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藍若溪,沈母只覺得頭昏目眩,身子一晃,眼前一片白茫。
藍若溪被她甩開,可眼見着眼前的老婦人又站不住,沒多想就再次扶住了她:“阿姨,你沒事吧?”
沈母心頭大震,用力的將她甩開:“你別碰我!”
厲聲喝完就想要離開。
見到藍若溪,無疑是對她的一種折磨,她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這些日子來她不敢出門,但也不願意在家裡,家裡處處都是沈維駿的影子,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她在醫院躺了很久,都無法接受兒子已經不在這個世上的消息。
可是,她能怨誰,怨冷歐莎嗎?
她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持槍殺人,她絕對要冷歐莎槍斃!現在冷家人費勁了心機,想要將槍斃改爲無期,然後就是有期。
剛開始的那些日子,她恨冷歐莎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也恨藍若溪,因爲沈維駿是爲了救她纔會死,可是後來,她想通了,恨來恨去,最應該恨的是她自己,如果不是她當初逼着兒子娶冷歐莎,又怎麼會有後來那麼多的事情。
就算她現在再怎麼恨,人都已經不再了,又有什麼關係。
冷家已經拿出冷歐莎精神有問題的權威檢查報告,她不管是真是假,就讓冷歐莎在精神病院呆上一輩子吧。
現在,她每天都吃齋唸佛,希望沈維駿在天上能夠有好日子過,她以爲她可以不怨藍若溪了,可今日一見,過往的種種都出現在腦海裡,這一刻,她才發現,面對眼前這個或許無辜的女孩,她沒有辦法用平常心對待。
她已經刻意的不讓自己去想沈維駿的死,甚至逼迫自己很少的去想起沈維駿,可見到藍若溪,曾經的 一切都呼之欲出。
她掙開藍若溪的手,恨不得立刻消失,可走了兩步,她又不甘心。
沈維駿爲了她連命都沒有了,而她呢,在沈維駿出事之後連面都沒有露,甚至連他的喪禮都沒有出現,沈母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藍若溪,你的心是鐵打的嗎?我真的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心!”看着藍若溪身上寬鬆的孕婦裝,可白裡透紅的膚色,沈母心裡異常的難受:“你現在過的很清閒吧,日子過的很幸福吧,看得出來,連孩子都有了,可你別忘了,有個人因爲你而死了!不,是爲了你而死的,爲了救你而死的!這一輩子,你都欠我們沈家一條命!維駿對你一心一意,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換你的命,而你呢,你又做了些什麼,你可還記得有這樣一個人?他出事了,你人在哪?他死了,你連最後一程都沒有來送她,藍若溪,你沒有心!今天,你竟然還有臉來問我,我有沒有事?!我唯一的兒子,因爲你而死了,你說我有沒有事!”
沈母很是激動,纔出院沒多久一直在家裡靜養,因爲實在心情太壓抑,所以決定出來走走,這也是沈維駿出事之後,她第一次出門,沒想到就遇到了藍若溪。
她其實知道,這一切不能怪藍若溪,可她看着藍若溪這樣幸福,她心裡真的過不去,她的兒子,她那個傻兒子,爲了別人連自己的生命都不要,他有沒有想過丟下她這個媽,以後該怎麼生活,而對方呢,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她不甘心,她爲她的傻兒子不甘心!
藍若溪看着沈母那麼激動,被她吼得縮着肩膀,下意識的向後退着。
有些無辜又有些害怕,顫聲道:“阿姨,您認識我?”
她其實很怕眼前的婦人,可剛纔聽到對方叫了她的名字,那就應該是認識她的,可她不知道對方爲什麼這麼生氣,對方還說,有個人因爲她死了?
沈母不敢置信的看着藍若溪,怒火攻心:“藍若溪,你裝什麼裝!你別告訴我,你不認識我!”
“阿姨,我真的不認識你……”
沈母諷刺的一笑:“我兒子真是瞎了眼,竟然會愛上你這樣的女人,爲你丟了性命,換來的卻是你的假裝不認識!你不記得了是嗎?好,我帶你去見他,我讓你站在維駿的墓前,看你還能不能面不改色的說不認識我!“
沈母氣紅了眼睛,抓着藍若溪的手臂就向外拖着,藍若溪嚇得險些大叫,手腕很疼,而對方猩紅的眼睛也很嚇人。
她一手保護性的護着腹部,向後縮着肩膀:“阿姨,你放開我,好疼啊。”
洗手間裡原本有不少的人,看着混亂的場面,排在後面的人就躲了出去,去找別的廁所,生怕打起來殃及了無辜,而且,其中一個明顯是懷了身孕,她們可不想被捲進事情當中。
賀景軒在外面等了又等,他站在十幾米的地方,目光一直盯着洗手間的門,就見幾個人走裡面一轟而出,聽到那幾個女人說的話,眉頭一蹙,也不管是不是女廁,擡步直接衝了進去。
當他進了女廁,看到沈母抓着藍若溪手腕的模樣,眉頭猛地一跳,上前一步,握着沈母的手腕低聲道:“放開!”
