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勾誅來說,大概沒有什麼比小命更重要。如果有,那也只有錢了。
他被雲天堂的人丟進這深不見底的冥穴之後,歷經千辛萬苦,好處卻是幾乎沒撈着什麼。而且丟了的一張一萬兩的白銀,也絲毫沒有希望找回。這讓他氣悶不已。
他唯一的收穫大概是在湖底凝就的那十枚“玄陰火珠”。但這是保命之物,他自然不會拿去換錢。他和第十九在湖底滅殺了李重修和三名巡夜鬼之後,只得到了一件捆仙索和一面水虎八角鏡。
他又翻遍了這些人全身,除了李重修有百來枚純陽丹在身之外,其他三個巡夜鬼都是窮得掉渣,一無所有!
其實巡夜鬼原本就是囚徒。他們能活下去就算不錯了,又怎麼可能積攢得起財產。
除非有完全安全的途徑,勾誅是絕對不敢把得手的法寶出手的。再說捆仙索和水虎鏡都是第十九親手誅殺對手所得,他雖然是第十九的“師兄”,但也不好意思出手拿了,便留給第十九用來當做保命的手段了。
如果說這冥穴之下還有一座寶藏……勾誅立刻有些沉不住氣了。
眼下冥穴的出口還沒有找到。他們幾人都會合在王家別館附近。黃泉雖然吞噬了王姝華的記憶,已經能夠從王家別館處的空間裂縫直接出到地面,但木頭還在地下第三層呢。他也不可能拋下木頭獨自離開。
這三層究竟有多廣大,誰也說不清楚。也就是鍾鬥往下找到木頭,然後再來到第一層需要多少時間也就無法預估了。
與其傻傻等在這裡,還不如先撈點好處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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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木頭甩掉的以穆姓修士爲首的三名五行宗巡夜鬼,來到了一處黑漆漆的山谷之下。這裡有一座冰寒的山洞。幾個人越往裡走便感覺越是寒冷。不一會兒,眉毛頭髮上赫然接起了冰霜。
“哈哈,你們幾個小子,這次進貢什麼好東西來了?”一聲蒼老狂放的笑聲從冰冷的洞窟之中傳出,三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一顆昏暗的長明珠之下,現出一頭慘白長髮,從頭及腰,幾乎遮蓋了臉。一身骯髒如抹布一般的道袍,上面積滿了灰塵。只要他動一動,這些塵埃便會漫天飛舞起來。
這老者盤坐在這裡閉死關,至少有數年未動了。
三名巡夜鬼噗通幾聲就跪下了,一齊哭訴道:“求韓老執事救命!”
此老姓韓,原本是水德院中的一名執事,虛丹七色圓滿,和王蒼黃類似,年事極高。他跟着長老在這冥穴之中駐守多年,但漸漸壽元將近,卻始終突破不了虛丹圓滿之後晉級紫府的瓶頸。
他這人又性格怪癖,不得長老賞識,自然也得不到什麼資源。如此一來,反正橫豎是個死,就乾脆不回去了,直接在這冥穴第三層中閉起了死關。
要麼晉升紫府,要麼就在這裡魂飛魄散。反正這裡離冥界也不遠了,還省下一段陰間鬼路。
他修煉的是寒水真氣。如果在這陰暗潮溼的洞穴之中,不斷運轉寒水真氣將自己肉身“凍”住,壽元的流逝也隨之變緩,他也還能再苟延殘喘十數年。就看這十數年間,他能否抓住那虛無縹緲的一絲機緣,頓悟突破了。
但如果他外出活動,則壽元便會極速損耗。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是不願意出去的。
這三個巡夜鬼對這韓老執事確實是不錯。有時他們在自己的巡防之地上偷偷獵殺一些冥火異獸,如果得到了獸晶,便會供奉到這裡來。
獸晶和獸核不同,一旦獲得,就必須迅速煉製成丹藥,否則便會如同獸肉一樣靈機流失而腐朽。這些人既不會煉丹,也不敢把這些違規獵殺的異獸獲得的獸晶轉手變現,無奈之中也只能孝敬這韓老執事了。
好事上門,韓老從不推辭,都是直接把獸晶丟到嘴裡,用七色虛丹之力強行煉化,延長壽元。他卻沒有想到,這人情居然還是要還的。
“哼!你們這幾個膽大小鬼,我就知道你們的好處並不是白給的!”老爺子心頭一怒,一股逼人的寒氣便是鋪面而來。
但歸還人情本是天經地義。他若是拒不理會,搞不好這其中因果牽扯,會有什麼詭異業力產生。說不定他這幾年來領悟突破紫府之道始終一無所成冥冥中便與此有關。再說這些小子供奉的獸晶至少也給他延長了五六年的壽命。他這回出手一次,最多也就流失大半年的壽元而已。
“我只給你們把人找到,剩下的你們自己看着辦!以後再有這種事煩我,我只有一個字,殺!”
