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身爲紫府殭屍的毒甲在火海無涯陣中應該比林玫兒堅持得更久。但事實剛好相反。他比林玫兒消散得更快。
火海中的烈焰燒掉了他神識中的某道禁制,讓他豁然開朗,竟然想起了自己一直在追求的那“解脫”究竟爲何。
其實答案極爲簡單,他之所以怎麼都想不起來,是被一道神識中的禁制給禁錮了。這答案便是死——真正去往輪迴中。
作爲殭屍他早已死亡。但他無法進入輪迴,也就等於死亡的這一步驟被無限地延長了。他的肉身只能如此不斷地朽壞下去。
這一刻,他是很感激他背後這個女人的。因此他再也沒有驅動任何法力去對抗這火海,而是愉快地消散在這不可思議的高溫中了。
同一時間,勾誅眼中的那個奇怪金色光球終於也消失無蹤了。
勾誅和林玫兒有類似的經歷。他也得到了一份超常待遇的玄血契。其內容和林玫兒那份大同小異。他也能成爲五大金丹的真傳弟子,獲得這三宗二族的最好的修煉資源,今後的前途無可限量。
但其條件便是他必須在這火海中下暗手殺了林玫兒。
封不決分別給這兩人傳音,開出極具誘惑性的條件的同時,又讓他們相互下暗手擊殺對方。這樣這兩人中只要有一人接受他的玄血契,就足以陷入自相殘殺之中了。
他計算過,這兩人如果有一人忽然在火海中對對方下手,那麼他們有不小的可能會在此同歸於盡。這樣他開出的那些足夠讓三族二宗都血虧賠本的條件也無需再履行了。
但封不決再度失算,因爲這兩人同時都拒絕了這份玄血契!
對勾誅這個曾經的街頭混混來說,錢財和地位雖然重要,但永遠都重不過他的街頭義氣。眼睜睜看着兄弟對眼死亡,那是他人生中的噩夢,他絕不會任這事再度發生,更何況親自去下黑手?
他的拒絕引來了五名金丹的怒火。他的神識被這團金光吞沒,讓他五感俱失。
他雖然竭力對抗,但神識之力比虛丹圓滿的林玫兒要弱了不少。林玫兒只用了一剎那便掙脫了出來,他卻苦苦掙扎了三息之久才恢復正常。
等他眼中充斥的金光消失,他已經渾身痠痛地躺在一片堅硬的息壤巖地面上。
這山洞傾斜往上,斜上方的頭頂上有一個巨大的空洞,如同太陽一般,所有的光線都從那裡射入。
在他的眼陣之能看來,密佈空中的所有的大陣靈機線都往那空洞奔去。那顯然就是大陣的出口了。
奇怪的是,前一瞬間他還是被林玫兒拎着飛過火海,現在這位鶴仙子卻消失不見了。
回頭一望,他背後是一個豎直的洞口,足有百丈之高。只是洞口上懸浮着無數的息壤沙粒,正在瘋狂地旋轉,發出嗚嗚的巨大的風聲。這令人恐怖的屏障阻隔了視線,讓他什麼也看不見。
勾誅嘗試傳音了幾回,沒有林玫兒的答覆。他又丟起一塊順手撿來的息壤巖往這屏障丟去。只聽一聲銳響,這塊息壤巖瞬間被磨得粉碎了。
從這些靈機線的方向來看,他毫無疑問是從這個通道中出來的。不知道林玫兒用了什麼方法將自己送了出來。她和那個鐵甲殭屍很可能留在這道屏障的另一邊了。
勾誅腦中翻騰起很多不詳的感覺,心急如焚。
連菱將他送出那個通道,他無法回頭,因爲巨石阻擋了回去的路。林玫兒將他送過這片火海,他又一次無法回頭。
他註定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繼續向前,直到把這個該死的大陣砸個粉碎!
