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六點零六分,洪新暉看見她夾在潮水一樣的人羣中,從出口處瀉了出來。他一眼就把她從人流中搜索出來,攝入眼中,然後緊緊咬住。
小周清秀的臉蛋和高貴的氣質,就是在人民廣場美女如雲的下班族中,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她出了樓就往延安東路方向走,肩上挎着一隻小包,腳步輕盈,姿態優雅。
洪新暉悄悄跟上去,隱在馬路邊,儘量低着頭。
小周到了延安東路那個公交站臺,習慣性地回頭四顧,然後停下來等車。洪新暉連忙躲到一根電線杆背後。一輛隧道三線開過來,她隨人羣擠上去。
洪新暉趕緊攔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說:“跟上這輛隧道三線,我要跟蹤一個人。”
司機來勁了:“跟蹤啥人?”
洪新暉說:“一個神秘女人。”
司機更加起勁:“不是你老婆吧?”
洪新暉說:“老婆要跟蹤,就已經不是老婆了。”
司機相當配合,洪新暉讓他慢慢開,他就慢慢開,一個站頭一個站頭地停,一直跟在那輛公交車後面。跟到乳山路那個站頭,洪新暉纔看見小周下了車。她還是那樣不安地往後看了一眼,才朝前面走去。
洪新暉讓出租車遠遠地跟着她。小周走進了一個住宅小區,他讓出租車跟上去,在離她不到十米遠的地方停下,坐在裡面觀察着她。
小周走進一幢小高層住宅樓裡去了。洪新暉讓出租車開過去,看清是28號樓,就退出來,付了車錢,再乘隧道三線回到浦西。
跟蹤到她的住址,洪新暉相當興奮。經過考慮,他決定在人民廣場那個站頭上守株待兔。要裝作與她偶遇的樣子,否則她會不高興的。
那天下午,一過五點,他就胸有成竹地守在隧道三線延安東路那個站頭上。但第一次沒有守到,第二次也沒有發現,第三次才與她“巧遇”。
洪新暉真的無法形容再次“巧遇”她時她的驚恐之狀。他看見她揹着一隻坤包從雲南南路朝站頭上走來,就躲到人羣后面,背對着她,埋下頭。
小周先是環視一週,然後站在那裡翹首等車。洪新暉這才從人羣中走出來,走到她前面,仰着頭裝作看站牌的樣子。他想等小周發現他,主動招呼他,這樣,就可以減輕一些她的尷尬和驚慌程度。
沒想到小周看見他後,先是驚愕地張大眼睛,然後象見了鬼一樣往後直退,退了幾步就轉身逃跑。她以爲洪新暉沒有發現她,勾下頭,縮緊胸,驚惶失措地朝外灘方向急走。其實,的她一舉一動都在洪新暉的眼角里顯示得清清楚楚。
“這不是小周嗎?哎唷唷,真是太巧了。”小周只走了七八步,洪新暉就故作驚訝地叫起來。
小周的身子象被子彈打中一樣彈跳了一下,然後僵立在那裡不動。
洪新暉快步追過去,轉到她面前,喜出望外地說:“我們真是有緣啊,兩次在人民廣場邂逅相遇。”
小周的臉有些難看,手也尷尬得微微發抖。
“上次,你寫給我的地址錯了。”洪新暉做賊心虛地大聲說,“陸大姐抱着東東去找過一次,但是不對。所以陸大姐叫我要是再看到你,一定要打電話告訴她。”
小周的俏臉脹得通紅。
洪新暉壓低聲說:“這邊人多,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吧。”
小周這才撩開眼皮瞥了洪新暉一眼,大概知道這次再也逃不脫了,就說:“好吧,看來,我們是冤家路窄了。”
洪新暉說:“這個‘冤’字,應該是‘緣分’的‘緣’字纔對。”
附近正好有一個茶室,洪新暉領她走進去。小週一進去就往樓上走,洪新暉跟上去,找了個包房。在包房裡坐下後,小周似乎有了一點安全感,臉色活泛了一些,但神情卻更爲尷尬。洪新暉不看她,用點茶的方式來緩解包房裡的氣氛。然後衝她友善地笑了笑:“你真的好神秘。”
“不好意思,上次,我騙了你。”小周第一次衝他笑了一下。
她一笑,更加楚楚動人了。這就是我“巧遇”計謀的效果啊,洪新暉暗自高興,振奮不已:“那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呢?我們都搞不懂,東東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你爲什麼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