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直在說着事故的事情，可是我滿腦子想的卻都是肚子裡的孩子。我猶豫了很久，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索性楚瑜景大概是看出了些什麼，待在我身邊遲遲不肯離開，“念虞，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和我說？”
我擡眼看了看楚瑜景，半張着嘴，卻還是囁嚅着說不出話來。
楚瑜景的手一下子握了上來，手心的溫度蔓延開來，“念虞，你也知道的，不管什麼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分擔。”
楚瑜景的眼睛裡彷彿全是我的影子，讓我慢慢敞開了心懷。
“的確是……有一件事，我這幾天想跟你說來着……”
楚瑜景不吭聲，仍舊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是這樣的，我前些日子，胃有些不舒服，總是想吐，吃東西也沒胃口……”
楚瑜景握着我的手一下子緊了緊，眉眼一下子舒展開來，“你懷孕了？是嗎？”
我看着楚瑜景滿臉興奮的樣子，卻沒法笑起來。
“是……”
楚瑜景猛然跳起來，像個孩子似的手足舞蹈的，大聲喊着，“念虞！我們要有寶寶啦！我要當爸爸啦！”
我看着他，卻沒來由的掉了眼淚。如果孩子是健康的，這一刻我該有多開心。
楚瑜景顯然也看到了我的樣子，當即重新坐了下來，湊近了些，低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念虞？這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兒嗎？發生什麼了？是不是……孩子……”
楚瑜景自己顯然也猜到了什麼，卻遲遲不肯說出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瑜景，孩子有血友病，醫生說了，遺傳機率百分之九十，基本可以說，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
楚瑜景看着我，慢慢低下了頭，眉間緊緊蹙起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擦了擦眼淚，哽咽着道，“瑜景，對不起，我……”
“別說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楚瑜景打斷了我的話，把我擁在懷裡，“任何人都沒有錯，念虞……”
楚瑜景往常充盈滿了暖意的胸膛，這時候沒了溫度，微微顫抖着，急促的心跳彷彿貼在我的臉上一般，只那跳動的一處滾燙。
後來緩和了好久，我們倆才漸漸平息下來。我和楚瑜景對坐着，驀地，楚瑜景輕聲問道，“念虞，你是怎麼想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想了好久好久，可還是沒有正確的答案……我想過打掉這個孩子，畢竟她生下來就要承受痛苦磨難，晴晴是什麼樣的狀況，我們也都看到了……”
“那……”
我擡頭看向楚瑜景，剛剛停住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可是這畢竟是我們的孩子，我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啊……”
那一天我低聲啜泣着跟楚瑜景訴說了很久很久，卻始終都沒有做出什麼抉擇。最後，我也沒有去醫院打掉，楚瑜景是這樣說的，走一步看一步，順其自然吧。
往後的日子裡，我就待在家裡沒有再出去工作了，畢竟有孕在身，雖然周圍誰也不知道孩子的健康狀況，可她畢竟也是我的孩子，我一定得悉心愛護着。
不過待在家裡，不知是爲了休養身體，還有一方面，那就是陪着晴晴。
晴晴這一陣子也正是穩定病情的一個重要時期，原本我還因爲沒有人在家照料晴晴苦惱，現在卻是正好，有了呆在家裡的機會。
晴晴還不知道真相，成日裡陪在我身邊，對我肚子中的小生命充滿了興趣，時時刻刻問東問西的，想着小孩會是個男孩女孩，以後要起什麼名字，會喜歡什麼樣的衣服。
我時常在晴晴美好的期待裡難以面對現實的沉溺，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又黯然傷神。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我看着日漸有輪廓的肚子，總是一陣沒來由的心疼。
每週日是晴晴在家醫檢的時間，楚瑜景拜託的那個醫生都會在這個時間上門給晴晴檢查身體。
近來晴晴已經穩定不少，這一次醫生檢查完，也表示情況已經轉好不少。
“真的嗎醫生？”晴晴像只快活的小鳥兒，醫生說完就開心的四下奔跑，我和醫生看着自然也是心裡高興。
“晴晴，別鬧，你快老老實實坐下來，雖然病情好些了，可也得繼續注意身體。”
晴晴跳着笑着不肯聽，可家裡畢竟不是室外，我和醫生談着話沒留神，晴晴猛地尖叫一聲，我和醫生應聲回頭。
“怎麼了？！”
我一下子站起來跑過去，晴晴已經坐在了地上，胳膊上被擦破了皮，鮮紅的血液順着胳膊肘蜿蜒成幾條細流。
我一下子慌了神，“醫生，醫生快呀，晴晴傷着了……”
醫生有條不紊的，連忙拿了隨身帶的藥箱，做了止血處理，纏上了繃帶。
倒是晴晴，除了磕着的那一聲尖叫，之後一直都咬着嘴脣，只是臉色一下子像是褪了血色一般，像白紙似的。
我輕聲問道，“晴晴，怎麼樣，疼嗎？”
晴晴咬着牙，沒有說話，我看着她胳膊上纏着的那塊繃帶，一點點被血液浸透，顯然，剛纔簡單的止血處理，一時間並不能止住。
我心疼的不知該說什麼，跟醫生問道，“醫生，這，沒什麼事情吧？”
醫生看了看晴晴的胳膊，“沒什麼大事，一會兒我再幫她換一下繃帶，不過以後可別再在家裡鬧騰了。”
晴晴過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好些了，自己去倒了杯水和，臉色紅潤起來。
醫生離開不久，晴晴又活躍起來，拉着我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可注意力卻始終也不在電視上。
一會兒摸摸，我的肚子，一會兒幫我在後腰墊個墊子。
“行啦晴晴，我這還沒怎麼樣呢，倒是你，不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晴晴訕訕的笑了笑，“哎呀姐姐，我那是意外，倒是你，懷着小寶寶，可一定不能累着。”
晴晴不只是這樣說了，之後還一直細心照顧我，只讓我坐着，其餘什麼都不讓我做。我雖然有些無奈，可心裡始終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