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坐在飛往美國的航班上,仍有些恍惚。是衝動也好,是放不下心中的執念也好,總之,她就這樣冒冒然然的飛來了美國。
曾經的白薇,是最沒有安全感的,她就是那種死也好死在熟悉的地方的人,可她竟然爲了一個男人,隻身來到完全陌生的國度裡。
走下飛機的時候,白薇站在機場的門口,看着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城市,高大的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內心極恐慌又害怕攖。
可她還是壓抑着內心的恐懼,坐上了taxi,用有些蹩腳的英文,和司機說了地址。
她是從樑淑紅那裡知道的顧一宸的地址,下了車才發現,環境十分的糟糕,房子很簡易,房子內部的情況應該也不會太好。
白薇來的大概不是時候,房門鎖着,沒有人。她只能坐在門口等着。白薇來的有些匆忙,她大概是頭腦發熱,一時衝動。而她也任由着自己衝動了。如果深思熟慮的話,她是不會把自己置於這樣的境地。
天氣有些冷,白薇身上的衣服很單薄,她坐在門口的臺階上,雙臂緊緊的環住身體,凍得瑟瑟發抖。
白薇一直從白天等到黑夜,可還是沒等到人。這邊的環境有些混亂,幾個高大的美國男人從門口經過,看到白薇一個單身女人坐在那裡,挑釁的衝她吹着口哨。
白薇很害怕,拉起行李箱就想跑,試圖躲開他們。可她越是跑,那些人反而追了過來償。
箱子的滑輪在不太平坦的地面上發出很刺耳的聲音,白薇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的狂跳着,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裡,她如果被那些人抓到,她無法想象之後會發生什麼。
她自顧着跑,不時的回頭看那些人是否還跟着,因爲走神,她沒有看清前面,然後直接撞到了一具結實的胸膛裡。
“啊!”白薇驚叫一聲,如同一隻驚弓之鳥一樣。
“白薇?”顧一宸扶住了驚嚇過度的女人,目光有些錯愕的看着她。他是怎麼也沒想到,白薇會追到美國來。
“一宸!”白薇躲進他的懷裡,眼淚不停的往外涌,顯然是嚇壞了。
顧一宸摟着她,目光冷冷的看向她的後方,那幾個人見有人接白薇,便吹着口哨離開了。
白薇還在他的懷裡瑟瑟發抖,他難得的摟着她安慰道,“別怕,他們只是逗着你玩兒的。”
這個地方雖然看着很混亂,但治安卻是不錯的,那些人不過是幾個無業遊民,看白薇一個單身女孩,就想逗逗她而已。幾個大男人,如果真的想把白薇怎麼樣,早就追上她了,難道她還跑的掉。
這樣的情況,如果是美國的姑娘,早就罵回去了。因爲白薇是第一次來,被幾個看似人高馬大的美國人嚇着了。
顧一宸把白薇帶回了他暫居的房子,房間內倒是沒有白薇想象中的那麼糟糕,陳設很簡單,一張牀,一個小沙發,書桌放在窗子前,桌面上擺放着一臺舊的筆記本電腦。衛生間和廚房都很狹小,但很乾淨整潔。
顧一宸比她想象的會照顧自己,即便他已經淪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
“坐吧。”顧一宸把鑰匙隨手丟在了桌面上。
白薇把行李箱放在了牆角,然後乖乖的坐在了小沙發上,仰着下巴看他。真好,他沒有再酗酒,也沒有頹廢。她的眼光應該還是不錯的,顧一宸這個男人,並沒有因爲遇見了挫折就自暴自棄。
顧一宸在她對面坐下來,劍眉微蹙着,在這裡見到她,他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白薇這個時候跑過來,無疑是添麻煩來的。
“你跑來幹什麼?”他的聲音有些沉冷。
白薇卻笑着,她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也很溫暖,雖然是晚上,屋內的光線也很昏暗,但白薇笑的那一刻,顧一宸卻恍惚間看到了陽光,還是很燦爛的那種。
“怕你死在這邊沒人收屍。怎麼說我們也是夫妻,無論是名義上,還是實際上。”她歪着腦袋說道。
顧一宸蹙眉看了她半響,才低啞的說:“你嫁給我是樑淑紅的意思,並不是你自己的意願,現在我已經不是樑淑紅的威脅,她不會理會我們究竟離不離婚。”
“哦。”白薇聽完,只是很隨意的應了一聲,表情不溫不火的。顧一宸緊蹙着的眉頭一直都沒有舒展開。只聽白薇繼續說,“你怎麼知道我自己的意願不想嫁給你了。顧一宸,其實我很喜歡你的,也可以說,很愛你。否則,我也不會犯賤的追到美國來,明知道你不會想見到我。”
白薇的性格一直都是很直接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但她在此時這麼直接的表白,倒是讓顧一宸有些意外。
他沒對她發脾氣,也沒趕她走,他現在的境況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如果白薇不是傻瓜的話,就不會蹚他的渾水。
“隨便你吧。你想留就留,想走我也不會攔着你。”他沉默了半響後,對她說。
畢竟,他們還有那麼一張結婚證,顧一宸想趕她走都沒理由。
顧一宸的房子小的有些可憐,一張牀,還是單人牀。白薇來了,顧一宸只能睡在地上,地板很涼,晚上的時候,他高大的身體幾乎都蜷縮成一團了。白薇坐在牀上,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顧一宸翻了下身,彼此的視線在昏暗中對上。“怎麼不睡?”
