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被着突如其來的一顆石子,弄得直接給愣住了,大黑夜的,別說,還真的有點害怕。
當即我就把眼眶上面的溼潤給摸了去。
然而,還沒有抹乾淨,身後忽然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下一秒,我直接跌入了一個寬闊的胸膛之中,那人緊緊的抱着我,幾乎咬牙切齒的對我說:“沈秋,你讓我好找!”
我聽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線,嗅着他身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呆呆的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月亮,愣住。
現在這個時候,他不應該正在給某人過生日麼,沒有事情,亂跑什麼。
果然,陸歷懷就是陸歷懷,即便我來到這裡,他若是想找,也能找的到我。
我掰着他的手指,想要掰開。
可是他卻抱得更加的緊。
我說:“你好像……抱錯人了。”
陸歷懷一聽,鼻腔裡面的氣息,瞬間變得火辣,狠狠的收緊了一下自己的雙臂,算作無聲的懲罰。
他在我的身後,一字一句的說道:“沈秋,你什麼意思,拉黑了我的電話,還帶着爸媽走掉,讓我擔心了一整天,你是不是真的想要離開我!”
他問,我卻沒有什麼力氣去回覆他,尤其是聽到他叫的那一句爸媽之後,整個人都不禁微微的發顫。
陸歷懷,你弄清楚,那是我爸媽,不是你爸媽,你不要亂叫好麼。
我依舊用力的掰他的手,他這一次沒有握緊,被我掰開了,我冷淡的對他說:“陸先生,你請回吧,還有人等着你回去給她過生日呢,如果發現你這麼偷偷摸摸的來我這裡,一難過,暈倒了怎麼辦,你到時候又得有的忙了。”
陸歷懷聽着我的話,眉頭更加一點點的鎖死,那表情,就像是要把我給吃了一樣。
他沒有問我怎麼知道蘇柔今天過生日的,只是銀牙暗咬的對我說:“你找了你一天,你覺得我有心思給她過生日,偷偷摸摸,沈秋,我還是頭一次發現,你語文學的不錯啊,剛好你回家了,我們要不要一起去謝謝你的語文老師?”
我心裡面一抖,暗道千萬不要。
因爲我的語文老師,就是我的班主任,李大川!
我在想陸歷懷之所以說出這句話,是不是在試探我什麼,好在觀察幾秒之後,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我也就放下了心。
雖然陸歷懷這麼對我說,也確實這麼做了,讓我覺得很感動,可是,感動就能掩蓋他做的事情嗎?
並不能。
我擡頭,直視他,儘管眼睛經歷過方纔有些泛紅的說:“我不覺得我這個用詞有什麼問題,這樣周旋於兩個女人之間,你不覺得累麼,你想兩個都不傷害,其實兩個人都被傷害到。”
他繞開我的問題,問:“你不歡迎我來?”
“不歡迎。”我直截了當。
他提脣,哼笑一聲:“你這麼說,是在把我往她的身上推。”
我本來還挺冷靜的,但是卻被陸歷懷的這一句話,給噌的點燃了。
所以,他現在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要我反思自己的行爲?是我的言行舉止沒有做到聰明,所以他離開的理所應當?
就因爲中華五千年遺留下來的重男輕女固化思維,所以出現問題之後,就該在女人的身上找緣由?這也太可笑了點。
於是我直接怒視着看向陸歷懷,說:“推得走的人,就不是我的,陸歷懷,如果你想讓我做到寬容大度,再運用戰術和其它人你爭我搶的,對不起,我做不到,因爲那就不是我了!”
說完,我直接朝後走去,推開了他。
在他的想法裡,他今天來看我,我就應該歡呼雀躍了麼,就像古代的皇帝,臨幸一個剛被打了一巴掌的妃子似的,得感恩戴德的。
所以我現在的這種態度,只會讓他覺得我不可理喻吧,但是,人還是要堅守住自己的底線,你不爲別人做出改變的時候,別人就會爲你做出改變。
我走了幾步,陸歷懷直接在背後說道:“什麼寬容大度,你以爲我要和她做什麼?”
