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看到秦素梅,白芷竹的心情就沒辦法保持住平穩,她高高揚起頭,嗤笑道:“喲呵,又來取信呢?不過,這次你可是要失望了,因爲,我剛剛從杜澤家回來,沒有你的信。”
這雖然是徐威跟秦素梅假借杜澤之名使用的小手段,可杜澤家是當初他們幾個學生一起借住過的地方,大家混得都挺熟,秦素梅知道白芷竹和錢友也經常往杜澤家裡跑,所以,這個小秘密其實是沒能夠瞞過他們的,也因此,秦素梅不是沒懷疑過跟徐爺爺告密的人,是否就出在這幾個人當中。
“是嗎?那謝謝你的提醒了!”事已至此,秦素梅也不想再生事端,所以,懶得跟白芷竹廢話,沒什麼感情地道了句謝,便要擦身而過。
“咦?都沒有信件了,你還去幹嘛?”白芷竹沒看到秦素梅臉上的失落,頗爲不解氣,乾脆充分發揮想像力道,“難道說,你過去,不是爲了取信,而是看杜澤去的嗎?哈哈,這個發現可真有趣!”
白芷竹捂着嘴笑的樣子好可氣!
秦素梅狠狠瞪了白芷竹一眼,往旁邊跨出一大步,徑直離去。
白芷竹歪頭看着秦素梅走遠,半天沒動地方。
等到秦素梅在一個岔道口處,問了個老人後,便繼續前行。
這個村莊,可比杜澤家要遠得多,秦素梅足足又走了一個多小時,纔算到達村口,再打聽到徐爺爺戰友家的住處時,已經得有下午三點左右鍾了吧。
抹了把汗水,秦素梅走近了這戶人家。
隔着低矮的院牆,秦素梅一眼就看到個老太太推開屋門,從裡面走出來。
看樣子,老太太的年紀不算小了,至少得有七八十歲吧,滿頭白髮,牙齒也掉得沒剩幾顆了,講話有些漏風,且又耳背得厲害。
秦素梅招了半天的手,纔算把老太太叫過來,打開了木頭板釘成的院門。
跟老太太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秦素梅才弄明白,徐爺爺和她的兒子是戰友,現在,他們一起出去了,這一時半晌兒的,未必能回來。
老太太雖然自己耳聾眼花的,卻是個熱心的人,當她得知秦素梅是要找自己兒子的戰友時,熱情地邀請她進屋裡等候。
既來之則安之,秦素梅辛苦跑來,爲的就是能夠見徐爺爺一面的,如今知道他晚些時候肯定得回來,那她只能選擇等待,而得到老太太熱情的招待,總還是好事一件嘛。
就這樣,秦素梅暫時留在老人家裡。
正值金秋時節,徐爺爺下鄉,本也是四處察看莊稼收成狀況的,可“秋老虎”的威力不能小瞧,這一中午,頂着烈日,秦素梅走了兩個多小時的路,早已經又累、又熱、又困的,所以,在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水杯時,滿心的感激之情。
喝過水後,疲乏的秦素梅坐在炕沿邊,跟老太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連說帶比劃的,秦素梅總算聽懂了這家的現狀,原來,徐爺爺的這位戰友,妻子早逝,只留下一個兒子,兒子跟徐威的年紀一般大,也在外地上大學,現在家中,只有他和老媽媽一起生活着。
環顧四周,可見這家的條件不算太好,看來,即使同樣是當過兵的,可徐爺爺的戰友,遠沒有他混得那麼好啊。
秦素梅暗暗感嘆做人的差距,既然有人高高立於天堂之上,那麼,就註定了也得有人低低落入塵埃當中吧。
雖說秦素梅自知跟徐威的感情,與金錢無關,可她卻又很害怕如果他真的跟自己偷偷溜走了,以他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的生活環境,能否吃得了白手起家的苦,身爲苦孩子,她其實更多感覺是自己對不住徐威的一片深情,也因此,這次的談話,必須得進行。
想着想着,秦素梅背靠着牆,就迷糊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秦素梅多少有些意識,她感覺得到自己做了個冗長的夢,長到她後來已經意識到不是夢了,可就是醒不過來,她甚至有一段特別清醒的時候,都知道有人往她的嘴裡喂水。
耳畔壓得極低的一男一女兩個聲音,似乎有着拌嘴的意味,可就是眼皮沉重,令秦素梅睜不開,而且,這之後的不長時間裡,她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當再次醒來時,秦素梅簡直就是處於完全的懵懂之中了。
應該說,這次的清醒,並不是秦素梅自己的意識復甦,而是被人一巴掌打醒的。
清脆的聲音響過之後,秦素梅才感覺到疼痛,她下意識地擡手捂住臉,茫然地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一切,讓秦素梅目瞪口呆,哆嗦着嘴脣,含糊不清地問道:“這,這是哪兒?您,您怎麼會,會在這兒?”
