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蕙和趙崇義忙走過去問:“阿卡多管事,可是發現了什麼?”
兩個人都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到阿卡多的身邊。阿卡多正站在一地的屍體中間。兩個人順着阿卡多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個屍體躺在那裡,臉上的面巾已經被拿下來了,這個屍體邊上的幾個黑衣人的屍體的面巾也給拿下來了,這些死人的臉看起來都很恐怖,有些七竅流血,有些則是脖子斷開,地上還有大片的鮮血。
趙崇義看到這個,第一個想的就是身邊的嬌妻,他忙擋住陳文蕙的視線,扶住陳文蕙的香肩,說:“蕙兒,不要看了。”
陳文蕙爲趙崇義的貼心很是感動,輕輕的板開趙崇義的手說:“沒關係,這些場面這些年我也見過不少,雖然一樣的不舒服,但是能撐得住。你忘記了,剛剛我還在這些屍體旁給我們的護衛包紮傷口?”
趙崇義這纔想起來,是的,戰鬥一結束,陳文蕙就帶着管事,丫鬟們奔向了戰場,給那些受傷的傷員們包紮傷口。渾然不懼這面的的恐怖景象。
至於陳文蕙說的這種場面見過不少的話,他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在南洋,恐怕她也見慣了,自己的軍隊和土著們廝殺的場面。心裡不禁有些心疼。一個女孩子,小小的年紀就離開父母去異域開疆拓土,能是個容易的事情嗎?
同時一種別樣的情緒在心中瀰漫,他自己是出身軍人世家,家裡都是打仗的。他的大嫂雖然是出身書香世家,可是爲了他的大哥,也跟着去了戰場。還在鐵壁城裡組織婦女們給將士們漿洗,織補,在戰鬥後還會組織婦女們去一起救助傷員。
這也是他一向尊重大嫂的原因。也是大哥和父親都敬重大嫂的原因。父親常常說,女人中,能做到大嫂這樣的真是鳳毛麟角。沒有想到,他居然也幸運的遇到了一個。甚至,文蕙比大嫂還要勇敢。至少。大嫂並不敢真的去戰場。文蕙此刻就站在屍體堆中救助傷員,這份勇氣真正是鳳毛麟角。
他覺得愛文蕙的心意又增加了幾分。
陳文蕙看着趙崇義變得溫柔的眼光,微微一笑。轉頭往地上的屍體看了一眼,這一看就明白過來了,只見幾個屍體的臉上都塗了花紋,先前給面巾遮住。看不清楚,此刻仔細一看纔是明白過來。原來是紋上去的。不過都不太明顯,有的在脖子,有的在下巴,有的在臉頰。
趙崇義也看過來。問:“阿卡多,這可是代表某個民族或者是某個家族。”
在西北,那些部落有的就有這樣的風俗。不同的紋身代表不同的部族。
阿卡多說:“這個是藍族人的標誌。藍族人,戰士都會紋身。有的在臉上,有的在身上,不過在頭部,頸部的多一些,這也代表勇敢。這些人應該是藍族的人。”
阿卡多一邊說,一邊皺起來眉頭。
這個時候,身邊突然出現一個聲音說:“這些人都是藍族大長老藍靈的手下。”
陳文蕙和趙崇義這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正是先前那個被追殺的人中那個滿臉血污的人。不過,此刻他依然滿臉血污。不過,陳文蕙這一個時候,仔細看去,發現她衣着華貴,是少數民族的服飾,都是上等的綢緞布料,頭髮披散着,沒有任何首飾。因爲這個時代男女都是長髮,一旦沒有首飾,都披散着,倒是不容易從頭髮上區分男女。
不過,這個人有着矯健的身材,大長腿,飽滿的胸部,一看就知道是個女人,聲音也是悅耳的女聲。而且,她說的話,是大楚的標準官話,不像是阿卡多,說大楚官話的時候,舌頭總是像轉不過來一樣。
陳文蕙饒有興致的看着這個滿臉血污的女人說:“這麼說,這些人都是追殺你的了。你讓我們平白的得罪了藍族的大長老,這對我們幾個商隊都不是很公平吧?”
這話一說,遠一點的向管事,還有站在跟前的阿卡多都臉色一變。
那個女人說:“不用怕,你們既然救了我,我一定能護衛的你們周全。”
陳文蕙一笑說:“好像,剛剛還是你被追殺的?”
