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看上去挺累的,也不鳥鄭蕭,咕隆一聲把頭埋進了溫熱的水中,頓時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被打開了,舒服的他想直接睡過去。
整整一天一夜,的確有點累。
從水裡出來,修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舒服極了。
鄭蕭就站在浴缸旁邊看着他,修就像一條大白魚似的躺在裡面,身體的每一處都能看見,那熟悉的、帶着致命you惑的身體,默默地向鄭蕭展示着他的魅力,似乎在等待他自己臣服一般。
鄭蕭就操了。
“你大爺的,蒼狼,你倒還享受上了?難道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修仍舊閉着眼睛,聲音慵懶而滿不在乎:“說什麼?你提示一下。”
說什麼?
鄭蕭一愣,說愛不愛他?說他不該對安謹言的事如此冷漠?還是問他到底有沒有良心?
修這個樣子顯然更加刺激了鄭蕭,他不是個沒有脾氣的人,能夠混的跟查泰這樣的人平起平坐,可見他的血液裡是有一股子狠勁的。
只是,他不想也不願意把這股子狠勁用在修的身上。
他願意用生命來愛着這個人的。
不過現在……
鄭蕭突然騰空而起,一下子撲進浴缸裡。
修同時睜開眼,擡腿一蹬,鄭蕭沒有撲下來,被他踹到了浴缸那頭。
浴缸挺大的,鄭蕭進去後立刻水漫金山。
“你想幹什麼?”修淡淡的看着鄭蕭,眉尖動了動,這是他不耐煩的標誌。
“我他媽想揍你!”鄭蕭也只穿着內庫,瞬間就溼了,說完就又撲向了修。
修這次不動彈了,乖乖躺在浴缸了,雙眼淡淡的看着盛怒的鄭蕭。
他的皮膚實在很白,被熱水一蒸就透着粉,看着嫩的就像輕輕一碰就能出水一樣,漂亮的不可思議。
他的眉毛很黑,睫毛很長,密密匝匝的兩排,跟蝴蝶一樣懶洋洋的扇動着翅膀。
剛纔他把溼發都撥到後面去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特別飽滿,看着特別順眼。
鄭蕭覺得修全身上下真是哪哪都漂亮,哪哪都讓他心動,就連腳趾頭都能把他挑|逗起來。
但是他的拳頭還是砸了下來,儘管途中收斂了力道,那一拳還是砸破了修的嘴角,出血了。
那鮮豔的顏色配着他瓷白的皮膚,強烈的對比讓鄭蕭的眼睛刺痛,心臟狠狠的抽了一下。
修的目光漸漸變冷,語氣卻還是淡淡的:“出氣了?要不要再來一拳?”
鄭蕭氣得揮舞了一下拳頭:“你真以爲我捨不得嗎?”
“打都打了還捨不得?”修笑了一下,然後用拇指抹掉脣角的血珠子。
鄭蕭被他滿不在乎的舉動氣得鬼火直冒,他寧願修起來跟他幹一架,兩人打個你死我活。
但是修從不做這種事,其實他知道,他連捱打都這麼理直氣壯,理直氣壯的可恨。
鄭蕭不懂他怎麼就能夠這麼坦然、這麼無動於衷。鄭蕭想知道如果安謹言和查泰死了,他是不是還會如此淡漠。
估計會吧,畢竟他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這個念頭又讓鄭蕭一陣火大,可是他已經揍了修,再也下不去第二拳。
其實鄭蕭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個什麼結果,想讓修承認他錯了?或者……他心裡亂成一團亂麻,又有點膽怯。
鄭蕭悲哀的發現,他拿這個人是真的沒有辦法。
修看了看鄭蕭怒氣衝衝的臉,又把視線轉移到拇指上,聲音冷的直掉冰渣子:“你這是爲了安謹言揍我嗎?”
