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接下來的路有多艱險,現在,他們必須想辦法上岸。
因爲程若珂已經明顯感覺到呼吸困難。
江水並不透徹,加上天色黑暗,兩個人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對方的眼睛,不能開口說話,只靠眼神交流。
程若珂完全沒有信心,因爲她對和展勒言之間的默契程度沒有信心。
而此時,完全是需要信心和身體承受能力來求生的。
展勒言環抱着程若珂,手指在她後背上寫下‘抱緊’兩個字,隨後,鬆開了抱住她的雙手,雙手雙腳同時划水,一個用力,躍出了水面。
程若珂緊緊摟住展勒言的腰,隨着他的身體上行,頭部露出了水面。
兩個人拼命大口的呼吸,也終於有機會能夠開口說話。
“不要鬆手,相信我。”展勒言撥開貼在程若珂額頭的長髮,在她眉間落下一吻。
“鬆開我,你自己先走,我會游泳。”程若珂不想成爲展勒言的拖累,突然一下子推開了他。
正在這時,一個暗流涌來,兩個人被衝開了一段距離。
“左側!上岸!”展勒言用盡力氣對着和程若珂分開的地方大聲呼喊,隨後,擔心的看了一眼後,轉身朝左邊的岸游過去。
程若珂模模糊糊聽到展勒言說左,剛要跟上去,卻突然被暗流再次衝擊,瞬間亂了方向。
她心急不已,到底哪邊是展勒言的方向?
程若珂一次次從水裡擡起頭,仰着脖子想要看輕展勒言的方向。
但是天太黑了,她什麼都看不到。
江水太冷,她已經精疲力盡了,最終,她選擇了一個方向,盡力遊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渾身冰冷,又痛又麻,手腳本能的划着水,突然腳下似乎踩到了江底。
程若珂激動的又朝前方用力蹬了幾下,終於,能夠從水中站起來。
等到上了岸,她再也沒有力氣,趴在河邊的石灘上,昏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月當空,星辰寥寥。
程若珂伸展四肢,活動身體,發現除了有些頭痛外,似乎沒有其他地方受傷,於是她立即起身,想要弄清楚當下的環境。
慶幸月亮出來了,燦白月光將整個世界籠罩上了一層白沙,一切入目的物體似乎都像是夢中的景色。
程若珂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剛剛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夢。
但是隱隱的頭痛提醒着她,這是真的,她和展勒言被人陷害,車子掉入江中,然後,他們分散了。
她不後悔在水中時推開展勒言,因爲她知道,人的本能反應,會在水中時死死托住救助者,往往這樣的結果就是兩個人都有危險。
她不願意因爲自己而拖累展勒言,特別是在危難關頭,對於展勒言不顧一切的保護,她受不起。
程若珂將衣服和頭髮上的水擰乾,又將溼漉漉的長髮捲成了一個丸子頭,隨意找了一根細小的木棍固定住。
隨後,她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裡是一個樹林的外圍,也許是因爲水流在這裡放緩,江邊有許多鵝卵石,光滑圓潤,剛剛她就
是趴在這些鵝卵石上累暈了。
鵝卵石延伸到岸上,是一片草地,再往後,就是樹林了,樹木細密,樹幹粗細不等,雖然有月光,但是因爲樹冠的遮掩,樹林裡依舊是昏暗得有些嚇人。
程若珂不敢貿然活動,她找到一塊兒還算大的石頭,站上去,對着上游和下游,以及對岸,大聲喊着展勒言的名字。
“展勒言!”程若珂大聲喊着,直到嗓子沙啞得喊不出來,除了驚醒了夜裡熟睡的鳥兒,沒有得到其他任何迴應。
她泄氣的蹲坐在石頭上,着急又無能爲了。
如果手機沒有丟就好了,他們可以通過電話聯繫到對方,或者,她沒有和他分散,說不定他們可以一起努力走出這片荒野,找到公路。
“你最好給我好好活着,我還沒跟你打官司要暖暖的撫養費,我兒子也不能成爲沒有爸爸的可憐娃……”
“自從你出現在我的世界裡,我似乎就一直倒黴,到底我上輩子對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她坐在石頭上自言自語,讓自己能夠一直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她沒那麼害怕。
應該會有人發現他們出事了吧?傑森和林生回來救他們嗎?目擊者會報警的吧?
