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尚燃的話，相當於給了記者又爆了一劑猛料。
從衆人的反應來看，即便今天挖不出其他的消息，也足以讓他們在這兩個新聞上大作渲染。
本來一個萬家牽扯進來，已經足夠讓人熱血沸騰，如今段尚燃自己又將白瑞川的身份揭開，這可以稱得上是年度最佳大戲了吧。
在商場中，三足鼎立的狀態並不少見，然而像這麼大陣勢的，還是頭一次見到。因此記者們個個伸長了腦袋，想再從中探取些什麼。
“請問段總，段家與萬家之間的關係究竟是怎麼樣的呢？”
記者的問題分毫不差的飄到段尚燃的耳中，他聞言脣角緩緩綻放出一個極其寒冷的笑容。
“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便是這裡。”
段尚燃語氣淡然，他說着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渾身氣勢霎時間迸發開來，也僅僅是一剎那的傲然，隨後又恢復一派從容的模樣。
現場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尷尬，誰都沒有料到段尚燃會用這樣的方法來回答。
但是等衆人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走近公司，只留下一個傲然獨立的背影。
衆記者面面相覷，皆是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一絲憤然與無奈。
被人用這種無理的態度對待，誰都不會高興，但是奈何對方是段尚燃，這三個字便足以代表着一切的權利，古往今來，弱肉強食，這個道理一直亙古不變，人家就算驕傲也有資本。
小小的憤青了下，記者們開始逐漸離去，不多時，段氏集團的門前的記者已經消散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執着的精神着實可嘉。
實際上，他們今天再蹲守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能拿到的料點已經到手，又何必再糾纏着不放。
當然不乏有一些喜歡鑽牛角尖的，剩下的那一波記者，必然就是這一類。
段尚燃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修長的指尖端着一杯咖啡，他目光冷凝的看向樓下還未離去的記者羣。
還不肯走？
那也正好，省的他開記者會的時候，還要再請一波記者，來見證今天的微博直播。
“段總，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鍾書的聲音在辦公室門前響起，段尚燃聞言身子動了動，低沉的嗓音彌散開來:“將下面的那些記者帶到會議室。”
鍾書聞言點了點頭:“那就不用再聯繫其他記者了？”
“要，人越多越好。”
段尚燃說着抿了下手中的咖啡，醇香在口腔中漫開，久久揮散不去。
話音落地，隨之一同消失的，還有他眼底的一抹深沉。
既然這些記者那麼喜歡新聞，那他就成全他們，這個世界從來不缺乏造謠生事的人，人越多，嘴越雜，而記者更是這方面的佼佼者。
他需要的是那些有着精明頭腦的記者，最好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立思想。
俗話說一千個人的心中，便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今天他將要做的事情絕對會引起一番爭論，而人越多，爭論便越大，他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極其混亂的場面。
不將這世界攪亂，又如何能夠做到偷天換日？
鍾書明白他的意思，聽到吩咐之後點了點頭便下去辦事。
辦公室裡只剩下段尚燃一人，他依舊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落在那幫記者身上，眼底一絲複雜緩緩呈現。
犧牲了一個藥業，那麼就應該獲得他應有的自身價值，利用今天這場記者會，將損失的全部拿回來，這纔是他今天要做的事情。
今天還只是個開端，以後日子還長，他們可以慢慢磨，關於萬家對他所做的一切，他會一點一點地讓他償還回來。
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什麼，那就是認清自己的地位，不懂得自己幾斤幾兩就妄自行動的人，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他會讓萬家明白這一點。
大約過去二十分鐘的時間，鍾書再次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前，他微微低着頭，語氣一如既往的恭敬:“段總，人已經都來齊了。”
段尚燃聞言，轉身將手中已經涼掉的咖啡放在辦公桌上，隨後擦過鍾書的身旁，徑直的走向會議室。
鍾書默不作聲的跟在段尚燃身後，他知道今天要做的事情，但是始終想不明白，段尚燃分明有其他解決事情的方法，爲什麼一定要走這麼極端的方式。
