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家的小道士
海外某座孤島上,從海上看去,瘴癘瀰漫,林葉陰陰,令人望之卻步。最老道的討海人間口耳相傳,千萬不要在此停靠。而那些不聽勸的年輕人往往在踏上這座島後,就再也不見蹤影。一開始還有不怕死的人妄想找回這些人,可隨着消失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連船行經這座島嶼時,都會駛離得遠些。
可誰想的到那瘴癘不過是島上住民的幻眼法,而踏過這片黏人的白霧時,眼前出現的便是四季如春、滿山遍野開滿花草樹木的平坦之地。而這也是瀲灩一族的家鄉,青丘之國。
「姊姊、姊姊。」真華白色的軀體身形靈巧的躍入一處開鑿在山壁上的巖洞,一進去便不斷喊着。一路到洞穴最裡頭,一處天然的小池旁,只見瀲灩衣着未褸的坐於清澈見底卻冒着溫熱白煙的池中,神情略有疲憊。只是在真華靠近後,便睜開眼,露出那雙此刻顯的妖異的紅瞳。
「怎麼了」此刻的瀲灩已無往日那再淙舟面前的溫柔妖嬈。脫口而出的慵懶語調盡是冰冷,似是不管遭逢如何困難阻礙,皆運籌帷幄盡於手中、了於胸壑。如此強大的自信不爲哪般,只因她是族長,若無此等見識,要如何保九尾狐一族。青丘之國,又怎能在她手上安然無恙
真華也早已見怪不怪,未因姊姊話語中的冷淡疏離而有任何不悅的情緒,只是據實道:「方纔化蛇一族派來使者,揚言若是要停止化蛇一族連日來對青丘的攻擊,辦法只有一個,便是要你嫁予牠們族長。」
瀲灩本就面無表情的模樣,至此,更是蒙上一層冰。可又過半晌,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低沉的笑聲不斷迴盪在洞穴間,似是嘲笑又是諷刺對方那異想天開的念頭。好一陣子,笑聲才停止。瀲灩在熱氣中撐起了身子,以姿態撩人的方式滑過水麪,細膩的肌理像是和熱氣在嬉戲一般,若舞娑婆、隱隱若現,卻始終看不分明,直到越過那曾白幕回到地上。但只瞬間,就已套上了衣衫。
「他們若不是沒聽過傳言,不知修道界早已盛傳九尾狐族長有道侶;那就是自高自傲、以爲自個兒有能力可吞象可螳臂擋車了。不過不管哪種,此刻都讓我有了興致見見呢。你說,真華,咱們爲了化蛇一族,不分晝夜兼程的趕回來,可是他們沒拿出應有的禮數來回報咱們呢…。我們該怎樣回報纔是有禮呢」瀲灩說完,未待真華回答,赤足踏着地便徑自走開。真華愣了愣,也趕緊跟上了那與瀲灩雙瞳一般紅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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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舟姑娘、淙舟姑娘,勞煩您快來看看我孫兒啊。」
「道士姑娘--我家剛出生的孩子要勞煩你取名啊。」
「淙舟…」
村落的中央,淙舟坐在自己前些日子閒來無事砍木柴順道做出的木桌前,一面替此時的病人問診把脈,一面還得分心笑對迴應每個呼喊。
前些日子,村中有人病了,若是些小風寒,憑着先人流傳下來的智慧尚且可解。只是偏偏那病來的又急又快,還毒的很,這讓村裡所有的人都哀慼的以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病人死去。這小村落雖能自給自足,有些事情到底是辦不了的,即使村裡的居民在老先生的教導下大多能識字,比起一般貧困村莊不知好上多少,但,他們沒有大夫。
恰巧那日淙舟聽見了,就提議着要看看。她一看,不過是些積勞成疾的毛病,將自己平日裡上山蒐集的藥草分好後遞給了那家人,並言明如何修養。果然那人在短短數日後又生龍活虎。
這一來,村裡的人對淙舟頓時另眼相看,自老太太的客人變成整個村子的客人。
而淙舟想着自己也沒事,乾脆就每週空出幾日替村人看病診治,之後也教導其中較爲聰慧的人一些簡單醫理。只盼在她日後離去時,這村子能屹立不搖。
想到這,她卻又搖頭淺笑。過去自己未出現前,村裡的居民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自己的出現與離開,不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世間萬物皆是如此,聒聒墜地、辛勤活着、最後闔眼死去,不斷出現的生離死別,就像是而今她這麼突然的出現在村裡往後又一定會離去一般,如此事實。只是說得容易,在攪亂一池春水後,又有誰真能片葉不沾的離去
來到這也過了一段時日,隨着樸實的村民一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的她都快忘了自己早些日子那時時上演的驚心動魄,山居生活恬靜的令人無憂無慮,似乎連回山上的念頭都漸漸淡去。可是每當看見蒲曦時,她就會想起當時自己無措的喊着瀲灩時,對方立時出現的情景…她當然明白,那是爲了甚麼。夾雜着愧疚、憐惜…說不清的情緒在那臭狐狸的眼中出現…她看的分明。
但她要的又豈是那些
「臭狐狸…」淙舟忍不住啐罵一聲。
「怎麼了錯弧疑」手還讓淙舟捏着的村民緊張的看着道士姑娘,只怕自己身得怪病。
淙舟霎時回神,忍住羞赧,一臉正經說道:「嗯,瞧您脈象安穩、臉色又是面泛紅光,這正是古老歧黃之術所言的錯弧疑相。」說完放開手,然後隨手抓了幾帖強身健體的藥草遞給對方,要對方按時服用,定能一生無病無痛。那人接過藥帖不停道謝的走了。
淙舟對於自己竟一邊發愣一邊替人看診深刻自省。也不知道對前來問診的病人有沒有說漏了甚麼還好這村裡的人因爲天時地利人和皆佔了,故亦少有疾病,而她所備之藥材又皆是用來補身,所以倒是還好不可能出問題。只是實在於心有愧。淙舟摸着蒲曦想了。眼神左右飄移一陣,瞧着總算沒人後,她心虛的把攤子收一收,抱起蜷縮在自己腿上的蒲曦就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