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出學校前門,拐上那條街道,她才轉身怒視着他,一字一頓地說:“你到底想怎麼樣?這是大學裡,不是在鄉下山區,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一個剛入學的新生,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呢?你應該理解我啊。”
朱曉明見她如此緊張和憤怒,也愣愣地看着她,不出聲了。鞏小敏連忙急切地追問:“你在我宿舍裡,都跟她們說了些什麼?”
朱曉明訥訥地,臉色十分尷尬:“我沒說什麼。她們問我是你什麼人,我只是說,是你男朋友。”
“虧你說得出口。”鞏小敏跺着腳生氣地說,“我什麼時候承認,是你女朋友的?來上學前,我不是還跟你說,讓你不要來找我的嗎?”
朱曉明有些吃驚地看着她說:“那時,你不也說過……”
鞏小敏急切地爭辯說:“那時,我也只是說……而且是出於無知……甚至是被你…你瞧你,多大年紀了?而我才幾歲啊?你,你怎麼能跟她們這樣說呢?”
朱曉明厚顏無恥地笑了笑說:“難道不是嗎?我們都已經……嘿嘿,象夫妻了……”
鞏小敏眼淚汪汪地盯着他說:“你這樣說,叫我以後還怎麼在學校裡見人?你還讓不讓人在這裡安心讀書啊?就是是,你也不能說出來啊。這是個人。是要保密的,這一點,難道你都不懂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這個勇氣和怒火,而且這些話都是從內心深處衝出來的:“一個人活在世上,一半就是爲面子活着的。沒了面子,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你好歹也是一個大學生,應該知道在大學裡,一個學生的名聲有多重要!虧你還是一個政府官員呢。”
朱曉明被她說得低下了頭。她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就想趁勝追擊。可沒想到她正想繼續把這陣她在閱覽室看到的知識運用出來時,朱曉明卻猛地擡起頭來,語出驚人地說:“我現在,已經不是政府官員了。”
“什麼?”她又是大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們還是去找個茶室,好好談一談吧。”
朱曉明說:“我已經在那邊開好旅館了,你就到我房間裡去談吧。”
她堅決地說:“我不去。我現在是一個大學生,不能再這樣了。”
朱曉明的臉獰厲起來,眼睛裡忽然射出一道兇狠的銳光:“你真的想甩我?你是不是在這裡跟別人好上了?啊?否則,態度怎麼會一下子變得這樣強硬,這樣急切?”
鞏小敏感覺又一次被子彈擊中了要害,心裡一陣發緊,繼而是一陣麻木般的銳痛。她往街道邊的一棵樹下退了退,有些絕望地抵賴說:“你別瞎說好不好?”
朱曉明的眼睛裡閃爍着一片幽幽的綠光:“鞏小敏,我就把話給你說明白了吧?你到底跟不跟我到旅館裡去?去,我們可以好好地談;不去,我明天就去你們宿舍,或者你們班裡,甚至系裡和學校,公開我們之間的關係,說出我們以前的那段事情來。究竟走哪條路?你就看着辦吧。”
她嚇得一下子蹲到地上,籟籟地哭了起來。她沒想到這個人突然會變得這樣不要臉,這樣無恥。她哭得很傷心,但不敢大聲地哭。她被一種末日來臨的恐懼感緊緊攫住了心,身子象頭頂上的風葉那樣顫慄不止。
朱曉明也不敢當街強行拉她走,只帶着威脅的口氣說:“我的旅館就在前面那個轉彎角上,叫紅楓旅館。我在302房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究竟走哪一條路對你有利?我先走,在房間裡等你。不過,我要提醒你一聲,我可是說得到,也做得出來的!”
說着,他轉身走了,但只走了幾步路,就又回過頭,不放心地丟下一句狠話:“你要是真敢不來,那我明天一早,就到宿舍裡來找你。”
朱曉明昂首挺胸地走了。她蹲在地上,急得小便都要失禁了。
這時的街道上,路燈明亮,行人稀疏,車輛一輛接一輛從她面前疾駛而過。她身後的校園裡則是一片燈海。她多麼想回到閱覽室裡去安靜地閱讀,去與心上人坐在一起啊。
可是,她現在一下子被一個無恥的男人推到了一個歧路口,必須立刻作出選擇。否則,危險的車輛就要朝她衝過來了。而展現在她面前的兩條路,表面上看不出有多少差別,實際卻一條是陽光道,一條則是坎坷路。選錯了路,就要影響她的一生命運啊!
止了哭,站起來,抹乾眼淚看着前面那個似隱似現的小旅館,又回頭看了看校園裡的一片燈海。到底是往前去他的旅館,還是退回學校裡去?她茫然四顧,不知所措,心裡更是亂得象一鍋熱粥。
這時候,她不僅是實實在在站在了一個必須立刻作出選擇的叉道口,而且又是處於人生前途命運的十字路口,一步不對,便會滿盤皆輸。
她知道往前走,就免不了要與朱曉明上牀。這樣,她就再也擺脫不了他的控制,就會永遠失去心上人,甚至還會有更加坎坷的人生境遇在等着她。
可要是她不去,退回學校裡去呢?這是完全可以的。但要是朱曉明明天真的到她宿舍裡,班級裡,甚至系裡學校去胡言亂語,那後果就更加不堪設想。她還怎麼在這個學校裡呆下去?還怎麼去面對錢宏偉啊?
現在想起來,她的一個致命錯誤,就在於她當時沒有去報案,或者索性向老師或者學校彙報這件事。當時,她頭腦裡很混亂,理不出一個頭緒。又太着急,一衝動,就往他的旅館方向走去。她真的好後悔啊,就是這一走,走錯了這一生的關鍵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