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吃過了飯,回到房間裡面,六子和白頭鷹卻在他們的房間裡等着兩個人。
六子說道:“十五哥,以後,我們該怎麼辦啊?”
雷子明瞪着眼睛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在這方面我也沒有經驗的。”
白頭鷹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胖墩墩的人,使勁揉着胖乎乎的小手說道:“你是我們的大哥,你沒辦法,我們更沒辦法了,也不知道大哥讓我們來做什麼,在山寨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嘛,何必來城裡受罪?”
雷子明說道:“不願意乾的,可以回去,現在我們剛剛在城裡立足,一切都沒有基礎,讓我交待給你們什麼任務,你們也做不成,我也做不成什麼事情,只能注意城裡的兵力分佈,收集一點情報,其他的,暫時做不了什麼,以後,你們兩個人沒事不要過來了,記住了,你們兩個人就是小夥計,不要整的跟山上的大哥小弟一樣,怎知道嗎?看看別的夥計是怎麼做得,最主要的是,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否則,就有性命之憂。”
六子低頭說道:“知道了,十五哥,我們以後注意一點吧。”
白頭鷹說道:“那麼,我們回去了。”
“都走吧。”雷子明不耐煩地說道。
雷子明把兩個嘍囉趕了出去,對枝子說道:“我怎麼看周家的人對我們沒啥好印象呢?他們是不是對我們有敵意啊?”
枝子想了一下,說道:“可能,他們是因爲我是日本人的關係吧?”
“哼。”雷子明說道:“你不要在意他們,其實,你比很多的中國人的貢獻更大。”
枝子說道:“我也不是爲了他們做的,更加不是爲了中國人,他們如何對我,倒是不必在意的。”
雷子明說道:“嗯,我知道,你是爲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枝子張了張嘴,想說,我不是爲了什麼救命之恩,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在周家的茶樓住着,兩個人一人一間臥室,倒是分開睡了,跟枝子在一起睡覺,雷子明睡不踏實,她的身體的味道,她的柔軟的身體,總是讓他輾轉難眠。
雷子明一早起來,到附近的騾馬行把自己的那匹馬牽了出來,在周家,沒有馬廄也沒有草料,只能把馬匹寄託在騾馬行裡面,每個月一匹馬只需要兩元錢的餵養費,有專人餵馬,省了很多事。
他騎着馬沿着大街出了城門,今天,還有很多的難民出城,只要是帶着傢俱行李的,帶着全家一起離開的,把守城門的日軍一律不放行,把這些人趕了回來。
當時的現狀就是這樣的,日軍雖然殺了很多的百姓,也把很多整個村子的百姓殺光,在人數衆多的城鎮裡面,他們卻不得不做出中日親善的樣子,掩蓋他們在中國殺人放火的事實,只要濫殺無辜的消息不傳出去,日軍在表面上還是維護社會穩定的。
雷子明出了城門,那個把守城門的軍曹竟然認識他,揚揚手打了聲招呼,雷子明用日語問候了一聲,那個軍曹很高興,扔給他一盒大前門香菸,這種煙是當時比較流行的香菸。
雷子明說了聲謝謝,看到那些進出城門的百姓,有的用譏嘲的眼光看着他,有的卻用懼怕的表情偷偷觀察他,不曉得他是什麼人,都把他的身份往漢奸上面靠。其實,雷子明是自由人,並不在漢奸隊伍裡擔任什麼職務,在日本軍曹的眼睛裡地位還是超然一些,比起那些僞軍來,更容易獲得低級日軍的尊重。
雷子明出了城之後,沿着大路向東奔去,先是快馬加鞭,後來慢跑,這叫做遛馬,馬匹不能長時間栓系在馬廄裡,需要經常遛一遛,要不然,馬奔跑的速度就退化了。
雷子明的眼睛看着前面的日軍軍營,這裡已經蓋了一片房子,駐紮着至少一千人的日軍,也有一些抗日武裝的人被俘虜之後關押在這裡,成爲衛戍桃園縣城的屏障。
院子裡有一隊日軍在操練,喊着震天響的口號,高高的日本軍旗在大門上迎風飄揚,四個全副武裝的日本哨兵站在大門口,拿着明晃晃的長槍看着路上的每一個過往行人。
雷子明不敢多看,打馬一晃而過,再往前走就是去往鄭州的大路,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
有兩個人站在路邊的茶攤上喝水,兩匹健馬拴在茶攤門前的木樁上,一個是帶着禮帽的中年人,穿着長袍,看樣子有點身份,帽檐壓得很低,只能看出一副壯實的身體,卻看不清面目。
另一個是一身短打扮的年輕男子,瞪眼看着雷子明,好像很仇視他的樣子。
雷子明看着那個夥計,勒住馬,說道:“你特麼的看什麼看?我臉上有花兒啊?”
