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若溪下樓時看到範斯仁已經醒了,他手裡拿着她的手機,沒等她問,他就坦白道:“剛纔你手機響了,我看到是賀景軒的來電,就接了,你會生氣嗎?”
藍若溪淡淡的看他一眼,沒說什麼,既然已經決定跟他在一起了,賀景軒對她來說就是徹底的過去式,相比於賀景軒,她更關心他的想法。
“真的不生氣?”範斯仁眉頭微挑,嘴角掛着邪肆的笑:“你就不好奇我跟他說了什麼?”
藍若溪真是覺得他很無聊,不過也配合的問:“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說你已經答應嫁給我了,我們待會的飛機要飛法國。”範斯仁說完,嘴角含笑的打量着她的表情。
不過只等到藍若溪淡淡的一個“哦”字。
“哦?”
“你說的沒錯啊。”
兩個小傢伙收拾好了東西,他們就裝車趕去機場,早出發一點比晚點要好,一旦路上遇到什麼事也來得及。
好在他們早點出發了,因爲車禍,他們原本走的道發生擁堵,他們換了一條路提前來到了機場。
大卡迎面開來,賀景軒用力的打轉方向盤,但是太晚了,沒有來得及躲開,巨大的碰撞聲在耳邊響起,渾身上下每個關節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世界安靜了,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賀景軒那一瞬間的感覺。
車裡的安全氣囊已經彈開,賀景軒趴在上面,有什麼東西好像從頭上流進了眼睛裡,模糊的世界一片血紅。
大卡司機嚇壞了,從來沒見過逆向行駛還這麼快的車速,雖然這場交通事故是對方的全責,但他也心驚肉跳的擔心對方會有危險。
大卡司機慌慌張張的下車,先是打量了一下明顯變形的車前蓋,在車窗上敲了敲:“先生,你還好嗎?”
賀景軒大腦一陣陣的白茫,他看到車門外有個人再跟他說什麼,不過他聽不清,用力的甩了甩頭,他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先生,你還好嗎?你流血了?你已經叫救護車了……你要去哪?你別走。”大卡司機報了警叫了救護車,卻看到對方滿頭是血的從車裡下來,顫顫巍巍的離開,他上前勸阻卻被對反一把揮開。
賀景軒用手背擦了下眼睛,手背上一片血紅,他打給厲景行,聲音不似以往的凌厲,虛弱的讓人心驚:“過來接我。”
“你怎麼了?”厲景行聽到賀景軒的聲音就知道出事了,連忙問了地址,好在距離公司很近,他立刻趕過去,當看到滿頭是血的賀景軒時,一貫淡定的人也有些受驚。
“你出車禍了?我送你去醫院。”厲景行說着就要將他扶進後座。
賀景軒揮開他的手,攤開掌心問他要:“鑰匙。”
“什麼?”厲景行懷疑自己聽錯了。
“鑰匙!”賀景軒焦躁的低吼。
厲景行以爲他的開玩笑:“你是不是裝糊塗了?就你這樣你還打算自己去醫院?我送你……”
賀景軒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鑰匙,淡淡道:“我不去醫院,我不准她走!”
厲景行沒來得及攔住他,對剛纔聽到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現在他肯定是不放心賀景軒一個人就這麼開車離開,立刻攔了一輛車跟了上去。
賀景軒在置物隔裡找到了毛巾,他擦了把臉,將血紅的毛巾隨手扔到了一邊。
整個世界都在旋轉,他大腦一片空白,視線有些模糊,但他顧不得許多,用力的擦着油門,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就這麼離開他。
還要讓他怎麼樣,到底還要讓他如何她才能原諒他。
他天真的以爲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即便她沒有辦法現在就原諒他,但他起碼還是有機會的。
他已經變了,願意爲她改變,他們之間還有瑞瑞,他們一家三口加上馨馨在一起明明很開心,他也願意將馨馨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疼,她爲什麼不肯給他一個機會,爲什麼要跟範斯仁在一起?
賀景軒的心被慌亂和憤怒糾纏折磨着,身子很冷,手腳都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路邊的交警憑藉過往的經驗,一眼就看得出來迎面疾馳而來的車子嚴重超速了,他拿起哨子用力的吹響,警告對方停車。
賀景軒微微打轉方向盤,靈巧的越過他的阻礙,疾馳離開。
這樣公然的藐視他的存在讓交警怒火中燒,騎上路邊的摩托,一邊追趕一邊用力的吹哨,聯繫前方的同事攔截。
快點,快點,再快點!