具體做什麼,他們自己發揮吧,我不想再去想了。
但腳步,還是停住了。
他說:“她突然出現,讓我措手不及,我跟她之間,還有很多事情要去理清,沈秋,我三十年的人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亂了陣腳過!”
這就是解釋麼,明明什麼都沒有說,根本不是重點。
我背對着他,淡淡的反問:“你還喜歡她麼。”
“不喜歡。”他說的篤定,可我就是說服不了自己去相信他說的。
“我和她你選擇誰?”
“還用說麼,我現在做的還不夠明顯。”
既然這樣,爲什麼當着蘇柔的面不說,爲什麼時隔一天一夜才說,爲什麼在我離開之後,還要和蘇柔一起去過夜?
剛這麼想完,陸歷懷便知道我想什麼似的,說:“那天她來的時候,我已經酒醒了,我們什麼都沒發生,連講話得時候都離得很遠,她身子很弱,我讓她離開的時候,她暈倒了。”
“……”
“昨晚,我睡的公司,一夜都沒怎麼睡着。”
我垂頭,哦了一聲,抿脣,掩去不自覺的浮上來的笑意,腳尖一顛一顛的,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婚還結嗎。”
就這麼簡單的四個字,卻讓陸歷懷微微的一頓,然後說:“結,不過,不是現在。”
當他的話鑽入耳朵的那一剎那,我只感覺自己想笑,卻笑不出聲。
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和他結婚,是他給了我這個可能性,所以我纔會去充滿幻想的。
可是現在,他一句拒絕了之後,卻又拖住我的話,徹底的將這一切都給摔碎了。
好像憐憫,好像我是在逼他一樣。
我的聲音輕飄飄的,比這秋天的河水還要冰涼:“這樣啊。”
他說:“我和蘇柔之間,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在處理好這些之前,我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好啊。”我笑着說:“那你好好處理,但是,等不等你,就是我的事了。”
陸歷懷的眉眼,在月光之下顯得分外的冷清,甚至有幾分破碎的味道。
他說:“我以爲你能理解我。”
我回:“單方面的理解,太累,陸歷懷,希望我們能互相的理解。”
“我不理解。”
“很好,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氣氛一瞬間冷冷的凝固住,我們兩個人的視線交匯之間,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氣勢。
我已經不是一個小孩,一塊糖,一個擁抱就能哄好,這樣的女人的確很省事,但是太省事了,別人就不怕去傷害你了。
我不在乎真相,我只在乎態度,他的態度讓我失望。
夜風緩緩地吹拂過來。
陸歷懷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視線,在我的身上逡巡。
我微微欠了下身子,對他說:“很晚了,陸先生還是早回吧,在你沒有弄清楚之前,我想,我們兩個人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我轉身離開,眼淚在眼眶裡用力的打轉。
陸歷懷弄出噪音,估計着是在發泄自己心裡的那抹不快。
我看不清夜路,但還是走的特別的快,好幾次,都險些摔倒,還好陸歷懷沒有看到我這幅狼狽的模樣,要不然他在心裡面,又該要覺得幾分得意了。
我沿着小柏油路,搖搖晃晃的走着,耳邊偶爾會傳來幾句狗吠,就沒有別的動靜了。
陸歷懷他沒有跟上來,他應該是要回去了,或許,還能趕得上蘇柔的生日。
正這麼想着,身後,忽然有車燈打來,我頭也沒有回,立馬站在馬路邊邊給車子讓路。
然而誰料到,它竟然在我的身邊停下了。
那是一輛白色的轎車,流線型的車身,優美的就好像天鵝頸。
我想車主應該是要來問路的。
然而,隨着車窗的滑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了我的眼底之中。
我渾身一木,卻見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說,好巧哦,你怎麼也會在這裡。
那嘴角邊翹着兩汪淺淺梨渦的人,正是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