那個中年人看到這個情景,急忙踢了那個夥計一腳,對雷子明說道:“對不起啊,他剛剛被我斥責了,肚子裡憋着火兒呢。”
雷子明搖搖頭說道:“不對,看他的樣子,好像我殺了他的家人一樣,怎麼?跟我有仇?”
那個夥計瞪着眼睛說道:“嗯,我就是看着你不順眼,咋啦?”
雷子明咦了一聲,說道:“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這麼跟我說話。”
“你誰呀?”夥計拿出要打架的表情說道,剛纔那個中年人踢了他一下,這纔不那麼仇視雷子明瞭,口氣卻還是很張狂的樣子。
雷子明說道:“你管我是誰?怎麼?你你想跟我打架啊?”
“打就打,誰怕誰啊?”夥計叫囂着說道。
雷子明皺着眉頭,這兩個人分明是來找事的人,他也不怕,拍着胸脯說道:“好,打架就打架,打輸了的不許哭鼻子啊。”
“這話好像是我應該對你說的吧?”夥計一點不懼怕的對雷子明說道。
雷子明仔細看了看那個夥計,只見他長着一張虎頭虎腦的臉龐,短髮,鼻子肉墩墩的,厚嘴脣,腰桿筆直,年紀在十八九歲的樣子,跟自己差不多,個頭上卻比自己低了半個頭,一雙手很粗糙,右手的食指上有着厚厚的一道繭子。
雷子明馬上想到日軍檢查行人的時候看行人的雙手和肩膀,眼前這個夥計絕對不是什麼夥計,而是出身軍旅的人,由於經常摸槍,右手的食指纔會結上了繭子。
他笑了笑,說道:“兄弟,你是當兵的人?”
那個夥計呆了呆,偷偷看了一眼那個中年人的反應這才怒聲說道:“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是福隆商行的生意人,跟當兵的完全沒啥關係。”
雷子明冷冷地哼了一聲,忽然抓起那個夥計的右手,說道:“還要狡辯嗎?你的手指不是經常摸槍的話,這裡怎麼會有那麼厚實的繭子?你只能欺騙一些外行人,騙不了我的。”
“放手,你放手。”那個夥計甩開雷子明的手,惡狠狠地撲過來,卻被那個中年人一把拽住了。
中年人低聲喝道:“你注意一點,急什麼啊。”
經過中年人的拉扯呵斥,夥計這才冷靜下來,對雷子明說道:“這裡人多,我們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打架。”
雷子明冷笑着說道:“好啊,我的手正癢癢着呢,打架就打架,我們去哪兒打架呢?”
“去樹林子裡面,你敢嗎?”那個夥計指了指不遠處的無人去的樹林子的方向,那裡是遠離大路的山坡地帶,在距離縣城三裡地遠的地方,是一個城市跟農村交接的緩衝地帶,沒有人家,更沒有駐軍。
雷子明說道:“好啊,走吧。”
夥計在前面大步流星走着,雷子明隨後跟着,那個中年人跟了上來,雷子明問道:“怎麼?打算以多勝少啊?”
中年人的表情卻是很優雅地說道:“我可不是那樣的人,你們打你們的,我就是觀戰而已。”
“你的夥計輸了,你也不上手?”
“我絕對不會上手的。”中年人說道,頓了頓接着說道:“不管是誰輸了,又有什麼榮譽可言呢?”
雷子明笑道:“是啊,都是中國人打中國人啊。”
中年人看了看四周說道:“你還知道自己是中國人?”
他的話讓雷子明想到剛纔出城時候發生的場面,說道:“我永遠都是中國人,這一點,我明白的很。”
中年人意味深長地說道:“是不是真的中國人,不是他的血統,而是行爲。”
雷子明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自己也認爲自己是一箇中國人嗎?”
中年人站住了腳步,一字一板地說道:“我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是一箇中國人,這一點,已經烙印在我的心裡面。”
雷子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道:“好啊,我拭目以待。”
夥計在前面站住了,雷子明看着他躍躍欲試的身體,說道:“你的長官會同意你比武嗎?”
夥計脫口說道:“我們不叫長官,而是叫做同志。”
雷子明頓時恍然,說道:“我知道了,你們是組織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