“哦,我到了陌生的地方,會失眠。”白薇回答。
顧一宸從地上坐起來,有些嘲弄的勾起脣角,“那你還跑來幹什麼,自作自受。”
“是啊,犯賤唄。”她笑嘻嘻的,聳了聳肩膀。白薇的工作經常會滿世界的跑,她每天當羣演,挨累捱罵,回到酒店倒頭就睡,也不會認牀。
但此時卻跟出差不同。出差的時候,她知道家在那裡,她也知道什麼時候會回去。但現在,她要把這裡當成家,因爲他在的男人在這裡。
所以,她還需要時間適應這裡的環境。
“顧一宸,你現在的狀況,有多糟糕?”她問。
顧一宸的一側的俊臉隱在昏暗的光影裡,白薇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聽到他用鼻音哼了一聲,“比你想象的更糟糕,我操縱的資金賠了十幾個億,除非有特別大的行情出現,否則,不可能起死回生。即便是我運氣好,出現大行情,也要等到幾年之後,你知道十幾個億資金閒置幾年,是什麼概念嗎?光利息我就賠不起。”
“那只是意外而已,你可以重頭再來。”白薇說。
“抽頭再來?”顧一宸冷嘲的笑,白薇想的可真是簡單。“沒有投資人再相信我,我的所長沒有用武之地。我可能一輩子都要揹着債務,你和我在一起,除了一起還債,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哦。”白薇又是不溫不火的應了一聲。然後,有些不着邊際的說,“十幾個億,好像是挺多的,但至少還有個數,比我在國內要好得多,因爲,我不知道我哥什麼時候會闖禍,也不知道他每次闖禍需要多少錢才能收拾爛攤子。那種對未來的不確定與恐慌感,比這十幾個億大得多。”
顧一宸皺了皺眉,他並不太瞭解白薇的家庭情況,他們雖然在一起過,但他從沒想過和她有長久的打算,所以,對她的瞭解並不多。
此刻,顧一宸同樣沒有多問,他並不覺得白薇會長久的留下來。
“哦,我把你留給我的卡帶來了,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錢,但總比沒有要好。顧一宸,你現在靠什麼生活?”
“幾乎沒有生活來源,所以,你最好回國,否則,有你苦頭吃的。”顧一宸說完,重新倒回地板上。
顧一宸現在的生活,的確很艱難。白天,他四處的去找投資,但無疑四處碰壁,他賠了十幾個億,沒有人肯相信他,願意把錢再投給他。晚上,他到中國人的餐館洗盤子,掙點生活費,而那點錢,連餬口都不夠。他常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這樣的日子,他不認爲白薇能跟着他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薇不僅留下來,還開始四處的找工作。因爲白薇的英文太爛,她也只能幹一些臨時工,她和他一起在中國餐館洗盤子,白天的時候,她在遊樂園扮唐老鴨,中午太陽很曬的時候,她穿着厚厚的衣服,熱得喘不過氣,但白薇很能吃苦,也很有耐性,她從來都沒和顧一宸喊過一聲累,說過一聲哭,反而每天晚上,樂呵呵的坐在牀上數鈔票。
在白薇沒來美國之前,他覺得世界都是灰暗的,但有了白薇之後,無論白天受了多少挫折,晚上回到家,看到她,就會覺得很溫暖,生活再苦,也終於有了希望和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