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珂覺得自己的頭幾乎要爆炸了,她捂住頭部,顫抖着站在雪地裡,然後,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暖暖還沉浸在冰冰涼軟綿綿的雪地裡,突然聽到身後撲簌一聲,轉身一看,媽媽已經倒在地上,昏過去了。
“媽媽!”暖暖撲過去試圖將媽媽拉起來,但無奈身體太小,根本沒有那麼大力氣。
周圍負責巡邏的保衛人員聽到動靜也開始朝這邊跑過來,但早就在樓上窗前就看到這一突發情況的展勒言已經先他們一步,到了程若珂身邊。
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蓋在了程若珂的身上,然後彎腰將人抱起,朝屋子裡跑去,邊跑着邊朝身後的保衛喊道:“叫醫生!”
就住在同一別墅區的劉副院長,也是展家的家庭醫生,在得到消息後,立即從餐桌前起身,餐飲都來不及拿掉就跑到客廳抓起藥箱朝展家跑過去。
程若珂被展勒言放在牀上,她似乎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更像是在做着什麼噩夢,眉頭緊鎖着,不時緊咬下脣,額頭有豆大的汗珠滑落。
“孩子……我的孩子……”她破碎的聲音從蒼白的雙脣中蹦出來,展勒言耳朵貼着程若珂的脣,聽清了她的呢喃。
“我的孩子……暖暖……”她痛苦的搖着頭,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很痛苦,一定是在做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一定要叫醒她……
展勒言雙手捧着程若珂的臉,輕聲喚道:“若若,若若,醒過來……我是展勒言,若若……醒一醒……”
然而程若珂像是被夢魘住了,無論展勒言怎麼呼喚,就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越來越痛苦的樣子,似乎快要崩潰了。
展勒言眼睜睜看着眼淚順着程若珂的眼角滑落下來,一顆有一顆,看得他心痛不已。
“若若……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痛苦?”展勒言從未感到過如此無助。
家裡的人得知太太暈倒,都跑上來,站在臥室門口遠遠看着,暖暖和于大寶拉着媽媽的手,擔心的看着這樣的媽媽,都害怕又擔心。
“展爸爸,媽媽怎麼了?”于大寶帶着哭腔問。
“沒事的,媽媽只是在做夢,別怕。”暖暖安慰着于大寶。
展勒言擡頭看了一眼暖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有沒有什麼關於雪的記憶?”展勒言問暖暖。
暖暖仰着頭看展勒言,不知道爸爸的話是什麼意思。
“雪的記憶……”他想了想,回答道,“我和媽媽在瑞士的時候,每年冬天都會下很大的雪。”
在門口的蘭姐,聽到暖暖的回答,倒是也想起了一件與雪有關的事情。
“先生,太太生暖暖那天,漫天大雪,她難產流了很多血,後來是艾瑞克及時趕到才把她送去醫院,那時候太太爲了生下暖暖,差點兒沒了性命……”
展勒言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沒錯了,一定是的,她一定是被雪刺激,想起了曾經痛苦的過去。
“若若,孩子很好,放
心吧……我在……不要痛……”他低聲在她耳邊呢喃着。
程若珂的貝齒咬着下脣,似乎對展勒言的聲音有了些反應。
“不要……展勒言……我永遠……不會原諒他……不會……”
程若珂的確在做一個噩夢,一個十分真實的噩夢,她夢到自己站在雪地裡,渾身是血,雪花冰冷刺骨,落在她的臉上,身上,她赤着腳,一隻手捂住隆起的肚子,另一隻手一直向前伸着,想要攔到一輛出租車。
潛意識裡,她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暖暖,她無助又痛苦,卻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展勒言已經和別的女人訂婚了,不會管她的死活。
她倒在雪地裡,感覺那從身體裡流失的血液就像是從自己的心裡流出來的。
展勒言劍眉緊皺,臉色陰沉的比外面的天還要陰鬱。
“你進來!”展勒言對身後站着的蘭姐說道。
蘭姐趕緊小步跑進來,看到程若珂的樣子,也是着急的不得了。
“先生,要不,送太太去醫院吧?”蘭姐不放心的說。
“當時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字不差的告訴我。”展勒言沉聲命令道。
“這……”蘭姐眼神有些躲閃。