鄭蕭沒有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他那粗大的神經也想不到修這話轉了個彎,見修一臉冷漠的提起安謹言,鄭蕭當然生氣,聲音也跟着提了一個八度:“你還好意思提他,就算他不是隼的人,但是他是我的人……”
話沒說完,修一個冰冷的眼神就射了過來,冷笑道:“你的人?你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這裡不是紅十字會,我爲什麼要管你的人?”
“你……”鄭蕭只覺一股怒火一下子涌進他的腦子,燒的他突然想撕了眼前這個冷心冷情的男人:“……我早該知道你冷酷無情的,我他媽居然還……”
“你不要告訴我居然還奢望我會救安謹言,呵呵,鄭蕭,我早跟你說過,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慈善家。”
鄭蕭的肩膀垮下來:“是,我早就知道了。”
修從浴缸裡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水裡的鄭蕭,輕飄飄的聲音從鄭蕭的頭頂飄下來:“冷酷無情?謝謝你的評價,這個評價不錯,非常寫實。”
鄭蕭在浴缸裡跪了很久,直到水溫變得冰冷,直到膝蓋發麻,等他換了內庫回了臥室,才發現臥室裡並沒有修的身影。
鄭蕭腦子暈沉沉的,整個人變得橡根木頭。
跟修的談話算起來是無疾而終,他既沒有得到任何答案,更沒有把他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這個結局不是他想的那樣。
在牀上躺了半天,鄭蕭才猛地反應過來,今晚的修不對勁。
修不是個會躺着捱打的人,他直到現在都沒有一點點愧疚,更不會因爲內疚就捱打。
那麼,他爲什麼沒有躲那一拳?
鄭蕭想不通,他覺得他跟修之間隔着一條鴻溝,不對,這已經不是鴻溝不鴻溝的問題了。
一直到天亮,修都沒有回房,鄭蕭自己也一夜沒睡。
鄭蕭一直在牀上躺到樓下響起動靜,估計是凡他們起來了,他才起身洗漱。
隼的人,包括羅賓都在吃早餐了,但是沒有修。
看見鄭蕭,夏磊的聲音顯得很愉快:“蕭哥,你起來了?”
鄭蕭點點頭:“你們……”
夏磊一通噼裡啪啦:“這兩天累死我們了,媽的,很久沒有試過通宵了,我這是老了麼?靠,小爺還不到二十五好吧?還有,我發現人妖真是沒什麼好看的,還沒咱boss漂亮,小爺以後要養眼就盯着boss瞧了,再也不瞎折騰了,真是沒勁!”
鄭蕭也坐到餐桌旁,開始吃早餐,神情淡淡的:“你們去看錶演了?”
想到自己因爲安謹言和查泰的事擔心的睡不着覺,而修卻帶着人去看錶演,鄭蕭這心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羅賓剛想開口,誰知夏磊嘴更快:“那個縮頭烏龜不是沒有露面嗎?boss說估計事情都被你解決了,於是我們就去看錶演了,那表演真是挺沒勁的,我們還看了所謂的勁爆表演,我差點吐了。哎蕭哥,你那兄弟沒事吧?boss說有查泰在,k肯定不會把他們怎麼樣的,沒想到查泰的後臺太挺硬啊,我以後要好好籠絡籠絡他,艾瑪,傳說中的太|子黨吧?”
鄭蕭就像被人迎着後腦勺砸了一棍子,懵了!
他茫然的看着凡:“什麼意思?修……去了?”
