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雅芙不出聲,瞎子笑笑:“你還是老樣子,遇事悲觀失望多些,這雖然是性格使然,可人總得成長嘛,慢慢磨練吧。”
秦雅芙垂下頭嘆了口氣,她承認自己對這個人的好感就在於,他看問題的通透直接,他可以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的癥結所在,所以猶豫半天,她還是決定問出壓在心頭多年的那個疑問。
儘管她明知道他不是神仙,不是預言家,不可能什麼都管得了,可在見到他的瞬間,她就有了想要說出心中鬱結的衝動,也許僅僅是因爲那個秘密揹負得太久了,她也需要尋求一份心裡的安慰吧,畢竟這個人的講話方式讓她特別受用。
“我,我有個故人失蹤多年……”
“雅芙!”林子航興沖沖地跑過來,直接打斷了她期期艾艾說了一半的話,“幸好遇到上次的那位師傅幫忙,纔沒用排隊……”
林子航手裡揮着玉佩,急急地跟妻子邀功的同時,順着她的目光終於看到了瞎子。
他對這個人也是印象深刻,馬上收住話頭,走到近前畢恭畢敬地朝他鞠了一躬:“叔叔,謝謝您!前年我姥姥的事一直都沒找到機會謝您呢。”
他也和秦雅芙一樣,不管對方是否看得見,都是一臉的尊重神色。
秦雅芙有些彆扭,總感覺這個人長得很年輕,“叔叔”這個稱呼,她有些叫不出口,不過,林子航倒是叫得挺自然。
“你客氣了。”
瞎子竟像是能看到的樣子,伸手虛扶了一下林子航,他隨後轉頭“望”向秦雅芙:“人生波折再所難免,不管面對什麼事情,記住該來的自然會來,不該來的,就隨它去吧,不要過於勉強。”
他又對林子航點點頭,“你們都一樣,因爲太年輕,有些事還看不開,也看不透。不能把什麼都緊緊攥到手裡,適當的學會放手,多給別人一點空間,就會輕鬆許多。”
林子航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妻子一眼,不知道他們之間談論了什麼,只是瞎子的話聽着卻是對的,便也跟着點頭:“好,我記下了!”
“嗯,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再會!”
瞎子把柺棍靠在腿上,雙手一抱拳,竟是灑脫的揚長而去。
看他挺直着腰板,藉助柺棍的敲擊觸感,就能步履穩健的離開,林子航回頭問妻子:“你說,他真的是瞎子嗎?”
“不知道。”
秦雅芙把散落下來的碎髮理了理,重又別回到腦後,心裡不舒服,瞎子所說的該來的自然會來,不該來的就隨它去是什麼意思?到底小姑姑還能不能再回到自己的生活中來呢?她又鑽進了牛角尖兒。
而林子航則興奮地把手裡的玉佩戴到了秦雅芙的脖子上,想到寺裡主持說的,玉是好玉,他的心思也夠虔誠,一定會保佑妻子平安的話,心情愈加暢快,也就忽略了她的不開心。
他特意扳過妻子的臉,嚴肅地說:“雅芙,答應我,這個玉佩你可別再給我弄壞,或者弄丟了。”
“知道了。”秦雅芙悶悶地答道,情緒還沒有從剛剛的談話中恢復過來。
林子航滿心歡喜的帶妻子回到車上,他在發動車子後,找了張歌碟,特意調了一首歌。
“輕輕放開你手,心卻跟着你走。
窗外纏纏綿綿的細雨,竟把我的心都溼透。
……
喝下杯中的酒,你怎麼捨得看着我自己喝醉。
給你的你一點都不理會,倒不如將這段情碾成灰,就讓它隨着風去飛。”
屠洪剛的嗓音粗獷剛烈,卻又別帶一股柔情,只是歌詞聽着讓人跟着傷感。
林子航剛聽了一遍,就意識到了不對頭,忙關掉音響嘟囔道:“剛纔聽瞎子說起放手,我記得新買的屠洪剛的歌裡有這麼個名字,想不到卻是這麼悲情的一首歌。”
“挺好聽的,”秦雅芙看了他一眼,輕聲說,“我挺喜歡他的歌啊,接着放吧。”
“好吧。”林子航答應着,卻還是調了下一首歌,他的心裡不舒服:如果放手後,這麼傷心,那幹嘛還放?
