就在我們陷入悲傷的回憶泥潭裡時,姚心月卻突然感到一陣噁心,喝了幾口水後,冰淼卻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笑着說道:“恭喜你啊,鄴引,你要當爸爸了。”
“什麼?”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向姚心月投去了詢問的目光,而她卻是笑着輕輕向我點了點頭。
可是還不待我準備接受這個天賜的意外幸福時,梅姨的一個電話,卻徹徹底底地把我的幸福澆的通體冰涼。電話裡她聲音發顫地和我說,母親走了。
聽到這個噩耗,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想不通,爲什麼老天爺剛剛給了我一個幸福,就馬上要給我一個同等的悲傷?爲什麼我明明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老天爺卻要這樣懲罰我?爲什麼別人的人生都可以是喜劇,而我的人生卻從頭到尾都是怎一個悲字了得?
久久矗立墓前,我始終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的太多,想通的太少,或許,這便是我的人生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