羅賓冷哼一聲,把手裡的叉子重重一放,滿臉寒霜的走了。
夏磊和劉棟、傑森看着羅賓的背影笑成一團,夏磊假裝歉意的對着羅賓的背影道:“哎哎少校,對不起啊,我們真不是存心耍你的,改天我請你喝酒,真的,boss作陪。”
鄭蕭更茫然了,直覺告訴他,他似乎做錯什麼了。
凡笑着對他道:“修一直不同意我們去m市與k談判,那晚夏磊忽悠羅賓,他們就偷偷去了m市,後來修才向我們分析了局勢,他說查泰和安謹言肯定不會有事,由你們出面救安謹言,救出來後k會因爲忌憚查泰的父親,就再也不會朝他們下手。但是如果由隼出手救,那麼這件事就會沒完沒了,說不定還會給你們留下後患,後來我們看k沒有出現在夜店,就估計你們那邊得手了,然後我們也就沒有現身。”
鄭蕭懂了,也……遲了,他把人都揍了!
夏磊還在洋洋得意:“還是我們boss深謀遠慮,我還偷偷罵他冷血呢,不行,找個機會我要負荊請罪。”
劉棟直接踢他一腳:“負荊請罪還要找機會?趕緊外邊兒跪着去。”
“靠,要跪也得等boss起牀啊,蕭哥,boss昨晚是不是……嘿嘿,按理說下不了牀的應該是你啊?”夏磊曖|昧的碰碰鄭蕭的肩膀:“說,你們大戰了幾個回合,累得boss到現在都還沒起牀,這可不像boss的作風啊。”
鄭蕭反應過來,風一般衝上樓,把剩下的客房都翻了個遍,然後在衆人的疑惑中又一股風衝出了大門,抓着一個守衛的兄弟一通亂搖:“人呢?人呢?”
那兄弟被吼的莫名其妙:“老大,你說誰啊?”
“修啊!”鄭蕭大吼一聲。
“沒看見!”
“你他媽守着這大門你沒看見?他出去了你沒看見?”
那兄弟心說人家跟你睡一個被窩,你問我人去哪了?
“沒有看見啊老大。”那兄弟想了又想:“我是從半夜輪值的,一直守着呢,沒看見人出去。”
凡來到鄭蕭的身後,不確定的問:“鄭蕭,是修不見了嗎?”
鄭蕭胡亂的點頭,恨不得揍死自己。
凡倒是比鄭蕭鎮定多了:“他應該是有事出去了,不用擔心,如果有事他會跟我們聯繫的。”
鄭蕭心裡更亂了,他不知道修突然出門是個什麼意思,是因爲他的誤解還是別的什麼,總之,鄭蕭感覺到,他跟修之間似乎遇到大麻煩了。
兩人正琢磨着,守衛的兄弟突然指着遠處興奮的叫道:“老大,你看那不是修老大嗎?哎呀,他真出去了啊,我怎麼沒發現呢?”
鄭蕭一腳把那人踹倒在地。
修開着一輛車回來的。
凡看出了鄭蕭跟修之間肯定有什麼,不過他沒多問,拍拍鄭蕭的肩膀,轉身回去繼續吃早餐。
鄭蕭目不轉睛的看着修從車上下來,越走越近,他的心臟似乎忘記了跳動,整個人居然呈現一種詭異的放空狀態,實際上他想跟修說些什麼的,不過直到修越過他進了大廳,他都一動沒動,完全變成了木頭樁子。
餐廳裡傳來了夏磊的驚呼:“我草,boss,你捱揍了?誰他媽吃了恐龍膽了居然敢揍你?媽蛋,還是傷在臉上,都他媽腫了!”
不說夏磊,就連劉棟看了都是一陣心疼,就更別提凡和傑森的震驚了。
憑修的身手,誰能傷到他?
並且還是傷在臉上,這張臉就是隼的驕傲好吧?
傑森大着舌頭道:“boss,我們替你報仇雪恨去。”
凡的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修吃了一塊麪包喝了一杯牛奶,擦了嘴,掃視一圈衆人:“我去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擾,夏磊,傑森,你給我守着。”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傑森乖乖跟着上樓當起了門神。
修這麼做明顯是告訴大家,他現在不想見某個人。
鄭蕭進來的時候,衆人都拿眼睛盯着他。
夏磊永遠管不住自己的嘴:“蕭哥,boss是……你揍的?”
