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誅一看此人,自己反而是情不自禁心頭一亮。因爲這人正是一名他曾朝思暮想的築基八重初期境界的修士。
他已經用血痕留身碑將自己的境界提升到築基七重圓滿。但是如何進階築基八重這是一個難題。他有留身碑在手,可以無需大量純陽丹。但是留身碑中至少必須有一名築基八重或者更高的修士的身影,否則他也無法獲得機會去擊敗對方提升自己的境界。
他在這水界雖然是遇到了不少修士,但大多數是築基七重以下的境界。像趙衝這種築基八重的修士,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只不過一個照面,勾誅便清晰地感覺到留身碑已經將對方的身影攝入了碑中。這種攝入也是有靈機波動的。只不過這靈機波動極爲微弱,幾乎不可察覺。這讓勾誅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絲興奮之意。
不過他立刻又垂頭喪氣了。如今他在這裡已經渾渾噩噩過了三年,形勢實在是不樂觀,就算能升級到築基八重又有何意義?
唯一的希望或許是境界提升之後,神識也隨之提升。如果有一定的機會神識破曉,說不定對這個水牢似的大陣能窺視出一絲端倪。
但唯一的一塊血靈石已經耗盡,他雖然有留身碑和趙衝的身影在手,也是毫無意義的。
勾誅心情雖然不佳,但表情上沒有露出任何端倪,只是回禮冷冷地說:“道友真是好友雅興啊。但我們在這鬼地方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天,我真不知道有什麼好切磋的。”
他心中卻說,我要和你切磋,還不如在留身碑中切磋比較安全,又能提升境界。和你在這裡鬥,刀劍無眼,真傷了怎麼辦。
趙衝並未動用背上揹着的寶劍,而是從腰上取出一對紅彤彤的彎刀在手,說:“這對刀名爲血色赤月,是離火殿重寶。貧道願以此刀爲注,和道友賭四枚辟穀丹。至於賭鬥的方法,儘可以以道友一言而定。但是若果道友不願賭鬥,只要主動認輸留下四枚辟穀丹,便可以自由離去了。”
此言一出,勾誅這邊衆人都變了臉色。看來這人根本就不是來切磋的,而是爲了搶丹藥!
“哦,早說啊,道長您是來要打劫啊!”勾誅一聽也火氣上來了,拔劍在手。木頭也把銅斧抽了出來。而趙衝背後,也有幾個身影聚攏了過來。一名黑臉大漢,一名黑衣女子,還有一個高瘦青年,衆人都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趙衝卻是臉上一陣尷尬,但並未退讓,只是勉強笑道:“賭注在此,不是打劫。我們若是敗給你,自然把這賭注留下。我們若是勝了,也只取四枚辟穀丹而已。”
說完他將這對彎刀往空中一丟,這對彎刀便猶如一對火輪一般在空中旋轉了起來,火光從對火輪上四射出來,照在勾誅臉上,讓他臉上竟然有陣陣燒灼之感。
這對火輪氣勢相近,但火光顏色略有不同。其中血色顏色暗紅,光芒內斂。而赤月則是鮮紅明亮,赤光灼目。
這對彎刀原本的確是離火殿的重寶之一。由爍陽上人親賜一名愛徒使用。只可惜那名弟子在他們與三色妖虎的鬥戰中被妖虎一掌拍死,趙衝在無奈之下才用它們來賭辟穀丹。如今他們的辟穀丹早已耗盡,如果得不到給養,恐怕四個人只能生生被餓死在這水牢裡了。
趙衝將自己的長劍從背上拔出。真氣一注,整把原本冰寒雪亮的長劍竟然燃燒了起來。長劍在手,加上他兩側兩隻在空中不斷轉動的火輪,這戰鬥狀態的氣勢讓築基七重的勾誅也是心頭一凜。
“讓我來和你過過招!”木頭手持大斧一衝而上,但是勾誅眼珠一轉,將他拉住了。
勾誅已猜到這幾人恐怕真的是餓瘋了。在這水牢之中其他什麼都不重要,唯有辟穀丹成了無價之寶。畢竟能多活一天,便多一分出去的希望。一枚辟穀丹就能多活一個月,而沒有這丹藥,恐怕就沒幾天好活的了。
修士的肉身遠比凡人強健,通過吐納靈氣也能稍作維持,但絕不是無源之水。若果沒有辟穀丹又不吃任何東西,無論如何也是活不下去的,除非修到凡蛻,才能單純吐納天地靈氣便可生存。
但即便有蛻凡仙人在這裡,不出去也是得死。因爲這片水牢之中幾乎無任何靈氣存在。
勾誅眼睛一轉,反而是把冥火劍收了。然後把手一張開,露出掌心一共六枚黃橙橙的辟穀丹,說:“你們想必已經沒有辟穀丹了吧。我這裡一共也才剩下六枚。你與其和我爲了這幾枚丹藥拼死拼活,不如我們結盟怎麼樣?”