顯然,這是他的大劫。別人可以一路將他送到這裡,但最終還是要他親自出手解決。否則他自己身殞道消也就罷了,還要連累所有人。
他將心一橫,不顧渾身的骨骼像要散架般疼痛,一路施展疾行狂奔,往斜上方那出口奔去。
這時生息大殿中的形勢倒是穩定了下來。賀儼曾以爲很快就會輪到自己上陣,結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先後有二十多人從陣位上被擡下來之後,其他的人穩定地固守了陣位,再也沒有人昏倒了。
從陣位上下來的人並沒有死亡,只是神識受損,暫時進入了昏迷狀態,變得非常虛弱。他們被集中在一處,等待一起出陣之後再回去養神療傷即可。
操控這大陣主要依賴神識與大陣靈機的匹配程度。如果本身是匹配的,那麼操控起來其實並沒有什麼危險。而匹配性越低,則越可能遭到反噬。
至於這匹配程度其實也沒有什麼竅門。這些人都是當年那九名上古大能的後代。血脈越是純粹,與這大陣靈機就越是匹配。血脈越是駁雜不純,就越是受到這大陣靈機的排斥。
因此初期一批人被淘汰之後,剩下的都是些血脈純粹的後裔,不管多久,他們都能堅持下去,再也沒有人遭到大陣反噬而神傷。
空閒的築基修士們自發地以賀儼爲首組成了一支隊伍。他們並未始終待在一處,而是四處巡視,檢查所有的陣位是否有異常情況發生。
每個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這座生息大殿看上去還算安穩,但外面時不時有電閃雷鳴,和猛烈的撞擊、破裂之聲傳來。
這裡的靈機運轉也瘋狂到了一個讓他們心悸的地步。就像一個巨大風暴的中心,他們這裡風平浪靜並非是置身事外,恰恰相反,他們正在風暴眼中。這裡的平靜比起外面狂暴而言更讓人感覺恐怖。
可以肯定的是,無論他們在這裡怎麼運轉陣法,他們都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沒有那些金丹修士的預先安排的話,他們必死無疑。
他們每個人都在暗中想過,會不會這些金丹修士壓根就沒有給他們準備好最終逃離的道路?但終究沒有人說出來。
因爲假定真是如此,他們也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可想!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也未必是一名金丹修士的對手,更何況是九名。可以說他們從來到這裡開始,命運就已經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既然此事不由自己掌握,賀儼也只能鼓足勇氣去相信這些德高望重的長輩們,絕不會拋棄他們這些年輕的天才弟子。
尤其是鶴王是他的父親,而他是太白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世子,他實在不能相信鶴族居然能將他這樣的重要人物捨棄。
他們所能做的,就是確保一切都按照九名金丹前輩的安排一絲不苟地運行。
金丹們的神念依然時不時地通過大陣靈機傳遞過來,每個陣子都在全神貫注地操控着。而其他的人則默默地組織了起來,小心地巡查,確保不會有任何意外帶來亂子。
但偏偏這時候,意外出現了。
賀儼識海中再度一亮,他最初見到過的那個金色光球再度在他識海中出現了。妖參大會長老團專程給他們幾個正在巡查的築基修士發來了命令。
其內容是說,在生息殿的地下,有一名五族四宗之外,來歷不明的築基散修正在趕來。其人拒絕一切警告,正試圖進入生息大殿中破壞大陣運轉。令他們務必格殺無赦!
得此人頭者,賞血靈石十萬兩。有助力者,賞血靈石萬兩。
賀儼一臉苦笑。他此時甚至有些嫉妒這人。這是什麼鬼,區區一個築基修士,居然身價血靈石十幾萬兩?要是換了他去凌波島買兇殺個築基修士,五百兩足矣。
他自己是築基九重圓滿,這裡每個築基修士也都是築基九重圓滿。所以無論來人是什麼實力,反正不可能比他高就是了。而他這裡加上他自己一共有七人,難道殺不了一個?這十六萬兩血靈石豈不是太好拿了?
七個人沒有一個人願意留在生息大殿裡。他們每個人都收到了金丹前輩們的傳音,自然誰也不願意讓到手的一萬兩血靈石白白溜走。
以賀儼爲首,衆人一齊往生息大殿正中,封關鏡破裂之後形成的大洞趕去。
雖然在生息大殿中巡視很久了,但沒有金丹修士們的命令,他們一直不敢靠近這個巨坑。進了這個坑才發現,裡邊是一個巨大的傾斜往下的石洞。
洞裡邊空空蕩蕩,黑咕隆咚。這通道不像是人工修建,到像是一股猛烈力道從燒熔了的岩石中噴出,熔岩又瞬間凝固而形成的。七人各持兵器法寶,橫向散開,小心地往裡走去。
空曠的洞穴中,一連串急促鼓點般的腳步身正從黑暗的深處傳來,讓他們猛然震恐。
待賀儼的眼睛終於適應了這洞穴中的黑暗,他吃驚地看到一個一身灰色道袍的高瘦少年,手持一柄寒光閃爍的長劍,一路如蜻蜓點水般施展輕功疾行,如一陣風般往他們狂奔而來。
“滾開!”黑暗中只見那人的一雙目光在黑夜中爍爍發光,厲芒閃過,腳步絲毫沒停,反而衝他們怒吼了一聲!
(等更辛苦了,請不用擔心林玫兒,本書不是虐文,是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