但是上司的心理永遠是他猜不透的，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認真的將他吩咐的事情辦好。
鍾書出神之際，段尚燃已經走到了辦公室裡，隨着他的到來，本來就不算安靜的會議室，頓時喧譁起來。
“段總，您將我們聚集在這裡，是要讓我們做見證人？”
面對記者的發問，段尚燃從容不迫，他目光緩緩從衆記者的面上掃過，隨後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輕笑。
“如你們所見，今天我便是要請你們做這一場實驗的見證人。”
此話一出，又引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這態度可不像是他段尚燃的性格啊！
但是衆人也僅僅是懷疑了那一秒鐘的時間，隨着段尚燃的下一句話，那份疑惑全被打消。
“但是我段氏集團從來不需要去炎附勢的人，這場實驗我所需要的，是有自己獨特思想的記者，相信各位在這個崗位上已經從事多年，規矩是在怎樣的，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段尚燃面上依舊帶着笑容，淡淡笑意卻未達眼底，讓人平生一股悚然的寒意。
規矩是怎樣的，這還不是他段尚燃說了算？他們所需要做的，只是遵守他的意思，不節外生枝罷了。
記者們心中瞭然，原來剛纔那顆蜜，是爲了後面這一巴掌打的不疼啊。
段尚燃說話不講究什麼語言藝術，從來都是直來直去，這份性格在圈子裡也是衆所周知，因此在記者聽完他這番話之後，除了一瞬間的不滿之外，也沒有其他出格的行爲。
誰讓人家有權有勢，人家是大爺。
眼看着下面一衆記者沉默不語，段尚燃這才滿意的收回目光，他轉身對身旁的鐘書低聲道。
“藥廠那邊都準備好了嗎？現在可以過去了？”
鍾書聞言鄭重的回答:“早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您過去。”
“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段尚燃抿脣回了一聲，接着再次將目光投向衆人。
“如果各位已然將我方纔那番話記在心中的話，我想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鍾書，車都備好了嗎？”
“是，一共有一百零八名記者，四人一輛，二十七部車已經在樓下等候，隨時可以出發。”
鍾書回答的擲地有聲，而現場記者在聽聞這數字之後，皆是驚嚇了下。
且不說他們剛上來這麼一會兒的時間，段尚燃便已經將他們的人數統計清楚，並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確地調來這些車輛的效率。
光是這份數字，便已經讓他們在心中大呼朱門酒肉臭。
但是酸歸酸，衆人還是在鍾書的帶領之下，分別坐上車，浩浩蕩蕩的前往藥廠。
二十七輛黑色的車行駛過街道，場面足以讓人駐足觀望，在此之前，段尚燃便已經將今天開直播的消息公佈，因此只需要稍加推測，便能夠猜測出這麼大的陣仗是要做什麼。
有些好事的人，已經跟上隊伍，準備前去一探究竟。
這麼一來，一路走下去，除了段尚燃帶來的那些車之外，還有不少跟在後面湊熱鬧的圍觀羣衆，對於這樣的情況，他樂得己見。
車停下之後，記者陸續下車，段尚燃早已經走到藥廠的負責人跟前。
負責人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穿着白大褂，見到段尚燃熱情的走上來。
“段總。”
段尚燃對他點了點頭，隨後環視一眼他身後的藥廠道:“秦博士，您在這裡工作有幾年了？”
一個人的地位如何，從對彼此的稱呼上便能看得出來，段尚燃對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稱呼爲‘您’，可見其重量。
秦博士聞言擰眉細細算了下，隨後報出一個精準的數字:“八年零七個月又十二天。”
段尚燃對於他這般精準的回答並不意外，秦博士的爲人他了解，作爲一個熱衷於藥物研究的人，對於自己工作的熱愛程度超乎想象，幾乎每一天對於他來說，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樂事，因此他記得要比旁人更加清楚。
也正是因爲秦博士對於藥物的這份熱愛，使得他在聽到段尚燃要將藥方公佈的時候，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
且不說那份藥方是他畢生的心血，這麼公佈了，對他來說着實不公平，說得再誇張一點，那藥方就是段氏藥業的靈魂，如果將靈魂交出去了，那麼這軀殼存在，也並沒有什麼意義了，他敢斷言，不出三個月，這藥廠必然倒閉。
但是段尚燃的性格他也清楚，一旦做了某個決定便很難做出改變，儘管他之前已經試過無數次與他溝通，都是以失敗爲告終。
今日他出現在這裡，爲的就是做這最後一次的挽留，至於結果如何，總之他盡力了，也好過以後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