她胡思亂想又自言自語,此時如果有人路過見到程若珂,一定以爲她是一個因爲神經有問題而從家裡跑出來的傻丫頭。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身上的水分讓她越來越冷,加上夜色深重,程若珂的頭越來越暈了。
但是她知道,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她必須去找展勒言。
萬一……他出了什麼意外的話……
想到這裡,程若珂立即從石頭上下來,沿着河岸朝上游走去。
他們分開的時候,她又向下遊漂了不知道多遠,所以程若珂決定往回走去找展勒言。
越往上游,江岸就越不好走,特別是江水湍急的岸邊,幾乎沒有路。
程若珂只能繞過陡峭的河岸,沿着樹林邊緣朝前走。
邊走着,邊喊着展勒言的名字。
不斷有鳥兒從樹林裡飛出,撲棱着翅膀,發出沙沙的聲音,嚇得程若珂心裡發毛。
偶爾,會有不知道什麼動物的叫聲,程若珂就會停下來,警惕的看着聲音發出來的地方,唯一讓她不那麼擔心的,是這裡距離人類的活動區域沒那麼遠,不會有像狼之類的大型動物。
一抹雲流過,遮住了月亮,天地間瞬間漆黑一片。
“展勒言……你在哪兒啊?”程若珂顫抖着聲音,瑟瑟發抖抱住自己的身體喊道。
她已經頭暈的看不清路了。
有風吹過,樹林裡刷刷作響,程若珂一深一淺的順着河岸走着,身體越來越冷。
“展勒言你這個混蛋!爲什麼不找我?你到底跑去哪兒了?”嘴上這麼說,她還是在堅持着尋找他。
難道他在對岸嗎?或者是自己記錯了方向,他在下游?
想的越多,程若珂就越是心裡沒底,腳下也就越亂,幾次都跌倒在地上,膝蓋和小腿被石頭和樹枝刮破蹭傷,弄出許多小傷口。
但是她依舊沒有放棄,邊走邊喊,不時
停下來聽周圍的動靜,生怕錯過展勒言的呼喊聲。
腳下一塊兒圓潤溼潤的石頭,程若珂沒注意,踩了個正着,整個人倒在了地上,痛的她幾乎暈倒。
等她想要再起身,發現腳腕崴了。
這下,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救命啊……”她已經不再喊‘展勒言’了,‘救命’說不定更有用。
喊了很久,她實在太累,放棄了。
她跳着腳,從旁邊找到一個樹枝當做柺杖,然後,朝着對岸,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展勒言……你聽得到我嗎?”
如果展勒言在上游,早就應該來找她了,所以,她剛纔一定是找錯了方向。
展勒言正沿着江岸尋找程若珂,突然聽到微弱的聲音順着風從上游飄過來,驚喜不已。
“若若!”展勒言大聲迴應。
程若珂清楚聽到展勒言的聲音時,激動得差點兒哭出來。
“展勒言,我在這裡!”她站在原地,舉起手中的木棍揮舞着,希望這樣能夠被展勒言看到。
等展勒言奔跑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程若珂終於脫了力,倒在了地上。
“若若……”展勒言快速跑到程若珂面前,雙臂緊緊將人攬入懷中。
“幸好你沒事。”他抱着她,不停的親吻着她的頭頂,額頭,眉間,鼻子,最後,冰涼的脣落在了程若珂依舊顫抖的雙脣上纏綿。
程若珂從激動的情緒中緩過來,才意識到自己正被展勒言抱在懷裡,他靈活的舌正在她的口中挑逗。
“嗚嗚……”程若珂推拒着展勒言的胸膛,想要掙脫出來。
展勒言放開她,將下巴抵在了程若珂的頭頂。
“我以爲你在下游,走了很遠很遠都沒有找到,才試着原路返回……”
“我們果然是沒有默契,”程若珂苦澀的笑道,“我以爲你在上游。”
以爲……
都是以爲。
也許從一開始,他們之間的那些誤會和不愉快,都是因爲兩個人總是在以自己的想法在考慮對方。
即使是在爲對方着想的時候,也總是事與願違,適得其反。
“有沒有受傷?”展勒言查看程若珂的情況。
“我的腳好像崴了。”程若珂伸出自己已經腫了的左腳腳腕。
她儘量忽視掉展勒言皺着的眉頭和突然變了色的臉。
“我……可以自己走的,不會給你添麻煩……”
其實程若珂知道展勒言是在擔心她,但是……她卻總不想承認。
因爲接受他的關心和擔心,接受他的感情,就等於自己這三年多的苦難白白經受。
她不是個狠心的人,但是她也絕不是個習慣於妥協的人。
他們之間三年多的空白,不應該像久別重逢的夫妻,因爲在她一人辛苦帶暖暖的時候,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什麼理由,他是和自己的未婚娶出雙入對的。
雖然理智上來說,她應該原諒他的‘續絃’,但是在心理上,她卻像是潔癖患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