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我本修羅嗜戮殺)
這些東西每一個都像一個手掌,上面生出五根綠色的手指,那指尖尖銳無比,透明如水晶,散發着一種和手指部分不同的冰寒的光澤。但更可怕的是那五指中央的掌心,赫然有一隻活生生的眼睛,在緊盯着他。
一下子被這麼多眼睛盯着,勾豬感覺頗不自在。
“怎麼回事?”如此巨大的聲響,終於讓木頭醒了過來,他坐起來半睡半醒地揉着眼睛。勾豬心中真是想要大罵你真是睡得像豬一樣啊。
“去死!”木飛低吼了一聲。他這一句用的是樹族的古語,對勾豬來說,只是一聲無意義的低沉的嗡嗡聲。但對木頭來說,他卻莫名其妙地聽懂了這這句話的含義,心中的恐懼一下子涌上了心頭。
和人類通過學習來掌握語言和神通不一樣,樹族的語言和神力都是天生刻在血脈裡的,擁有這種血脈的“先天樹體“的人類自然也會聽懂樹族的語言。
這個怪物身上散發出一種類似翠玉宮修煉的青木真氣一般的力量,但並不是,那種力量完全是從血氣中散發出來的,就像凡人盛怒時氣血上涌渾身散發的衝動和怒火一樣。
這種氣息如此之強烈,以至於在他身周凝結成了實體。他渾身上下開始散發出一種綠瑩瑩發光的霧氣,這種霧氣盤曲如蛇,圍繞着他稀奇古怪的身體不斷流動,很快聚集到了他前後兩隻樹手的指尖。
雖然對對方的實力極其蔑視,但他是真的被勾豬大喊的“妖獸”給激怒了。
樹妖剛出生時,都是屬於異獸的檔次,隨着血脈之力的成長,到他這個級別,確實和妖獸不相上下。
但不同的是,妖獸是沒有修成人身的獸,而他是一出生就帶有人身的樹妖。他和妖獸的區別,就和人和狗的區別一樣!
對任何妖來說,“獸”這個字都是最大的侮辱。
“修羅血術,五牙之殺!”
木頭聽到了最後一個殺字,而勾豬聽到的依然是如嗡嗡一般的聲響。兩隻樹手的長度瞬間暴漲,五指指尖發出綠光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在空中形成了前後兩股綠色的光芒。
木飛絲毫沒有顧忌對方前後夾攻的勢態,他既要及早殺掉這個先天樹體的小道士,又要幹掉後面這個偷襲者,所以他一前一後同時出擊。對千手千眼的他來說,本來就沒有什麼前後左右的區別。
“老大,你的鼎!”勾豬眼神裡閃過一絲絕望。
他知道自己現在做任何事都是白搭,要躲躲不脫,要扛扛不住,只能寄希望於老大宋如海了,如果宋如海不能及時領會他的意思,他就必死無疑了。
那五線光芒的威力,他估計方圓五十里內除了宋如海的那口破鼎之外沒有任何物質能夠阻擋。
宋如海其實一直沒睡着,在牀上警醒地豎着耳朵。只是他修爲確實有限,感覺不到木飛的襲擊木頭的舉動,但他聽到水缸巨響和勾豬的喊叫就猛然騰身跳了起來。
“當!”
一聲巨響。
木飛忽然覺得五指撞到了一塊沉重無比的金屬。其實他的指甲面對凡鐵是可以削鐵爲泥的,但是遇到這貨……
他的掌心眼中看到了一個龐然大物,足有一人多高,是一口漆黑的刻滿了獸紋的青銅大鼎。其實即便是玄青銅也未必能阻擋他的五指之牙,但是他的牙齒剛要刺入這座巨鼎,忽然這團金屬瞬間變得滾燙,然後通體變紅!
木飛的樹手上那五顆銳利的指尖其實並不是指甲,而是他的牙。
他的樹身是一種奇怪的組合,眼睛長在了手掌心,而牙齒長在了手指尖端——他並沒有指甲。
每個樹族的身體都是血脈先天傳承的結果,每一個樹族的身體都大相徑庭,這樣確保了樹族豐富多樣的適應能力,當然,這些不同的身體構造有的會極爲強大,也有的會弱得被部落所淘汰掉。
這五指尖牙正是他身體中最強大的武器之一,是他立足於部落的根本。
他根本不相信這些築基一重的人族能有任何辦法阻擋。倒是那個先天樹體的傢伙已經醒來,他的樹體必然會覺醒,有被激發的可能。
其實就算是他們部落裡那些強大的樹體,真正能抵擋住他的五牙之殺正面一擊的也不多。
他的指牙雖然鋒利,但經不起如此溫度的驟變,頓時他猶如咬到了一口滾燙的炭火,情不自禁地就鬆了口。
另一面情況也不妙,他直接抓往對方胸口的五牙之殺抓到一塊堅韌而沉重的木質。一陣木頭破裂的聲音傳來。
“好堅硬的木盾!”