這話說的那個女人一滯。若不是她現在滿臉的血污,一定會臉紅的。
那個女人抿了抿嘴巴,說:“恩,這個是,是個意外。他們人數多,我出來又沒有帶足夠多的護衛。但是隻要穿過這兩座山,就有個城市,那裡有駐軍。就是我的勢力範圍了。我一定能護得你們周全。不過,恩,還是,還是要麻煩你們護送我出這片山脈。”
陳文蕙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只是拿那雙如寒星一般的眼睛盯住那個女人看。
那個女人給看的不好意思說:“恩,這個,我不會白讓你們護送我的。你們商人不是就想獲利嗎?我可以給你們一大筆的錢,算是我僱傭你們的商隊護衛怎麼樣?另外,爲了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我可以給你們免稅牌,還可以在接下來保護你們不被藍靈報復。”
陳文蕙看出來了,這個女人一定是個地位高的人,她應該是從來沒有求過人,所以,求的很艱難,不知道該怎麼措辭。
而且,這個女人的話語裡透出幾個信息。一來,她一而再的說能保護他們不受藍族大長老藍靈的傷害,那她的地位應該還在藍靈之上。再來,她許諾給大筆金錢,並且一點心疼的樣子都沒有,看樣子是個有錢的主兒,而且是很有錢的主兒。三來,她稱呼藍靈不是藍大長老,而是直呼其名,可見,一來是地位比藍靈高,二來,十分討厭這個藍族大長老了。
最後,最值得關注的是,她說了,可以給免稅牌。這百夷人的稅法可是百夷人的首領,藤族女王制定的。她能免稅,可見,她的身份一定是非同小可。當然了,女王是不可能了,這個女人看樣子年紀並不大,不會是女王的。可是若是女王的女兒或者是什麼親戚就極其可能了。
說不定,自己真的遇到了一個夷人公主呢,自己怎麼這麼跟皇族有緣啊?剛剛在大楚扶起來一個四皇子劉演,現在又來到百夷人的地盤救了百夷人的公主?
旁邊的阿卡多倒是也是個機靈的,他忙說:“請問姑娘是什麼身份,能庇護我們不受藍大長老的遷怒。”
那個女人,這個時候看出來了,自己不說實話是不行了,只能擺出一個風情萬種的樣子說:“我就是拉姆,偉大女王格姆的長女。百夷人的公主。”
說這個話的時候,一種貴氣不由自主的拉姆的身上散發出來,不過一下子又被她滿臉血污的樣子給破壞的乾乾淨淨。
陳文蕙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拉姆從小到大,只要亮出身份,就是山呼朝拜而來。她早就習慣了。所以,當她這一次亮出身份的時候,她以爲一定也會讓周邊的人跪倒一片。可是,一個跪下的人都沒有,面前這個商人的妻子居然還笑了出來。這是什麼情況?
拉姆急了,說:“怎麼了?你們不信嗎?這是我的令牌,這個你們有點眼力的總該是知道吧?”
看着小姑娘氣急的樣子,不但是陳文蕙就是趙崇義都笑了起來。拉姆看着從懷裡拿出來的赤金雕刻着繁複花紋的令牌傻眼了,怎麼這個都不管用了?
不過,這個時候,阿卡多和向管事倒是看清楚了。阿卡多忙跪倒在地,山呼:“見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安康。”
阿卡多身邊的苗人們也跟着跪下山呼。
向管事也都一緝到地。他們是楚人,自然不用跪拜夷人的公主,可是人家畢竟是公主,該有的尊重還是要給的。
拉姆忍不住乎了一口氣,幸好還有些作用。
可是,再一看陳文蕙這邊的情況,心又堵起來了。陳文蕙夫妻兩個正在好奇的打量她手裡的令牌,一點要拜見,下跪的樣子都沒有。不但他們兩夫妻沒有下跪參拜,就是他們的手下,有的在救護傷員,有的在戰後休息,一個停下手裡的活計給她參拜的人都沒有。彷彿她並不存在一樣。
陳文蕙是什麼身份,大楚的郡主,世家嫡女,怎麼會向一個蠻荒小部族的公主下跪呢?大楚的公主她都沒有跪過呢,這可是世家女的驕傲。趙崇義也沒有太大的感受。西北一場戰爭,他不知道親手俘虜了多少部落公主,這些公主們都被他賞給身邊的將士們,或者是賣給商人們去了。哪裡會在乎這個蠻荒小公主?
就是陳文蕙和趙崇義的那些手下,也沒有在乎過一個蠻荒夷人的公主。真正的大楚公主他們都見過。至於南洋土著,西北部落的公主,他們更是不知道見過多少?怎麼可能會給她下跪。倒是有人,特別是西北的戰士出身的護衛們,有的經過戰鬥正在休息,聽到這些,忍不住看了一下,也只是好奇而已,半點尊敬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