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去了美幸子的家裡,把茶樓今天和前幾天發生的事情跟美幸子說了一遍,當然,她把責任全部推到了逃走的六子身上,聲稱自己也不知道六子爲什麼要傻譚長林,也許,譚長林中毒只是一個誤會,可能是那杯茶是變質的茶葉,六子因爲害怕才逃走的,請美幸子出面救救周保真等人,自己的茶樓生意不能就這樣被破壞掉了。
枝子說完之後,拿出十根金條出來,放在美幸子的面前,意思是這是給她的補償。
美幸子卻不認識譚長林,不過,她的丈夫奈良真雄在日軍那裡有一些關係。
當下奈良真雄受了美幸子的委託找到在日軍裡面擔任上尉名字叫加賀太郎的同鄉,請他出面跟譚長林交涉,當然,事情到了奈良真雄這裡就不是六子下毒了,而是譚長林要藉機敲詐周保真,因此纔會編造出一番中毒的謊言出來,畢竟譚長林中毒是無法查實的問題,只是肚子痛,卻沒死人,可以說是吃了變質的食物,也可以是水土不服之類的。
加賀太郎倒是很替奈良真雄出力,也許是他看不起那些投降了日本人的漢奸,在日軍的眼裡,僞軍就是他們豢養的一條狗而已,粗了細了都是由大日本皇軍說了算,中國人想做主,做夢去吧。
因此,奈良真雄的話比譚長林這個漢奸可靠一百倍,加賀太郎到達保安司令部正是時候,譚長林等人剛剛把周保真等人抓進來的時間不長,他們辦事的效率慢了點,需要考慮的事情也多了點,還沒來得及審訊,或者是周保真等人沒有大吵大叫要主動交待。
加賀太郎來到譚長林的地盤,不容分說,馬上命令自己帶來的人去把周保真等人放掉,他就站在保安司令部的院子裡,看着自己的士兵像是要把保安隊洗劫了一樣到處找人。
譚長林得知加賀太郎上尉來了,心裡面也非常吃驚,不曉得是啥事情驚動了日本人,出來查問才知道周保真竟然背後站着日本的僑民,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魯莽了,得罪了日本人。
譚長林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口口聲聲叫着抗日到底的獨立團團長了,在南京的那一戰,打得他全軍覆沒,被日本兵嚇破了膽,加上在俘虜營裡面的悲慘遭遇,一點不敢跟日本人叫板。
譚長林急忙對加賀太郎說道:“既然是皇軍的老鄉,那就是在下的錯誤,這就放人,你們趕緊把人給我放了。”
譚長林並不能確認自己是不是中了毒,不過,六子跑掉是一個大大的破綻,如果六子還在這裡,一口咬定不是下毒,那麼,譚長林也拿不出證據來,這一次,譚長林的確是抱着想敲詐周保真一次的想法的,他們這些保安團的人,就是沒事也想找點事情出來,何況是喝完了茶之後肚子痛的厲害呢?
譚長林看着加賀太郎帶着人揚長而去,臉上心裡都很不是滋味,他需要重新審視一下自己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了,如果不能取得日本人的信任,那麼,結果是被中國人追着殺,被日本人拋棄掉,兩頭不能討好。
周保真等人被放了回來之後,枝子和雷子明才鬆了口氣,急忙回到茶樓詢問,得知周保真等人沒受到審問就被放了,這才放心下來。
枝子和雷子明回到臨時租住的房子裡,雷子明皺着眉頭說道:“這個譚長林,還真是難搞啊,他晚上躲在保安司令部不出來,我們也進不去啊,那裡現在有至少一千人的隊伍,我們怎麼辦?”
枝子想了想說道:“我的建議還是下毒。”
“還是下毒?”雷子明苦笑着說道:“你都失敗了一次,他再也不回去茶樓喝茶了,怎麼下毒?”
枝子說道:“我們今天求了美幸子幫忙,正好藉機拉近跟譚長林的關係,就說感激他釋放了我們的朋友,請他吃飯,那麼就在他吃飯的時候下毒。”
雷子明說道:“你能確保這一次會完美成功?那麼,一桌子人,每一個人都可能會吃飯吃菜喝酒,你怎麼去區分他們吃啥不吃啥?讓譚長林一個人中毒還不要緊,如果一桌子人都中毒了,咱們還不是要跑路?”
