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窗外已漸漸天明,陽光灑在屋外的一片草地之上,陶雄一手緊緊勒住我的脖子,一隻手端着槍對着我的太陽穴。我背靠在陶雄身上,脖子上一陣一陣的疼痛,連吞口水都覺得很吃力。
猴哥如鐵一般的拳頭由胸口慢慢垂下,身體站直,全身的警戒慢慢降低,周邊幾個保鏢躍躍欲試,捏着拳頭想撲上去又一臉畏懼。
陶雄大聲吼道:“你們幾個全都給我上,把猴子給我綁起來……”
我拼着全身的力氣,使勁掰着陶雄的手衝猴哥吼:“猴哥……別聽他的,快……快走!咳咳……”剛一說完,陶雄捏着槍柄一把砸在我腦門上,感覺頭上一陣眩暈,脖子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
陶雄呲牙咧嘴,吼叫道:“走?今天我要你們全部命喪於此!你們幾個還愣着做什麼,快給我上,今天要是抓不住猴子,我讓你們全部代他去死!”
幾個人一聽哪還敢遲疑,相互對看一眼,猛地一躍,朝猴哥撲了過去,這次猴哥紋絲不動,站在原地任由幾個保鏢前後左右擒住。站在背後的一個保鏢表情猙獰,罵道:“媽的,浪費我們這麼多體力,跪下!”
猴哥巍然不動,氣勢如同泰山。那保鏢一見立馬不高心,大吼一句:“都什麼時候了還裝英雄,你他媽的給雄哥跪下!”說着一咬牙,狠狠一腳踢在猴哥右腳膝蓋的背後,猴哥一個趔趄,單腿跪在地上,同時傳來‘撲通’一聲響。
“猴哥!”我忍不住大喊,聲嘶力竭。
陶雄在我背後喊:“趕緊,拿繩子把他綁起來!”聲音聽起來有些恐慌,也有些許亢奮。此番景象,猴哥被人五花大綁,我就像坐直衝雲霄的感覺,心突然就落空,如灰一樣的顏色。
陶雄拽着我的脖子往前走了兩步,大笑道:“哈哈……猴子,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在你們設計殺死毛人的時候,我他媽就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了。現在好了,你們三個都落到我手裡,我一定要讓你們好好嚐嚐求死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遠遠看着猴哥束手就擒,心裡一千一萬個難受,他何時受過這種侮辱。我低低問道:“猴哥……你幹嘛不走?”
猴哥擡頭仰視着我和陶雄,說:“我向李兄保證過,救不出你和劉鑫,我就不會回去!”
我說:“猴哥,你這又是何必……”
“猴……猴哥,你不……不該這樣,我……死不足惜,你活着……活着,才能替我和冉熙報……仇!”劉鑫微弱的聲音從後邊傳來。
陶雄說:“哈哈……報仇?真是好笑,就憑你們這幾個人,憑什麼跟我陶雄鬥?”說完擡起一腳想踢在猴哥肩頭,卻被猴哥眼明手快的避開。陶雄踢了個空,臉上表情不好看,咬牙切齒地說:“死到臨頭了還你們幾個給我打,打到他求饒爲止!”
我吼道:“呸,就算是死,我們也不會向你求饒!”
猴哥臉色沉重,拳頭慢慢鬆開。就像陶雄說的,猴哥重情重義,在他走進這間屋子時,如果沒救到我和劉鑫,他肯定是不會離開,最開始以爲憑藉着杜佳豪能暫時牽制住陶雄,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陶雄不愧是老奸巨猾,竟然背地裡勾結喬萬里,對我們來個甕中捉鱉,現在的猴哥也身陷囹圄,我們幾個人是不是註定今天要命喪於此?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乖乖束手就擒是死,反抗也是死,我何不拼死一搏?
如此想着,我突然站直身體,頭用力前傾再用地往後一撞,陶雄因爲沉浸在猴哥被抓的思緒裡,肯定沒料到我會有此動作,只聽一聲“啊……”的慘叫,我脖子上的手鬆開。
我快速回頭,照着陶雄的臉上就是一拳砸了過去,同時喊道:“猴哥,快走……”話音剛落,一聲槍響傳來,感覺子彈從耳朵邊上擦過,我一彎腰,躲過子彈的襲擊,狠狠一腳照着陶雄的肚子上踢了過去,看他跌跌撞撞兩步像是要摔倒,我飛起一腳,對準陶雄的左邊臉踢了過去,然而與此同時,從我後背打過來兩個拳頭,兩拳都結結實實劈在我腦門上,我一陣噁心,來不及出手,又是連續五六個拳頭打在我的臉上,後腦勺上,我重心不穩,一頭栽在地上,接二連三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冉熙,你沒事吧,冉熙……”猴哥的聲音。
“冉熙……”劉鑫的聲音。
“雄哥,雄哥你沒事吧?”陌生的聲音。
“媽的,死到臨頭的還想回光返照是不是?你們幾個過來,使勁打,往死了打!”陶雄的聲音,接着像小雨點一樣的拳頭或者鞋底向我砸了過來,我勉強睜開眼,看陶雄捂着鼻子,指縫裡有血流出來。
一保鏢遞上紙說:“雄哥,你鼻子流血了,趕緊擦擦!”