“說!”展勒言再也沒有耐心了,見到程若珂這個樣子,他心疼卻無能力爲,因而心煩意亂。
劉副院長及時趕到了,要求所有人都出去,病人需要安靜。
展勒言和蘭姐站在門口,他在等蘭姐說出當時發生的事情。
“先生,其實,當時太太是得知您和方粵小姐訂婚,才突然肚子痛,孩子早產,又是頭一胎,太太爲了保護孩子,忍着痛流着血走下七樓,外面漫天大雪,她站在馬路邊打車的時候,血順着腿流到地上,把周圍都染紅了,我去買菜回來,見到她光着腳站在奶了的樣子,差點兒嚇死,趕緊聯繫了艾瑞克先生,把她送到了醫院,當時醫生說如果再晚一會兒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了。”
展勒言腦海中想象着當時的畫面,心像是被人揪住,疼的他喘不過氣來。
“艾瑞克……”展勒言眼中閃過一絲狠烈的光芒,口中一字一頓的念出罪魁禍首的名字。
“當時雖然艾瑞克先生對太太很好,但是太太始終沒有答應和他在一起,當時給孩子取名字叫暖暖,我問她爲什麼,她說是孩子的爸爸給取好的名字,就叫暖暖……先生,太太在瑞士的時候真的吃了很多苦,您可一定要好好對她啊……”蘭姐低頭擦眼淚,想起在瑞士的那三年,她又不禁心疼那個獨立的程若珂了。
半晌後,醫生從臥室裡出來,笑着對展勒言說;“展總,太太應該是受到什麼刺激才昏迷的,我已經給她用了藥,現在睡過去了。”
“她爲什麼會這樣?”展勒言依舊不放心的問。
“這是好事,說明太太的記憶在甦醒,不過……顯然,這次的刺激似乎有些大,到底是什麼刺激了她?”醫生不解的問。
“雪。”展勒言如實回答。
他走進房間,看到程若珂已經安靜了下來,不再流汗,不再呢喃,只是眉頭依舊
沒有舒展開來。
“若若,對不起……”展勒言親了親她的脣,心疼的說道。
他伸出手指,將她的眉心撫平,然後安靜的坐在一旁,看着程若珂的睡顏。
暖暖和于大寶被陳嫂拉着回去房間了,其他人也都各自去忙,劉醫生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告訴蘭姐自己會誰在客廳,有什麼事要及時叫他。
“好的劉醫生,辛苦您了。”蘭姐知道醫生是要留下守夜了,於是爲醫生準備了毛毯和枕頭,以及咖啡,知道他今晚是要留下過夜了。
展勒言拒絕所有人進入臥室,只有他自己陪着程若珂。
他不知道在瑞士的她曾經經歷過這麼辛苦的時光,而她卻從來沒有對他提起過。
在她懷胎十月,辛苦度日的時候,得知自己和別的女人訂婚的消息,她的心會有多痛?纔會讓她難產險些斃命?
展勒言心如刀絞,坐在牀邊,用拇指輕輕摩挲着程若珂的蒼白臉頰。
“也許這輩子,我們註定牽絆。”他不禁想起當初,在確定程若珂的死訊後,自己心臟病發,差點兒就沒醒過來的事實。
方粵不擇手段救回來的,是一個已經心死的他,就像他的心臟被摘離身體,他的一切情感,都隨着那顆心臟,追隨着程若珂而去了。
展勒言起身站在窗邊,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皚皚白雪,心中寒徹,眼底清明。
方粵,也許,是該放她一條生路。
程若珂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她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一低頭就看到展勒言趴坐在牀邊,拉着她的手睡着了。
程若珂想起昨夜的夢,她心知肚明,那種真實的痛感和心中的痛苦悲涼,都是那麼真實,一定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不是夢,而是回憶。
這也證實了向玲之前和她說的,關於展勒言在自己‘死’後和方粵訂婚的事情。
她看着展勒言沉睡的側顏,那張帶着疲憊神色的俊顏,讓她移不開視線。
他幾乎佔據了她的整個心臟。
雖然她記不起來他們經歷過什麼,卻清晰的在夢中感受到展勒言與別人訂婚時自己心中的痛苦。
她反手抓住了他的拇指,輕輕晃了晃。
“展勒言……”程若珂喚道。
展勒言這樣看着程若珂一夜,期間讓醫生爲她拔了點滴,展勒言爲她用面前潤脣不知道多少次,他才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而已。
然而聽到程若珂的呼喚,他還是立即坐直了身體,眼神帶着那一絲迷茫,在一秒鐘之後就煙消雲散了。
“你醒了……”他帶着疲憊的神色給了程若珂一個大大的微笑。
“要睡會兒嗎?”程若珂拍了拍自己的身邊說道。
展勒言湊上前,用手放在程若珂的額頭上,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感覺如何?”他關心問道。
“很好,就像睡了飽飽一覺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