枝子說道:“這也是一個問題,要不,我假裝說他調戲我,一槍把他殺了得了,省得壞事。”
“你瘋了,這可不行。”雷子明斷然否決了枝子的建議,說道:“你現在只能在美幸子那邊露面,到了日軍那邊,你一露面就會有人認出你來,別看你在日軍的軍營裡的時間不長,憑着你的美貌和身份,我敢保證,日軍至少有一半的人記住了你。”
枝子喜歡聽他這樣的話,那就是繞着彎說自己漂亮,笑着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麼辦?”
雷子明哼了一聲,眼睛裡露出殺氣說道:“我看,只有老辦法了,用我的槍法來做這件事,一槍斃命最好了。”
“你真打算在大白天開槍啊?”
雷子明搖搖頭說道:“在城裡開槍是不成的,縣城就是一個甕,出了事不好跑掉,我打算在譚長林帶着人進山襲擊我們的人的時候動手,遠距離射殺他,然後從山裡跑掉。”
枝子擔心地說道:“這樣,你會不會太危險了?就是長槍的射程也不過是七八百米,而軍隊的炮彈卻是至少兩千米,你需要在架起大炮的有限時間裡跑出一千多米的距離,恐怕有點難。”
雷子明輕鬆地說道:“我的體力你也不是不知道,好得很,再說了,大不了死了我自己,你不是還好好的嗎?”
枝子想了半天,還是說道:“不行,那樣做太危險了,並且,六子下毒既然沒有引起譚長林的懷疑,那麼,我們還有別的機會,等等看吧,如果實在沒有機會,就按你說的辦,不過,你要保證一定要活着回來。”
雷子明噁心裡很是感動,從枝子的話語裡聽到了濃濃的情意,在最危險的環境下,兩個人生死相依,達到了精神融合在一起的境界。
就在兩個人討論怎樣幹掉譚長林的時候,美幸子卻送來一個口信,從鄭州購買的一車炸藥和硝化甘油、硝基胍已經運到白塞鎮,需要他們去接貨。
接貨的另外一個意思就是貨銀兩訖,雷子明要去交接貨物,從不理會這些事情的枝子卻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雷子明皺起了眉頭,說道:“沒事的,你放心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想出去散散心,不行啊?”枝子很執著地說道。
雷子明很是無所謂地說道:“那就一起去吧。”
兩個人騎着馬出了縣城,枝子穿着一身單薄的春衣,像是一個女學生,就是一整個中國式的打扮。
雷子明問道:“你不冷啊?”
“不冷啊,你咋這麼問我?”
“我看着就覺得冷,你還不冷?把我的風衣給你穿着吧。”
“切,騎馬穿風衣?根本不配套啊。”
“穿衣戴帽還需要配套的嗎?”雷子明暗暗嘀咕着,他對審美沒有一點研究,只要穿着暖和就行,什麼西裝風衣皮衣的,都是枝子幫他打理這些生活中的細節,這一次出來,枝子就強烈反對他穿着一件不倫不類的風衣,雷子明拼命堅持穿風衣,說了晚上會冷。
枝子只有無奈,有時候,只要雷子明堅持,她就很少反對,兩個人就是這樣,既有不同的生活經歷,還能很好融合在一起,主要在於互相謙讓。
兩匹馬走得很快,只用了四十分鐘就到了白塞鎮,在鎮外的山樑下面看到三輛馬車,三十多個面色不善的人守在四周,雷子明上前問道:“這是奈良真雄的貨物嗎?”
一個腰間挎着盒子炮的人搖搖擺擺走過來,眼睛卻一眨不眨盯着枝子,說道:“你是哪一位?”
雷子明笑道:“我就是來接貨的。”
“錢呢?”那個人伸手說道。
雷子明說道:“驗貨完畢就給你錢。”
“不行,先交錢,後驗貨。”那個人的口氣很大地說道。
雷子明經常跟這些“很能”的人交易緊俏物資,當下說道:“好吧,按照說好的三千元的價格吧?”
“漲了。”那個人很乾脆地說道。
雷子明繼續退讓,說道:“漲了?咱們說好是三千的。”若不是這批物資是製造彈藥的資料,雷子明真想不做這筆生意了,做生意之前價格都是說好的,怎麼可以變來變去的呢?你當是小孩子過家家啊?
那個人嘆口氣說道:“兄弟,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要不是咱大哥有量,也不會搞到這批物資是不是?你也是個明白人,咱們就不廢話了,漲了就是漲了,不過,價錢還是這個價錢,是別的地方漲了。”
雷子明越聽越是糊塗,說道:“你說明白一點,是什麼地方漲了?”他也聽說過這些販賣軍火的人不講信用,今天還是第一次遇到。
那個人笑了笑,指了指枝子,說道:“我一看到她,老二就粗了,那就是漲了,留下她,這就是漲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