鄭蕭:“……”
夏磊張了張嘴,也識趣的不說話了。
劉棟朝鄭蕭豎起大拇指,也沒有說話。
凡老成的嘆了口氣,這是別人的感情問題,他們真好說什麼。
鄭蕭上樓後發現他的臥室外面並沒有傑森,心中一喜,推門進去卻沒有看見修,然後他在另一頭的客房外面看見了傑森。
傑森瞟了他一眼,有點想幫修把那一拳揍回來。
修這一覺睡了很久,午飯都沒出來吃,等他下樓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他穿了一套銀灰色西裝,打|扮的風流倜儻。
後面傳來腳步聲,衆人擡頭,羅賓也明顯打扮了一番,穿了一套黑色西裝。
凡不解道:“你們要出去?”
修點點頭:“我跟羅賓出去幾天,你們就在這老實呆着,不許出門,有事我會跟你們聯繫。”
羅賓笑道:“有我在呢,你們放心吧,保證還你們一個全須全羽的修。”
凡知道修向來是該說的纔會說,不想說的打死也不會說的主,所以,他們只能聽命行事。
鄭蕭就站在一旁看着修,他的臉還沒有完全消腫,這讓他心裡一陣難受,讓他更難受的是,修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他。
他知道他那一拳把兩人的關係打入了冰點,經過幾個小時的反思,鄭蕭覺得他必須說點什麼,不管是道歉還是被修揍一頓,什麼都好,只要修不再無視他。
於是他衝到了修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修的胳膊:“修……”
修的眼神直接落在他的手上,那目光,就跟他第一次碰修是一模一樣,厭惡的,不耐的,冰冷的,鄭蕭一陣心酸,然後他訕訕的鬆開了手:“我想跟你談談,修,我們上樓談談吧?”
“不必了!”修淡淡的看着鄭蕭:“沒什麼好談的,我知道你現在心裡肯定內疚,是吧?其實你不用內疚,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會救安謹言,就算是查泰的父親什麼都不是,就算是他們要被k凌遲,我也不會去救,我向來如此,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不是嗎?”
“不是,修,你別這麼說,是我一時……”
修打斷他:“你沒說錯,我從小就這樣,冷漠,自負,驕傲,我想我有這個本錢,我也從不後悔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我告訴你鄭蕭,就算是安謹言這一次跟查泰雙雙死了,我也不會有任何感覺,因爲他們跟我沒關係,你懂嗎?我不會爲了毫不相干的人冒一絲一毫的險,哎,這句話我說了很多次,鄭蕭,你這一拳揍的對。”
鄭蕭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恐慌,他有點不明白修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是要鄭蕭認清他,還是要他跟他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修,你這樣我很難過!”鄭蕭說,他是真的難過,心臟就跟被大石頭壓住了一樣,他那可憐的智商,實在讓他理不清滿腦子亂竄的各種情緒。
修卻突然笑了笑,那笑容陽春白雪,鄭蕭已經看不懂了。
“你的人現在安然無恙了……”修說:“我得爲我的人奔走,再見吧!”
等修走出去五六步遠,羅賓附在目光呆滯的鄭蕭耳邊,用只有兩個人音量道:“鄭蕭,你可真是讓我大開了眼界,怎麼,你連你自己的人都守護不了嗎?修不願意去救人倒還是修的過錯了,作爲一個男人,我真是替你悲哀,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站在修的旁邊呢?”
鄭蕭渾身一震,是啊,安謹言和查泰是他的責任,跟人家修有什麼關係?
他憑什麼要求修去救?
憑什麼埋怨?
除了他和修的親密關係,他們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兩個團隊,各有各的顧忌,各有各的爲難……
鄭蕭猛地意識到,原來他自己也是一樣的自私,一樣的自以爲是,他在修面前大呼小叫質問修的時候,修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恐怕也是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