賀景軒根本不看儀表盤,他現在只恨不得有一雙翅膀,能夠立時三刻飛到機場,攔下他們。
機場近在咫尺,賀景軒猛的下車,眼前一白,現在跌倒,雙手支着車門,額頭滲出冷汗,他腳下踉蹌的走進機場,用着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辨別着最近一班飛往巴黎的航班安檢口。
潔白的襯衫上滿是血紅,額頭凝結的血色烏黑,順着臉頰往下滴落,樣子看起來異常駭人。
賀景軒一踏進機場就引起了一片的騷動,看到的人頓時響起了一陣尖叫聲。
賀景軒手裡拿着從厲景行車裡拿出來的西裝,費力的穿在身上,他怕嚇到兩個小孩子。
機場服務檯的工作人員一邊聯繫人一邊拿着紙巾就衝了過去:“先生,您是不是受傷了?您跟我來,我們安排人給您包紮。”
賀景軒聽不清對方說了什麼,只覺得對方嘰裡呱啦的很吵,不過還是接過對方遞來的紙巾,按在了頭上。
“先生,您不能往裡面走了。”對方有些慌亂。
賀景軒用力的將他推開,走的很固執。
機場大廳裡,藍若溪牽着瑞瑞,範斯仁抱着馨馨排着隊過安檢,已經輪到他們了。
“藍若溪!”嘈雜的大廳裡破空一聲嘶啞的吼聲隱隱的傳來。
藍若溪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叫她,但並不是很確定,她推着瑞瑞先過安檢,一回頭,透過人羣的空隙裡她看到了滿頭是血的賀景軒周圍圍着兩個機場保安人員。
“藍若溪,你不準走!”
賀景軒被攔着過不來,即便他奮力的掙扎着,被虛弱的身子被人攔着腳步移動的非常的慢,猩紅的雙眸,臉上流着血色,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藍若溪的心頓時漏掉了一拍,人羣中已經引起了慌亂,馨馨被範斯仁抱着比一般人都要高,她也看到了滿頭是血的賀景軒,嚇得驚叫一聲。
範斯仁連忙將她放到地上,就見她滿臉驚慌,猛地吐了出來:“是帥叔叔,血,好多血……”
範斯仁淡漠的回頭看了一眼無法上前的賀景軒,轉頭對藍若溪說:“他好像出了車禍,你要去看看嗎?”
瑞瑞因爲走在前面,個子又矮,被排隊的人完全擋住了視線,能感覺到外面好像發生了什麼,但看不見也聽不清楚,只是好奇的叫着藍若溪。
藍若溪最後看了一眼還在嘶吼的賀景軒,不知道他爲何會弄成這樣,不過,這並不能阻止她離開的決心。
他們之間……早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藍若溪淡然的轉身快速的通過安檢,抱起瑞瑞快步離開。
馨馨被嚇到了,哭的聲嘶力竭,無論範斯仁怎麼哄她,她都忍不住哭聲。
“我沒有看錯,就是帥叔叔,瑞瑞,你有沒有看到,帥叔叔滿臉都是血,好嚇人。”馨馨看爹地媽咪都不相信她,只要揪着瑞瑞求證。
瑞瑞茫然的擡頭看了看藍若溪:“什麼叔叔?媽咪……”
他心裡咯噔一聲,隱約的感覺到了什麼,他跟馨馨整天形影不離,被她叫做“帥叔叔”又那麼熟悉的人只有一個。
“馨馨,到底怎麼回事?”瑞瑞沉聲的問。
可馨馨都被嚇傻了,讓她說她又說不出什麼來,瑞瑞只好擡頭看向媽咪,但同樣得不到答案。
賀景軒的樣子實在可怖,人們不光擔心他失血過多,更擔心他會不會做出危害別人的事情,安保拼命的架着他,甚至猶豫着要不要使用電擊。
賀景軒像是瘋了一般揮拳相向,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道人影轉彎的地方,她明明看到了他,卻又那麼平靜的轉身離開,甚至毫不關心他的生死。
她竟然能這麼狠心。
“藍若溪!!!”賀景軒用盡了身體裡全部的力氣,猩紅的雙眼像要裂開一般,身子一軟,整個世界都是極速的旋轉,厲景行趕來時就看到賀景軒已經失去意識的倒在地上,機場的保安聯繫着急救人員正準備將他擡到擔架上,能讓賀景軒這麼失控的人他幾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誰,厲景行快速的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看到藍若溪的身影,他剛纔在來的路上已經讓人查了航班,藍若溪是半個小時後飛往巴黎的航班。
他不知道是賀景軒體力不支沒有找到她,還是找到了卻攔不住她。
藍若溪牽着瑞瑞過了登機口,一步步的走上飛機,瑞瑞眉頭緊蹙,一言不發的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沒有看到那個人。
飛機的轟鳴聲想起,瑞瑞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臉頰一熱,藍若溪柔軟的手輕輕的摩擦着他的臉。
“媽咪,他……會死嗎?”
藍若溪睫毛猛地一顫,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不會。”
瑞瑞再次低下頭沉默了起來。
藍若溪將他攬進懷裡,透過狹小的窗戶看向外面廣闊的場地,突然想起四年前,她帶着那樣絕望恐懼的心情跟着範斯仁輾轉離開了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