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東晟的巴黎之行,終究還是沒能成行。
登機的前一刻,聶東晟突然接到了療養院那邊打來的電話,白慕雅突然發病,墜樓自殺了。
聶東晟接到電話後,丟下行李,直接衝出機場,趕去了療養院。
即便下着大雪的道路溼滑,他的車子還是在道路上急速的行駛着,連闖了幾個紅燈,險些釀成交通事故。
他趕到療養院的時候,白慕雅正在搶救。倒是難得,聶景峰居然也在,還請來了專家。
聶東晟一直以爲,他是恨不得這個累贅一樣的妻子早死呢償。
“我母親的情況怎麼樣?”聶東晟趕到後,並沒有理會聶景峰,而是直接詢問主治醫生。
狀況似乎並沒有聶東晟想象中的那麼糟糕,白慕雅是從二樓的陽臺上跳下去的,樓層並不算高,樓下原本是一處小花園,冬天的花草枯萎了,在地下鋪了厚厚的一層,又加上下雪,積雪也緩衝了下墜的力度,白慕雅只是摔斷了一條腿,傷勢並不算嚴重。
聶景峰請來的是全國最好的骨科專家,並且,在手術後一直守在病房裡。
聶東晟站在病房外,聽到裡面隱約有交談的聲音。記憶中,聶景峰與白慕雅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是爭吵不休,難得有這麼平靜的時候。
走廊裡十分的安靜,聶東晟高大的身體依靠在一側的牆壁上,低頭點了根菸,沉悶的吸着。
最近似乎發生了太多的事,讓他有種身心俱疲之感。人果然是血肉之軀,他並不是鐵打的。
聶東晟深斂着眸,腦子有些亂,反反覆覆,想的都是一念。她一個人,異國他鄉,也不知道過的好不好,語言不通,可能會成爲最大的障礙。
當初,他帶着阿惟到國外的最初,也是舉步維艱。而同樣的艱辛,他不希望一念經歷。
此時,病房的門被人從內推開,發出嘎吱一聲輕響。聶景峰從裡面走出來,目光從聶東晟的身上一掃而過,淡聲說了句,“你母親睡着了,先別進去打擾她。”
“嗯。”聶東晟悶應了一聲,猛吸了一口煙,吐出極少的煙霧,任由着濃重的煙霧灌進肺裡。
聶景峰皺眉,看着他兩指間夾着的煙,又說道,“你最近煙吸得有些重,多注意身體。”
聶東晟沒吭聲,而是兩指一捏,掐滅了指尖的煙,直接丟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內。
聶景峰在走廊旁設置的長椅上坐下來,並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聶東晟坐下。
“您還有什麼話要訓誡嗎?這裡是醫院,似乎不太合適。”聶東晟站在距離他兩步之遙的地方,並沒有順從的坐到他身邊。
聶景峰輕嘆了一聲,難得沒有動怒,只是語氣頗爲無奈。“我們父子說話一定要用這種態度嗎?”
聶東晟冷抿着脣角不語,俊顏沉冷桀驁。
聶景峰常常能從他的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有時候,甚至生不起氣來。每個人對待自己,都是格外寬容的。
聶東晟是他的第一個兒子,他對他一直都充滿了期待與期望。他親手扶着他走路,教他說話,寫字、讀書,看着他一步步成長起來,變得優秀。他一直都是他最大的驕傲。
爲了這個兒子,聶景峰放棄了最愛的女人,並且,從未爲之後悔過。
他對聶東晟的感情,與對陸英琦是完全不同的。
可惜,這個兒子,最終還是與他漸行漸遠了。
“我和你母親談過,她並不是自殺,而是不小心失足從陽臺上掉下去的。近期,我會聯繫一些神經科和心裡專家,給她做一次全面的會診。如果狀況好的話,我想接她回去,畢竟,住在療養院裡,也不是長久之計。”
聶景峰的話倒是讓聶東晟多少有些意外,他哼笑一聲,略帶諷刺的說道,“怎麼?良心發現了?”