女廁裡面還有幾個人,看到賀景軒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闖了進來,嚇得驚呼。
賀景軒手上猛地用力,沈母手腕頓時沒了力氣,被動的將藍若溪鬆開,賀景軒連忙將藍若溪攬進懷裡,低聲道:“沒事吧?”
藍若溪受驚過度,看到賀景軒,眼眶一紅,嚇得身子不停的抖着:“老公……”
賀景軒看她被嚇得渾身發抖,凌厲的視線看着對面的沈母,裡面目光中滿是狠厲。
聲音卻是和目光截然不同的低柔:“我們走。”
沈母握着快要脫臼的手腕,躺在賀景軒的身前:“你們別想就這麼走!我兒子的一條命難道就這麼不值錢嗎?難道連讓她去他墓前磕個頭都不配嗎?”
“對,他不配!”賀景軒一字一頓的迴應,周身環繞着狂狷的怒火,好像沈母再敢多說一句,就別怪他不客氣。
沈母看着被賀景軒帶走的女人,淚流滿面,爲自己的兒子感到不值。
賀景軒攬着藍若溪,腳步快速的將她帶進電梯,一路上,冷硬的臉上都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大字,原本應該擁擠的電梯,他們的周圍竟然能圈出一圈的距離,誰也不敢靠近他們,只因爲此時賀景軒臉上的表情太過於恐怖。
藍若溪還沒有從剛纔的驚嚇中緩過神來,直到坐上了車子,她依舊靠在賀景軒的懷裡,眼前閃着沈母悲痛欲絕的面孔還有她說的那些無法理解的話。
“老公,我是不是認識剛纔的那個阿姨啊?”藍若溪從他懷裡擡起頭弱弱的問道。
“你不認識她。”賀景軒聲音冷硬的回答。
“可是……她知道我的名字啊,她叫我藍若溪,我應該是認識她的,不過她剛纔說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話,好像是說……有個男人爲了救我而死了,這是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我忘記了?”藍若溪一臉受驚後苦惱的樣子。
賀景軒壓下心中的惶恐,撫着她的秀髮,哄到:“沒有這回事,我們並不認識她,她可能是精神有問題吧,看起來不太正常。”
“可她知道我的名字。”
“或許是聽到我這麼叫你了吧,別想了,我們真的不認識她。”賀景軒聲音低柔卻沒有什麼溫度,緊繃的表情讓藍若溪也覺得怕怕的,聽他這麼說,也不敢再問,只能點頭,低應:“哦。”
“疼嗎?”賀景軒這纔看到她手腕已經紅了一圈,可想而知剛纔沈母用了多大的力氣。
“有點。”藍若溪小臉皺在一起,其實非常疼,看着紅了一圈甚至留下指痕的手腕,她就想起剛纔沈母說的那些話。
她其實覺得,她是認識沈母的,因爲聽到沈母說了那些話後,她莫名的有種恐懼感,也形容不出心裡真實的感覺,她只是覺得,沈母說的話好像是曾經發生而她忘記的事,可老公說她並不認識那個人,那她應該就是不認識的。
賀景軒將她纖細的手腕握在掌心之中,動作輕柔的撫着她手腕的痕跡,將她攬進懷裡:“不是困了嗎?睡一會吧。”
藍若溪本能的點了點頭,雙手環着他的腰,閉上了眼睛。
賀景軒看着她被嚇得慘白的小臉,下意識的將她擁緊。
他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沈母,當他看到沈母出現在藍若溪的面前時,他心裡說不出的慌亂,尤其是沈母說的那些話,那一刻,他真的恨不得將對方的嘴縫上。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讓藍若溪接觸過去認識的人,就是怕她想起過去的一切,包括她父親的死,也包括沈維駿的死。
他從來都不在乎沈維駿的生死,可他在乎沈維駿竟然是爲了救她而死。
原本沈維駿就在她心裡的位置很重,現在爲她而死,如果她還記得,恐怕會記他一輩子,而這是他所不允許的。
他不允許她心裡有別人,任何人都不可以。
他低頭,看着懷裡女人小巧的面孔,忍不住低下頭親吻她的秀髮,低喃:“我和你保證,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恩?”藍若溪沒聽清他的話。
“沒事,睡吧。”賀景軒低聲哄着,眼裡卻一片肅殺。
若溪,就像現在這樣很好,永遠也不要恢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