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後的一瞬間,站在陶雄身邊的毛人突然一個箭步朝李哥奔了去,同時一拳向李哥面部襲去,李哥迅速擡手擋住了毛人的拳頭,但……兩人一拳一掌彼此接觸時,李哥竟然退後了兩步,而毛人則是穩如泰山般矗立在原地。我腦海中頓時冒出兩個字:厲害!
我還未反應過來時,杜佳豪憤怒的聲音響起,“操!毛哥,把這人搞趴下,囂張個鳥囂張。”
陶雄說:“好了,都住嘴、住手。”毛人面無表情,不聲不吭地退回到陶雄身邊,李哥同樣也坐回到位置上,猴哥並沒有作出任何舉動。
陶雄又接着說:“佳豪,只是小事情而已,你何必發這麼大的火?”
杜佳豪頭一偏,硬生生坐回位置,端起一杯啤酒咕嚕咕嚕喝下。
陶雄對李哥說:“好了,沒事,沒事,他就這牛脾氣,你們也別見外,大家坐下繼續喝酒。”雖是賠笑的話,但語氣也帶着些僵硬。
猴哥舉起酒杯對大家說:“冉熙確實不喝酒,我代他敬你們一杯!”說完仰頭一口悶下,連續喝了幾杯。
不待陶雄開口,杜佳豪低低的聲音傳來:“出來混的,不喝酒?真把我們當成他在耍啊!”說話間,朝猴哥看了看。
陶雄望着杜佳豪表情立馬凍結,又換上笑臉,說:“好了,好了,大家以後都是自己人了,大家乾杯,歡迎你們的加入。”
這樣充滿火藥味的飯局,相信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想法,我側望杜佳豪,看他臉色漲紅,怒氣不消,狠狠瞪着李哥,顯然已對我們幾人充滿了敵意。
飯後,剛出包房,杜佳豪便走近我身旁,低聲說:“最好別再囂張過頭了,否則不會有好日子過。”
我笑了笑,說:“豪哥,我倆是初次見面,我應該沒什麼地方得罪你吧?”
杜佳豪說:“我就看不順眼你這德行。”說完,轉身離開了。
走出飯店,剛和陶雄等人告完別,我們正準備走時,李哥手機響了起來,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只聽李哥問:“什麼事?”十來秒後再說:“好,我馬上過來!”
猴哥問:“怎麼了?”
李哥不回答,反看着劉鑫說:“你和冉熙先開車回去,我和猴兄先去處理些事,晚點回來。你們在路上小心點。”
劉鑫愣了下,再點點頭,說:“好的!”
最終我和劉鑫開車回去,李哥和猴哥則打車離開。一路上,不知爲什麼劉鑫顯得很興奮,一會聊這,一會聊那的,我思緒飄忽,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着,想着這樣一個小鎮,雖然看似破破爛爛,並不繁華,但經濟水平卻很高,過往的車大多是十幾萬以上的。
據劉鑫說,這個鎮收取保護費是普遍現象,只要你是做生意的,不管生意做得多小,都會有人上門找你,然後索取保護費。要是乖乖給錢倒是相安無事,要是不給,捱打算是輕的,曾經就有一家賣電腦的,因爲自認爲和有關係,拒教保護費,哪料到夜晚一場大火,將整個店子燒得滿目全非。
當然,能光明正大收保護費的,都是G、Z、A三幫的人。這三個幫派做事風格都差不多,分工很明確。針對生意做得小的,就是幫裡的基層人去收取保護費。針對生意做得一般的,就是幫裡稍微有點身份的人去收取保護費。針對生意做得好的,就得各個幫的大哥親自動身了。
爲什麼警察不管?因爲收取來的一部分錢,也上交給了他們,既然他們有錢賺,爲什麼還要管呢?說警察不管吧,其實他們也管,比如說,有人拒交保護費,然後被揍了,如果這人打電話報了警,警察還是會出動的,而且還會象徵性地說幾句安慰的話以及問問情況,但對於什麼緝拿歸案的事,就免了吧。
對於做生意的人,來到了這兒,那就得要適應這兒的生活方式。
聊了會,劉鑫忽然問:“冉熙,你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疑惑,反問:“想什麼?”
劉鑫一擺頭,說:“你的病啊!”
我說:“這還有什麼想的,不是告訴你們了,就這樣,順其自然吧!”