聶景峰皺眉,沉着臉色,他的目光下意識的看了眼病房的門,因爲有所顧忌,所以並沒有發怒,而是強壓着火氣,回了句,“我和你母親的感情,你並不懂。還是多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我聽說顧一念把阿惟帶去法國了,你奶奶這些天正念叨着阿惟,如果被她知道這件事,肯定饒不了你。”
聶東晟耐着性子等聶景峰把話說完後,只不冷不熱的回了他一句,“我的事,也不需要您操心。”
聶景峰撞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臉色又變得不太好看了。之後,他接了個電話,便離開了療養院。
聶東晟倒是一直守在療養院,等白慕雅醒來後,陪她一起用了晚飯。
白慕雅的腿上打着石膏,躺在牀上無法亂動,但精神狀態似乎不錯。沒有哭鬧,也沒有歇斯底里。還能溫和的和聶東晟說話,偶爾展露溫柔的笑靨。
不得不承認,聶景峰果然是白慕雅的一劑良藥。
飯後,白慕雅又睡下了,聶東晟離開了房間,去見了療養院的負責人。畢竟,白慕雅無論是自殺,亦或是失足墜落陽臺,院方都負有一定的責任。
療養院的院長戰戰兢兢的接待了聶東晟,賠錢肯定是賠不起的,只能不停地賠禮道歉。
聶東晟也沒有爲難他,只是提出了一些要求,希望類似的事件不要再發生。
處理好白慕雅的事情後,他開車離開了療養院。
此時,天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飄着細碎的雪花。他的車速不快,道路兩旁的路燈透過車窗落進來,影影錯錯,落在他英俊,而冷峻的側臉上。
車行半路,他接到了聶家大宅的電話,是聶老夫人親自打來的,吩咐他週末的時候帶阿惟回大宅吃飯。
聶東晟自然交不出孩子了,只能滿口的敷衍着,想着如何把這個週末應付過去。
然而,不久之後,聶老太太還是知道了阿惟被顧一念帶去法國的事。聶琛北不小心說漏了嘴。
聶老太太發了好大的脾氣,聶家目前就這麼一個小曾孫,還被帶去了大洋彼岸,氣的老太太的血壓直線升高,直接被送進了醫院。
這麼一鬧,顧一念在聶家人的眼中又成了衆矢之的,所有的矛頭一時間都指向了聶東晟。
身爲聶家的老大,聶西爵嚴厲的命令聶東晟馬上去法國把阿惟接回來。聶東晟只能如實交代,他已經把阿惟的撫養權給了顧一念,孩子是肯定要不回來的。
聶西爵覺得他爲了一個女人,簡直是魔障了,湯水不進的。
這麼一來二往,聶東晟幾乎是把聶家的人都得罪了遍。聶老太太出院後,對聶東晟避而不見,他去過大宅幾次,都被老太太拒之門外。聶老夫人的話說得很清楚,如果阿惟不回來,聶東晟也別再回這個家了,她就當沒這個孫子。
聶東晟只能獨自頂着所有的壓力,這苦果是他自己釀的,也只能自己償。
去巴黎的行程,整整的拖了一個月,聶東晟纔再次訂好了飛往法國巴黎的航班。
……
顧一念接到聶東晟的電話時,剛剛從醫院回到公司。
最近流感比較嚴重,顧一念很不幸的被傳染了,高燒燒到了39°,藥物無效,只能去醫院掛了輸液。
林佑臣全程陪同,細緻又體貼。在外人的眼中,他儼然是一個十分合格的男友。
顧一念並不遲鈍,她感覺得出林佑臣對她的那份與衆不同。但離開聶東晟後,她幾乎是心灰意冷,完全沒有信心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更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接受一份感情。
林佑臣身上散發出來的開朗和陽光,的確很難讓人抗拒。但顧一念對他的態度一直是不溫不火,公事公辦。愛昧的火苗一定要掐滅在搖籃裡。她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但很多時候,她又不得不依賴林佑臣,語言不通,讓她連上醫院與醫生交流都有阻礙。
“一念,醫生說你的燒已經退了,拿了藥就可以出院。”林佑臣晃了晃手中的藥盒,對坐在輸液室內的顧一念說道。
顧一念已經不記得他對她的稱呼是什麼時候從‘顧總’改爲‘一念’的。
她糾正過幾次,但無濟於事。林佑臣依舊我行我素。說得再多,反而顯得她這個負責人的架子太大。久而久之,也只能任由着他,左右一個稱呼而已。
護士給顧一念拔掉了針頭,兩個人一起離開醫院,回了公司。巴黎這邊的辦事處成立的時間不久,工作量極重,顧一念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忙碌着。
她剛踏進公司,秘書就對她說,有一位姓聶的先生打過電話,請她務必回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