“結盟?”趙衝似乎也來了興趣,將血色和赤月兩寶收了,自己長劍入鞘,“怎麼個結盟法?”
勾誅環顧四周,空蕩蕩的水界裡時不時有人影閃過,大家似乎都在往水柱之處聚集。這三年之內,各個方向上尋找出路的衆人無一不是失望而回,都各自來到這水柱附近徘徊,重新尋找出路。灰暗空間裡也有一些靈機波動傳來,顯然是一些修士已經交上了手,原因也並不難猜。
這麼多人聚集到一起來尋找出路,大家又都會慢慢地餓死。最後想要活下去,恐怕唯一的辦法就是搶奪別人手中的辟穀丹。趙衝只不過是第一個動手的罷了。
他估計,類似的爭鬥一定會越來越多。即便他這番贏了趙衝,自己也得不到什麼東西。而且後面一定還不斷有辟穀丹耗盡的隊伍上來搶奪。與其這樣,不如干脆和趙衝這個罕見的築基八重修士聯盟,一起去主動出擊搶奪別人的辟穀丹。
勾誅把掌心往上一擡,說:“這六枚辟穀丹我們兩夥人共享。任何一人只要首先餓到氣血虧虛,境界不支,便可以服用半枚。至於最後我們能撐到多久,就看天意了。我也不求別的,你我要按道上規矩結拜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他這時瞥了一眼遠處灰霧之中若有若無的人影,彷彿是在說,等你我的辟穀丹用完了,再去結夥打劫別人吧。
修士餓到極點,氣血虧虛會導致氣息不穩,修爲急劇掉落。這倒是做不了假。勾誅說的這規則分配完全可行。只不過他手上的辟穀丹也不多,忽然拿出來和這四人共享,而趙衝他們卻一毛未拔,看上去真是虧大了。
但勾誅從小呆在青石街上,是真正的久混江湖,什麼人都見過。這世上就有這麼一種人,一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你若是在他關鍵時刻給了他一口飯吃,他可真是能爲你去死。如果他沒看錯,這個趙衝就是這種人!
“好,就這麼說定了。道兄確實夠義氣!”趙衝激動不已。出山闖蕩之後,他一直覺得人心險惡,確實是很久沒見過勾誅這樣講義氣的道上兄弟了。他雖然看着勾誅將那六枚辟穀丹又收進了仙荷之中,卻絲毫沒有介懷。
對他來說,對方願意承諾將自己一半的糧食拿出來和他們共享,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還承諾和他們以兄弟相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簡直是義薄雲天啊。
就在這兩夥人忙着結拜兄弟的時候,一陣陣傳音如陣陣漣漪般傳了過來。
這水界之中沒有任何靈機,因此以靈波攜帶着神識傳音反而傳得特別遠。這些傳音正在並非是同一人發出,而且也並非針對任何人。而是許多修士在不斷地傳話,似乎很急迫地想通知所有人。
“據說有人掌握了離開此界的方法,但是必須更多人合力才能成功。因此他願意共享出來,讓所有困在這裡的人一起脫困。一起傳音叫更多的人過來,我們到水柱之下集合!”
幾乎所有在這裡被這水界折磨了三年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是覺得精神大振,並更加激動地把這個信息給傳音了出去,試圖讓更多的人聽到。因此傳音的人越來越多,很快便傳遍了被困在這裡的所有的人。
甚至一些剛剛還在鬥法激烈的修士都停止了下來。每個人都忽然意識到,與其在這裡爲了幾天的口糧拼死拼活,哪如所有人團結起來開闢一條逃出生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