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姨藉口給他們盛飯的工夫,悄悄擦掉眼角的淚水,轉過身來,重新換上笑臉:“這可得說好了,你們沒事就得來給我們解悶兒才行!”
秦雅芙吃得嘴裡鼓鼓的,興奮地說:“我巴不得天天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呢,他說他得您真傳,我估計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吧,我還是喜歡陳姨做的飯菜!”
聽到秦雅芙把陳阿姨當中的阿字去掉,頓時感覺親切不少,陳阿姨更加笑得合不攏嘴了。
徐奶奶也笑着看着這個孩子,她從心眼兒裡就喜歡這種真性情的人,不嬌柔做作,大方坦然。
她從開始進門起,就沒見故意裝出過清高來。
不像那個薛晶晶,每次來都會甜甜地叫着奶奶,卻是看哪兒都一副嫌棄的眼神,只是應景兒的說上幾句話,就找各種藉口忙着走人。
吃完飯,又聊了很久,看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徐奶奶有心讓兩個人住在這裡,明天再回去。
但秦雅芙不肯,她媽媽最近對她的指示是:不管多晚也得回家,不可以在結婚前跟林子航再混在一起。
秦媽媽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清清白白的出嫁,秦雅芙也理解她的心情,自然不願違逆,所以,還是執意離開了。
告別兩位老人,林子航牽着秦雅芙的手走出這片小區,她才得空兒問起他同徐奶奶的關係。
原來,林海市長和教委桑主任當年都是徐奶奶的學生,一直以來,他們的關係就處得好,林子航的爺爺奶奶去世得早,林海把徐奶奶當成自己的親媽一樣看待。
林子航小時候放了假,最喜歡上她家裡玩兒,所以,他們之間的親密程度並不亞於骨肉血親。
至於那位徐爺爺,其實就是一直扶持桑主任的省教委的那位老主任,他和徐奶奶的夫妻感情原本其實非常好,可是,後來據說他們唯一的兒子好像是因爲他的什麼緣故而遭遇橫禍死去了。
從此,這兩個人徹底鬧翻了,別看都一大把年紀了,居然就分了居,好像老太太原是想要離婚的,不過,在大家的勸說下,纔沒有去辦理手續,只是,他們真就再沒在一起過了。
本來,他們的家在省城,因爲老太太執意要分開,正好趕上市裡給當初抗美援朝的老兵們蓋別墅,徐爺爺當年是戰爭時的文員,要不,也不能混到省教委要職上去,自然他也分到了房子,老太太就搬回了家鄉來住。
秦雅芙唏噓,難怪剛剛林子航不讓她摘下手鐲,想不到老太太這麼倔,惹急了,連老伴都拋棄,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的。
林子航一直和她牽手走着,轉頭凝視,在有些幽暗的路燈下,秦雅芙純淨柔美的大眼睛裡流露出惋惜哀嘆之色,不禁心中一痛。
他忽然停住腳步,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一臉認真地說:“雅芙,以後,我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可以像徐奶奶那麼狠心對我!”
秦雅芙“噗哧”一笑:“你想什麼呢?我這個人嘛,只要你能讓我過得去,我都會將就的,可是——”
她話鋒一轉:“你不要做對不起我的事哦,否則,我還真就蠻喜歡徐奶奶的方式。”
她故意繃着臉,一副嚴肅的表情。
林子航伸手把她擁進懷裡,用力的箍着她的身子,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裡,霸道地說:“不可以,任何時候都不可以!你答應我,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離開我!”