“這是我應該問你的話,恬不知恥的東西,我就知道你不是單純地跟小威好,想不到,居然膽敢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徐爺爺憤怒地咒罵着,卻也在秦素梅沒有緩過神來時,露出的春光下,慌忙去撿被扔到地上的衣服。
看着徐爺爺狼狽的樣子,秦素梅這才低頭看了眼被被子半遮半掩的自己。
原就已經意識到不妙的秦素梅直到看清被子裡什麼都沒穿的自己時,徹底崩潰,她的腦子嗡嗡作響,整個人都傻掉了,顫抖着手,抓緊被子,將自己裹緊後,搖着頭,嘴裡喃喃低語着:“不可能,不可能,我,我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你不要臉到家了,竟然跑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來陷害我,你這個無恥的女人,還不趕緊穿上衣服?”徐爺爺也被嚇得不輕,要知道,他昨天跟戰友回來,家裡炕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原來,是戰友的一個親戚過來幫忙做好的飯菜,已經進到裡間屋的徐爺爺坐在炕邊,就聽戰友跟一直埋頭在廚房幹活的人說了句:“小澤媽,你辛苦了,一塊兒吃完走吧。”
可那女人說什麼帶老太太去他們家裡住幾天,趁着天還沒黑,得早點兒走,等明天早上,她會再過來做飯之類的。
說完後,女人就拉着戰友的老媽往外面走去。
透過陳舊破敗的窗戶,徐爺爺只看見老太太樂呵呵地跟着一個從背影看不出模樣的女人離開了,他猜測,這兩家的親戚關係應該不錯,否則自己的戰友應該也不會讓外人隨隨便便帶走自己的母親吧。
等到戰友進來,兩個人就開了飯。
跑了一天,也乏了,這兩個人又都比較喜歡喝點兒酒,就着可口的菜,他們喝得不算少。
再後來,徐爺爺也不知道怎麼就跟秦素梅睡到了一起。
這段醉酒的經歷,是在徐威找上門來的時候,徐老爺子跟兒子的解釋,當時的老人,心裡更傾向於秦素梅主動製造出來的一系列事端。
而且,事後,徐爺爺也調查過,他的戰友爲人是老實忠厚的,他的老媽媽,則有些糊塗,說話顛三倒四的,一會兒說,是秦素梅自己要求藏起來的,一會兒又說是自己的那個親戚不讓秦素梅出來的,一會兒又說是親戚讓她這麼說的。
總之,老太太說得最明白的就是,秦素梅是自己找上門來,然後,睡到這裡的,之後的事,究竟是不是她設計出來的,老太太根本就理不清。
再讓戰友找來他的那個親戚,人家一口咬定,是過來看望姨媽的,因爲聽老太太說家裡有客人要住下,特意幫忙做的飯,至於這個家裡另外藏了個女人的事,她可是一無所知。
哪怕沒有後來的調查,徐爺爺也已經認定了秦素梅的爲人,小小年紀,心思如此之重,分明就是衝着他的權勢而來,也因此,一方面他妻子不原諒他害兒子失蹤,另一方面,他自己更是感覺愧疚至極,卻又因爲極強的自尊心作祟,令老爺子沒勇氣跟他人說出這段混亂的經歷,甚至只管狠狠地訓斥着秦素梅的不自重。
被嚇傻了的秦素梅當時是死的心都有的,她哆哆嗦嗦着胡亂穿上了衣服,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去,卻在剛剛出了這家的院門時,迎面撞上了徐威。
徐威因爲一心想要跟秦素梅出走,激動得已經睡不好覺了,所以,乾脆頭一天晚上就從學校偷跑出來,住到了杜澤家裡。
只不過,凌晨的時候,杜澤忽然搖醒了徐威,說據他媽講,他的姨姥姥家裡來了客人,他媽昨天已經在那裡做過一頓飯了,今天還得過去,這天沒亮呢,他不放心他媽自己去,所以,他得去送一趟,就來叫上徐威作個伴兒。
徐威皺着眉頭,將手覆到臉上,懶得出聲,原就因爲興奮,前半宿沒怎麼睡着,好不容易眯這麼一小會兒,卻偏偏被叫醒,這種感覺,真心不怎麼樣。
可禁不住杜澤在耳邊絮叨說,等回來的時候,天就亮了,沒準兒還能抓只野雞什麼的呢。
徐威本不想動,可想想,還要等到中午才能見得到秦素梅呢,既然醒了,讓他就這麼老老實實地等上半天,委實也夠沒趣的,便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