劉鑫說:“就算不爲你自己想想,你也替猴哥想想吧,我看他這段時間一直不太高興,他希望你……”
我打斷劉鑫的話說:“你別說了,就算將來我有個什麼,有你和李哥,我放心。”劉鑫還想說話,終於還是沒繼續,沉默着開着車。
我雙眼盯着窗外,思緒不太寧靜,確實,我知道猴哥一直在爲我的事操心,我也不想令他失望,但……我已經決定了順其自然。現在的我,只希望在剩下的日子裡,儘可能地做到逍遙灑脫,將我前半生所有的懦弱、貪生怕死從新詮釋一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完全全爲自己而活。
窗外路燈一晃而過,突然眼前一個黑影閃過,再是刺耳的剎車聲,我猛地驚醒,只見離我不到二十米處的十字路口上,一兩大卡車迎面撞上一兩奧迪。
“出車禍了!”我不覺脫口而出,劉鑫嚇得目瞪口呆,一個急剎車,我倆險些撞上車前的玻璃。
我說:“走,下去看看。”說完跑了出去。
因爲是晚上八點多,這一帶又是處於鎮邊上,路上沒太多過往的車輛,加上天色盡黑,藉着路燈光,勉強還能看清眼前這場慘不忍睹的車禍。
大卡車攔腰撞上奧迪,卡車整個頭撞出很大快缺口,車蓋聳拉着半拖到地面,看不清車內坐着幾人,也不知道他們受傷嚴不嚴重。相對而言,奧迪車慘烈多了,不僅擋風玻璃碎成片,車身扭曲,嚴重變形,顯得一邊高一邊低,車頂都掀開一大半,後燈一閃一閃,遍地的碎玻璃渣,走在上頭髮出‘咔咔’聲響。
劉鑫跟上我,顫抖着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說:“看來是大卡車闖紅燈,撞上奧迪車。”
劉鑫拍着胸口,說:“還好……還好我開的慢,要是開快點,我們就……”
我點點頭,停了半會喊道:“快叫救護車!”
劉鑫趕忙摸出手機,顫顫巍巍播出120。
我從未親眼見過這麼嚴重的車禍現場,也分辨不清楚這場車禍到底有多嚴重,只能站在不遠處靜靜觀望,等待救護車的到來。
打完電話的劉鑫說:“冉熙,你說他們……死了沒?”
我心一顫,頓了頓才說:“不曉得!”
劉鑫說:“要不要上去看看?”說完又忙搖頭,“算了,還是先別去看了,等120來,我還沒見過出車禍的。”
我說:“嗯,等等吧,現在這條路暢通無阻,沒什麼過往車輛,救護車過來應該很快。”
這種時候,我也覺得不應該上前,我和劉鑫都沒學過醫,不懂如何對人施救,如果方法不當,一不小心,救人變成了害了人,怎麼辦?
正是我和劉鑫都不知所措時,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呻吟。劉鑫看着我,有些害怕地說:“冉熙,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哎喲,救……命……救命!”的確是求救的聲音,而且是從奧迪車中傳來的。我立馬上前看個究竟,隔着車門,見駕駛座上坐着一個四十來歲,留着一頭短髮,滿頭鮮血的男人,安全氣囊將男人重重包裹,眼睛一陣一陣翻白。
我忙喊道:“劉鑫,快過來幫忙。”也顧及不了那麼多,說完一拳打在早已裂開縫的車窗上,從車內打開車門,勉強將男人拉了出來,平放到乾淨地面。
男人不僅頭上全是血,手臂上,腿上也是,白色襯衣一半被成了紅色,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不停傳來。
我對那男人說:“怎麼樣,好點沒有?”
男人捂着頭不停呻吟:“好痛……痛……”
我安慰道:“你忍一忍,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男人半睜開眼看我,定了半會忽然掙扎着起身,“嗤”一聲又跌了回去,吃痛道:“鶯兒,鶯兒……”身子努力向車的方向偏。
我嘀咕:“鶯兒……難道車裡還有人?”
劉鑫回神,三兩步跑了上去,衝着車窗不停打望,一會之後竟衝着另一邊吐了起來。我忙跟上去查看,正對副駕駛後的位置上躺着一個滿身鮮血的小女孩,約莫五六歲,一身粉色裙子早已面目全非,和着大卡車與奧迪車的碎片,血肉模糊,我雖然是見慣了血的人,看着如此模樣也不禁覺得反胃,肚子很難受,像吃飽了撐的直想吐。
那男人一邊痛苦輕吟,一邊低低喊着:“鶯兒……鶯兒……”
不多會傳來120的鳴笛聲,當場宣佈小女孩死亡,白襯衣男人一口氣沒緩上來,暈了過去。
護士從卡車上救下一個三十左右的,被車猛力撞暈過去的男人,與白襯衣男人一起送去了醫院,再一會110也到現場,一部分人看場車禍現場,留下兩個人對我和劉鑫進行必要的詢問,一直到晚上十點,才放我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