老頭伸手將雙袖一捲,頓時一股強烈無比的寒風捲席而過,就如一隻大手一般將這三人捲了起來。整個山洞之中發出如鬼哭神嚎般的怪響。這三人剛剛還在山洞之內,轉瞬便到了空中。
韓老在前,如同雁頭一般,而剩下三人則被一股冰寒的風捲着,就像一對雁翅和雁尾一樣,在空中飛行。這股冰冷的風雖然把他們凍得要死,但反而封住了他們體內的陽氣。即便空中有猛烈的玄陰之風吹過,也被這團飽含冰晶的水氣給隔開了。
老頭子強大無比的神識,就像八爪魚一樣當空展開了去。他很快便感覺到了前方的異動。
“人我給你們找到了,能不能拿下就不關我事了!”說完他哈哈一笑,將風一送,後面這三人便隨着一連串絕望的叫喊,被他給拋了下去。
天上這股神識掃過,就是木頭也是心中一寒。但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此時他剛好和勾誅傳音完畢,打算就在這裡一帶等候鍾鬥到來。
他處在一片小高地的斜坡之上。往下一望,碎石堆積的地面,就如一片鋪開而去叢林。遠處隱沒在黑暗裡,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這冥穴的世界並非是純黑,而是有一絲微弱的紅光。木頭猜測這紅光是從那個火山口而來,經過洞壁的無數次反射來到這裡,已經微如螢火了。
唯一幸運的是,沒有再看見那些糾纏不休的遊魂鬼火。就在這裡等等或許不錯。
“你身上那弓,真的能殺人麼?”木蘿問。
“當然!”做爲一個獵戶,百步穿揚就是他最得意的資本。任何人質疑他的射術,他都會支支吾吾地辯駁一番。
“那三人又來了,”木蘿小聲說,“射死他們,省得麻煩。”
木頭雖然覺察到了剛剛一片冰寒神識掃過的異常,但放目四望,四周只有一片昏暗寂靜的石林。他看不見一個人。當然那些人完全有可能躲藏在亂石縫隙之中,只不過現在光線昏暗,他無法看見罷了。
他將弓拿在手中,抽出一隻羽箭:“但我看不見他們,怎麼辦?”
“沒關係,我能讓你看見。”木蘿低聲說完,木頭感覺腦後一癢,似乎有什麼細如針尖的東西扎入了自己腦後的頭皮。
“你在幹什麼?”
“別怕啊。我這頭髮可以傳輸神念,不會害你的。”木蘿波瀾不驚地回答。
但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一頭綠髮其實並非是人身上那種普通意義上的頭髮,而是青蘿之葉,細如絲線。此物雖然在玉離火山被燒了大半,但她體內氣血還在,便可隨時生長恢復出來。
此物可以傳導自己的神識。若是悄無聲息地鑽入別人身體中,便可以窺探他人神識,如同搜魂一般。當然,反過來,也可以將自己的神念送過去。
青蘿葉注入木頭腦中,她感覺到的第一件事,便和第一次攻破木頭的木盾之後的感覺一樣。她居然覺察到了一絲樹皇之血的感覺!
這讓她無比震驚。難道這麼巧?難道如今樹皇的後人,竟然是這麼癡癡呆呆的一個傻子?
但她心中又是得意一笑,心想木野呀木野,誰叫你不可娶我,非要找個人族女人私奔。所以後代變得如此白癡,也是你自作自受的報應!
樹皇一脈徹底完了。果然天註定將來的妖界,是黎山一脈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