每一個樹族都有木盾,這是他們的基礎防禦。這個先天樹體的人類的心臟受到威脅的時候,樹體被自然激發,胸口的皮膚隆起了厚厚的木質。這木質之堅硬,是木飛在部落中也從未見過的。
“這傢伙,繼承的是什麼血脈?”
他的指尖刺破了這種堅厚無比的木盾,但是這種木質依然在繼續生長,以至於他已經抓入大半個手掌,卻依然陷在這種木質中,對方似乎連一道血痕都沒有被抓出來!
至於他另一隻眼睛,依然盯着那口通紅的鼎。有了這口東西,他要殺人,似乎沒有那麼快速。
“哼,無恥的人類!只不過有個不錯的法寶而已。”
他眉頭一皺,繼續心分二用,變爪爲掌,掌風暴起,往那通體火紅的火鼎上輕輕一推,這一推不知道有多少力道,那看似承重的火鼎竟然像風箏一樣被推起,往後倒飛。
宋如海完全控制不住,被那火鼎擊中,連人帶鼎撞破了客棧二樓的木牆,直飛了出去。
沒有了那大鼎的干擾,木飛回頭來專門對付這個厚重無比的木盾,他的五指都深深地抓入了木頭心臟處的皮膚中。如果木頭是普通的人身,他這一抓,鋒利的五爪之牙早就穿透了肋骨的保護,取出了對方的心臟。
但木頭全身已經木質化了,他全身的皮肉都已經轉變成一種深紫色的木材,整個身體膨脹了一倍還不止,但看他的樣子還有一點懵懂,並不是在主動變身,他很可能還沒有這種能力。
木頭只是在受到性命威脅時被激發出了樹身的潛力。
木飛從來沒見過這種樹身。
在妖界的時候,樹妖同族之間關係和人類不同。樹妖最大的敵人不是異族,而是自己的同族——每一寸土地和每一方陽光都要和其他的樹妖進行拼死爭奪,所以他戰鬥過的樹身也不少。
但木飛卻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純粹、堅韌幾乎不含一點點雜質的樹身。這身體就是純粹的厚重和力量,不含一點技巧,也沒有使用任何神通,卻擋住了他的“五牙之殺”狠狠地一擊。
如果剛剛他沒有同時攻擊兩個方向,把全部血氣都用在這一個對手上,或者真能一招戳穿這層防禦壁。
所以他才一招推走了那口大鼎。現在對他來說,四周的干擾必須一一清除乾淨。他必須收回所有其他的樹手,把全身的血脈之氣全部集中到這隻緊緊抓入木頭身體的樹手中,纔有可能徹底擊殺對方,好在對方被他牢牢地抓住,身體完全動彈不得。
雖然推走了神火鼎,但之前用水缸襲擊自己的那個翠玉宮弟子依然在一旁,另外還出現了兩個持劍的女弟子。木飛覺得有點心煩了。
“我和木道友之間只是有些私人恩怨未了,”木飛淡然說道。木頭和他一樣也姓木,這個名字是何萬一出賣給他的,“此事和他人無關,諸位道友最好不要插手。”
木飛雖然實力強勁但並非蠻幹之妖,他將局勢看得清楚,如果旁邊幾個礙事的傢伙能知難而退,他今晚的事就方便了很多。
他當然知道這幾個傢伙是同一個伍院的師兄弟妹,但他想不通他們有什麼必要陪着他一起死。對一棵樹來說,如果身旁的樹死了,那它不是能獲得更多的陽光和更多的地上地下的空間嗎?
“你們倆快去用玉簡傳信……”勾豬完全沒理會對方的威脅。他倒是想跑,但他知道自己跑了木頭必死無疑,“別扯什麼遇到危險了,就說這裡有妖獸!已經打半死了,人少拿不下,讓外院的人趕緊來!”
說着話,他已經握着劍不知死活地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