秦雅芙嘆了口氣:“你呀!怎麼對我老是沒有信心呢?我又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林子航忍不住在她脖子處溫柔的親了一口:“雅芙,你就像那隻翡翠鐲子一樣明淨、晶瑩,而世事卻又那麼繁複,我好怕你會改變初衷。”
他的心裡暗暗難過,玉是最純潔的東西,但是卻經不起磕碰,再美好,也易碎,他真心怕他的雅芙將來會受到更多的傷害,他恨不得隨時隨地把她帶在身邊。
秦雅芙也很感動,不好意思直接面對他的眼睛,緊緊閉着眼睛,摸索着找到他的嘴巴,淺淺的親了一下,迅速地跑開了。
這個舉動已經讓林子航高興不已了,至少,他的雅芙跟他越來越近了。
林子航送秦雅芙回到家裡,都快十點鐘了,秦媽媽難免埋怨了一頓女兒的晚歸,秦雅芙給媽媽看了徐奶奶給她的手鐲,簡單地說了經過。
秦媽媽也感覺這個禮物太貴重了,但心底裡還是爲女兒能夠得到人家的尊重而竊喜,至少,這說明那個老人是喜歡秦雅芙,纔會捨得出的。
秦雅芙很想說說那個老太太好像認識小姑姑的事,可是想了想,小姑姑的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誠然大部分原因是爲了保護自己,纔不被家人提起。
可是換個角度想想,她是爸爸四個妹妹當中,最疼愛的小妹妹,這麼多年生死未卜,他的心裡也一定很難受,所以小姑姑在不知不覺當中,就成了家裡的禁忌,不提也罷。
秦雅顏看到妹妹的手鐲,也很替妹妹高興。
秦雅顏就這點好,她看到妹妹過得比自己好,嫉妒恨是不會有,就連羨慕都會很少,她只有發自內心的,由衷的爲妹妹而感到高興。
秦雅芙小時候一度以爲全天下的姐姐都這麼好,後來才知道,原來,就連親生父母都有可能會爲了某種利益去傷害到孩子,更別提兄弟姐妹了,所以,她對姐姐也很感恩。
第二天,秦雅芙早早起牀,收拾了下東西,就去教委和同事匯合了。
雖然要去旅遊的地方不算遠,但是,畢竟不用上班,能夠出去放鬆放鬆,大家還是很開心的。
尤其袁媛,她好動的天性在迴歸大自然的時候更加清晰的體現出來。
因爲她的家裡住在郊區,離山水之地還是有點遠,她平時住姑姑家裡,也很簡樸,並沒有什麼機會出外旅遊,所以,雖然她嘴上說着老施是爲自己的親戚謀福利,其實心裡還是蠻高興的。
她坐在車裡,一路上跟秦雅芙嘰嘰咕咕的東聊西侃,就沒見消停過。
本來,跟她同科室的王姨以前還嫌她話多呢,自從見識了寧氏姐妹的喧鬧後,王姨再也沒說過袁媛的任何不是。
看起來,什麼都得經過比較,才能看得清哪個更稱心如意啊!秦雅芙偷偷在心裡嘆息。
坐在前排靠窗戶座位的韓琳,眼睛一直盯着窗外,耳朵裡塞着耳機子,誰都不搭理誰的樣子。
而挨她坐着的陳曦,則時不時的回過頭來,同秦雅芙她們插上幾句話,看起來老實厚道的樣子很是討喜。
秦雅芙越來越清晰的感覺到這個陳曦的變化:她從最初唯唯諾諾的跟在韓琳身後,韓琳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到開始一點點的脫離她的掌控,再悄悄地融入其他同事的圈子裡。
現在,她就已經達到只是表面上還維持着對韓琳的謙恭,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已經不拿韓琳的話當回事兒了。
這個樣子的陳曦,感覺更合羣一些,可是,也讓秦雅芙微微感到有些陰暗的味道:如果她是敵人,好像就不如韓琳對自己明確率直的厭煩那麼好對付吧?
秦雅芙一邊嘻嘻哈哈地跟她說笑,一邊偷偷轉着小心思,其實,心裡也暗罵自己這是小肚雞腸,不過觀察這些人個個僞善的面孔的確是挺好玩兒的。
車子開了三個半小時,纔到達目地的。
看到滿眼火紅的楓樹林,袁媛更加激動,興奮得上躥下跳,見到每一棵樹,都感覺新奇好看,都要催着李秘書給她拍照。
李秘書撅着嘴,明顯的不願意。
王姨悄悄把嘴湊到秦雅芙的耳邊小聲說:“你發現沒?小李秘書就這點不好,太小氣,你的電話來得勤了,他就抱怨說他不是專業的接線員,他還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小袁讓他拍幾張照片,一個公家的東西,就是勞他動動手指頭的事,他也明顯的不高興。你說,這樣的人可怎麼往上爬啊?”
秦雅芙不置可否,她太瞭解這個王姨了,那就是個兩面三刀的主兒。
本來在事業單位混了大半輩子了,人又狡猾得很,工作一點兒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卻因爲這張多事的嘴,耽誤了事兒,所以,到現在也就是個小科員,得不到升遷的機會。
最可惜的是,她還不長記性,到處的挑撥是非。
所以,秦雅芙佯裝腳下滑了一跤,虛晃了下身子,迴避了她的話題,拉住她的手說:“哎呀!王姨,多虧了你,要不,我就得摔倒了,看來咱們走路還得小心這滿地的落葉呢!”
王姨被秦雅芙一打岔,總算是轉移了話題。
秦雅芙心裡暗暗舒了口氣,那個李秘書脾氣的確不怎麼好,照着常秘書的圓滑差遠了,但是,人家現在好歹在秘書室裡做得不錯,她總沒必要因爲逞幾句毫無意義的口舌之快,去招惹到他。
就在秦雅芙嘴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王姨閒聊着,大眼睛也沒閒着的四處張望時,忽然眼角餘光就瞥見個熟悉的身影,她微微一愣神的工夫,袁媛“嘿!”的一聲躥到了她的面前,嚇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