秦雅芙回家後的工作繼續,林子航的忙碌也沒多大變化,日子看起來又恢復了平靜。
只是林子航的生活裡無意當中就多摻和進來一個人——
葉晗。
林子航也說不清楚這姑娘安的是什麼心,她不同於那些直接表露心跡的女孩子,表現得只是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般,常來找他玩兒,有空最好,沒空也不糾纏。
別看葉晗還在上大學,但因爲就讀的學校就在本市,人又聰明,學業也不吃力,這一點倒是跟林子航很相像,從不在學業上發愁,只是林子航更注重家庭,而她只管玩耍而已。
林子航對葉晗本沒有太大的好感,卻也說不上討厭,接觸得久了,發現她的個性活潑、好動,更兼具年輕人的朝氣,這一點倒是更投了林子航的脾氣,他本就有些孩子氣的躁動,只是因爲秦雅芙的性格沉悶慣了,纔不得不收斂了許多。
自從認識了葉晗後,林子航在工作中遇到煩人的客戶,心情不好,有時候會跟葉晗發幾句牢騷,葉晗家裡本就是涉及銷售,對於各色人等,自有她的一套霸道理論,常會出些餿主意,哄得他心情愉快,其實也不會真的去實施,但一時的放鬆,終是讓人的煩燥情緒緩解下來。
再加上當秦雅芙不在身邊時,林子航有那麼幾次跟朋友的聚會,好巧不巧地遇上過葉晗。
葉晗是個外向性子,表現得乖巧、討喜,卻又不乏豪爽的大家本性,慢慢地就打進他的朋友圈子裡,她好玩兒,也會玩兒,投其所好,相處得久了,越發跟他走得近了些。
其實,這並不影響林子航跟秦雅芙的感情,兩個人的感情會不會變,取決於當事人是否夠用心,他們相互的愛意根本就不可能受到外界的干涉,葉晗最多隻是個談得來的朋友罷了,甚至她在林子航心中的位置都比不過年玥。
可是,人生就怕巧合,一次、兩次、三次的巧合相遇,就會把原本純正的東西給攪得變了味道。
儘管“鐵哥們”背後奉勸林子航不要跟葉晗走得過近,可事實上,葉晗卻一直只是個好朋友的身份,並不曾越“雷池”半步,林子航也沒感覺有什麼問題,反而有些討厭他們多心。
尤其年玥時不時的也會被葉晗拉入聚會,大家看起來只是異性朋友惺惺相惜的關係而已,也由不得林子航多想。
而秦雅芙這裡也一切如常,她的調動計劃只是在進行當中,因爲沒有最後的結果,就沒跟林子航說起。
這天下班的時候,林子航打來電話,還是沒有時間回來,兩個人將近兩週沒有見過面了,難免都有些難受。
秦雅芙最近也是忙碌,因爲沉寂了一年多,地區的第四家分店終於要開業了,這也是她沒辦法跟蘭海軍提出調動的一個主要原因。
秦雅芙雖然跟權吉在電話裡說過自己的想法,但權吉說上海那裡暫時還去不上,畢竟她沒在業務部工作過,肯定得在總部學習一段時間後,才能考慮調動的問題,甚至包括她去總部,也得給蘭海軍一個緩衝的時間,幫他培養出下一任負責人再走才合適。
好在秦雅芙也早就想過這件事不是三天兩天可以實行的事,所以也不着急,說白了也就是先跟權吉打個招呼,看她那裡有希望了纔跟蘭海軍說起罷了。
而且馬上要開業的第四家分店又是個大店,需要個經驗豐富、能力強幹的管理人才,蘭海軍本來是打算讓秦雅芙接手的,但看她最近的狀態始終不大好,便沒有直接提出來。
秦雅芙雖然看明白他的意思,卻也裝作不懂,只是推薦了她的得力助手——簡亦寧。
蘭海軍對這個人也很滿意,就要求各店經理協助簡亦寧做好新店開業的準備了。
在這個正需用人的時刻,秦雅芙沒能接任新店已經感覺很對不住蘭海軍了,自然只得先將調任的想法暫時放一放。
可是在接了林子航的電話後,秦雅芙的心情還是大受影響,想想也是自己太過於優柔寡斷了吧?要是直說自己需要調動,相信蘭海軍肯定不會阻攔,也不必再爲他們操心了,卻還是下不了狠心。
至於總部那裡再缺人手,卻也不好跑到地方來要店經理降一級去總部任職的,說來說去,還得秦雅芙自己想辦法協調。
其實今天晚上有個同事間的聚會,秦雅芙因爲心裡煩亂,便以身體不適爲由,早早回了家。
回到家裡後,秦雅芙開始琢磨着寫份離職申請,希望通過書面形式跟蘭海軍做個交流。
可惜,寫來寫去,總也表達不好心中所想,她把紙團成一團,扔到桌子上嘆了口氣,還是感覺自己太自私了,想想蘭海軍辛苦培養自己一場,卻要在這個用人的緊要關頭提出離開,如何說得過去?
算了吧!
她站起身,擡頭看看時間也已經九點多了,想不出辦法難免愈加煩悶,只得上牀休息。
迷迷糊糊中,她隱約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閉着眼睛想了半天,才記手機好像還在客廳的包裡,便下牀取了來。
這時的手機鈴聲卻已經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