陶雄吐一泡口水,說:“顧冉熙,沒看出來你還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們給我一起上,先廢了他的另一條胳膊,再廢他一條腿。”
猴哥大喊:“住手,別打了,別打了……”
陶雄扔掉帶血的衛生紙,罵道:“猴子,你他媽的閉嘴,再說話,我連你一塊打!”
猴哥說:“陶雄,你有什麼氣朝我撒,別打冉熙……”
“哈哈……我還沒見過自己找打的,行,我成全你!”說完一腳朝猴哥踢了過去,這次說猴哥沒有躲,陶雄的腳踢在他的尖頭,黑色衣服上留下一個大大的鞋印。陶雄笑道:“哈哈……不躲了啊猴子?不錯不錯,還真不愧是好兄弟,你要真乖乖不動讓我們打,我那些兄弟打累了,自然就不會動你兄弟了。”
沒多會,落在我身上的拳頭戛然而止,我只覺得身上到處都傳來被打後的痛,也沒有多餘的思緒去聽陶雄和猴哥的對話,隔着一根木凳,我恍惚看到猴哥半躺在地上,不動也不呻吟,無數的拳頭落滿他全身,到後來一保鏢提着凳子便朝猴哥背上砸了下去,‘啪’地凳子全部散架,猴哥頓時躺倒地上,半會都沒動。
我嚇得不清,喉嚨裡嘀咕着“猴哥”,想上前,卻趴在地上連爬的力氣都沒有。
喬萬里從驚訝中恢復,說:“雄爺,你打也打了,氣應該消了,劉鑫這條腿估計是廢了,顧冉熙和猴子受這麼重的傷,回去之後不死也得脫層皮,我看今天的事就這麼算了吧,畢竟我是奉命出來帶人,要是鬧出人命,我回去不好交差,就讓我把他們帶走……”
陶雄冷冷說:“喬警官,今天多謝你的幫忙,中午我會名人把剩下的餘款錢打在你私人的賬戶,你放心。至於今天的是……外頭那羣人你帶回去應該足夠交差了,猴子、顧冉熙和劉鑫,這三個人必須留下,他們殺了我的兄弟,我發過誓,一定讓他們陪葬。”
喬萬里說:“這個……雄爺,剛剛的事外頭那羣人看得清清楚楚,你知道,他們都是我外公的人,我外公的脾氣不太好,要是他們在我外公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一定會被我外公罵的。”
陶雄說:“喬警官,這個把你放心,今天一過,他們每個人賬戶上都會多出五位數的存款,他們一定會爲你守口如瓶。”
喬萬里說:“他們都是當過兵的,你用這種伎倆……”
陶雄笑得更開心了,說:“我說喬警官,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這個世上的事,有哪一件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就拿上次他們皇金酒吧死人的事情來說,事後如果不是我拿出一筆錢封住死者家屬的嘴,你覺得他們會不會輕易放過你?”
我雖然全身痛,但對他們兩個人的對話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尤其‘皇金酒吧死人’幾個字,記得當初蔣幹手底下的搖晃曾經說過,是他把死去的酒吧服務生買通再帶進酒吧,之後打暈服務生,他一直否認殺了服務生,從剛剛陶雄和喬萬里的對話來看,那個服務生是被喬萬里殺的沒錯了。雖然早就猜到是這麼個結果,可是從沒料到原來始作俑者竟然是陶雄,發生在我們身邊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與陶雄脫不開關係。
我咳了咳,說:“原來是你們,是你們殺了皇金酒吧的服務生……”
喬萬里走到我跟前,一腳踢在我的腿上,說:“是我找人殺的又怎麼樣,你們闖進我的別墅,讓我和我朋友受傷,你們活該。要不是後來我事情多給耽誤,我早就把你們那個破酒吧給掀了。”
我說:“喬萬里,你……是警察,竟然跟陶雄這個老雜毛攪和在一起,你簡直就是……”話沒說完,陶雄一腳踢在我肩膀上,搶道:“喬警官,天亮了,我覺得你還是趕緊回局裡。你要知道,要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不僅是我,你也一定會倒大黴。猴子、李晟他們是什麼人,殺人跟踩死螞蟻一樣簡單,你要想後半輩子過得安枕無憂,就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