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血被勾誅猛捅刀子並厲聲嚎叫的同時,時空之潮洶涌而來,勾誅面前的一切猶如內外兩團的巨大的圓潤的液滴,在接觸的瞬間,猛然合二爲一。
天地驟變,如同一塊透明的凍狀物般不斷顫動,最終歸於平靜。
一切恢復正常之後,勾誅的位置發生了改變。他和佟瑤一起出現在風月樓的門口。兩人都回歸了他們各自進入風月樓之前,也就是被仙息籠罩的區域之前的原位。只是仙息已經消失無蹤了。
風月樓賓客盈門,熱鬧非凡,彷彿他們整夜經歷過的生死搏殺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勾誅藉着天上月亮的方位,估計出了當下的時辰。他大概是戌時入場,現在已經接近亥時過半了。他在酒席間吃喝談笑,加上後面鬥法的時間,大致也是一個多時辰。
這說明他被這詭異氣息圍困的時候,內外時光的流逝是正常的。
風月樓一直要開門攬客到凌晨。前半夜冷清是因爲城主木棉親自包場。木棉離開之後,後半夜的客人又多了起來。
如果他們發現有侍女和夥計死亡,那早應該清空所有的顧客,叫城防處的修士前來調查了纔對。但這個時候,整個木棉城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動。
難道剛剛在這詭異氣息中發生的一切,其實脫離了現世之外,所以其實並沒有發生?
勾誅對此極爲納悶。明明剛剛在這裡木棉、桐風等人都已經淪爲傀儡。不知道這些人是否自知?這個術法結束,他們又是否能夠恢復?
不管怎麼解釋,這事都都透着極大的詭異。木承嗣應該是控制了木棉和桐風等人,只是這一招應該無法傷害他們。否則的話木承嗣無需操控這些人來追殺他,直接用這術法殺了他就行了。
“不要回城牆了,我已經傳音讓木頭他們過來。我們去秘密據點。”
這地方現在越是看上去平靜,勾誅越是覺得詭異無窮。他可不會在這種不安全的地方待上太久。
勾誅和佟瑤兩人迅速消失在人羣熙熙攘攘的街頭。片刻之後,他們出現在一處許多獨門宅院連接成片的巷子中。勾誅走入一座一進的院落,進房中關好門點起了油燈。
這個地方是他們事先就租下的秘密據點之一,一廳一堂一臥,還有東西兩個廂房。雖然簡單,但足可以住下他、木頭、木飛和佟瑤四人。
一次交清一年的房租,也不過區區一兩三錢血靈石。這還是在妖界民間血靈石相對廉價。要是在人界凡人間,這樣的宅子租上一年一錢血靈石足矣。
勾誅一到木棉城之後,就租下了好幾處住處做爲秘密據點。他每次出去都會給衆人改變氣息。
他就是計劃着一旦惹出了什麼麻煩,衆人只要躲在秘密住處不出去拋頭露面就可以了。別人無法追蹤他們的氣息,除非逐個宅子搜查,否則根本無法找到他們。
只要連菱來到木棉城,他與連菱之間神魂就會有所感應,不用擔心無法聚頭。
佟瑤的臉色有些發白。她在那詭異氣息中強行元神出竅,導致元神受損。雖然她的損傷可以快速修復,但一路奔波並沒有機會。好容易到了這裡,她自行進入臥室去打坐安神去了。
木頭和木飛都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但還沒有到達。勾誅一個人坐在屋子裡。他終於有機會仔細回想這一夜經歷的這一切了。
他事先考慮了各種危險。但他完全沒有想到,幕後操控這個陷阱的,居然會是那個假皇子木承嗣。這個人根本就不在木棉的宴會邀約的名單上。獸潮所收穫的三十多萬兩血靈石,和此人完全也是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如果說他和木承嗣之間有什麼恩怨,唯一值得一提的釋放就是木承嗣和木頭這兩人都是樹皇之子的“候選”。難道木承嗣對付他是爲了對付木頭,提前消滅爭奪妖皇之位的競爭者?
勾誅暗自搖了搖頭,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木承嗣自稱妖皇之子已經是衆人皆知,但木頭是真正的樹皇之子這件事知道的人卻極少。
木頭擁有先天樹體之事,在翠玉宮也只有連菱和連萍等極少數幾人,更別說將他和皇子聯繫在一起了。
在妖界這件事應該更罕有人知,否則不知道有多少路人馬要殺過來,要麼追殺要麼挾持這位有希望坐上妖皇位置的潛力股少年了。
和連菱聯絡過的那名樹族長老雖然知道這件事,但是他並未見過木頭的相貌,更不知道他們以什麼身份來到這裡。應該不至於從刺天塔的一個小陣師聯想到皇子的存在。
如果說不是爲了對付木頭,那麼木承嗣佈下的這個陷阱,就是爲了對付紀衍、雷彥與他三人。只是紀衍和雷彥都已經被某種方式收買,但對方唯獨沒有和他談任何條件,直接打算殺了他。
對付他們三人所圖爲何?難道是爲了破掉刺天塔?他們三人同時不在而且無法返回,刺天塔雖然還有固有的防禦,那也只是一座死塔,稍微動點心思,很容易攻破了。
這一點倒是很容易驗證。刺天塔若是被攻破,天亮之後一定會有消息滿天飛來。而且紀衍如果已經背叛值守,他也就不會再出現了。
攻破一座刺天塔有什麼用?勾誅心中忽然一寒。木承嗣等人真正的目的莫非是想讓獸潮毀滅木棉城?
木棉城對獸潮的防禦之力很強,但最重要的防禦之力還在三個方向上的三座防禦塔上。這其中任何一座塔被攻破了,另外兩座塔也同時失去了意義。
木承嗣這個假皇子的背後是鬼鴞。鬼鴞一族自從復活了黑夜王之後,野心不小。
這位上古妖王顯然是想乘着樹族的混亂再添上一把柴火,所以纔將木承嗣送到木棉城。他們還想借這個機會,從裡面破壞了木棉城的防禦,讓獸潮攻陷木棉城?
木棉城一旦陷落,數十萬凡民和修士都得淪爲野獸的血食。沒有了這座要塞,眠惡山就直接暴露在外族的兵鋒之下了。而且血食足夠而恢復了元氣的獸潮也會極大地破壞眠惡山的防禦。
如果這是黑夜王的謀劃,那就說得通了。鬼鴞很可能又在謀劃着大計。只不過上一次是骨鷹峰,而這一次的目標卻是樹族的眠惡山。
鬼鴞的大軍可能早已暗中調動,等着木棉城被獸潮吞沒,然後獸潮大舉攻擊眠惡山之後,他們再乘機攻佔眠惡山,將黑夜王推上妖皇之位!
所以將自稱爲皇子的木承嗣一開始就是個幌子。黑夜王根本就沒打算真的扶這個假皇子上位,只不過讓他混入木棉城,從內部摧毀木棉城的防禦罷了。
勾誅在鬼嚎宮中和黑夜王交過手。他吞掉了黑夜王的九轉定神丹,還給黑夜王吃了一大串冥火珠。
很難想象這位上古神王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會有何感想。如果不是要在這裡等連菱,他第一個想法就是有多遠就跑多遠。
他當然不是惡棍,但也不是什麼正義之士。數十萬妖界凡民的性命還真輪不到他挺身而出。將這件事匿名舉報給城防處,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但黑夜王的這大舉圖謀也會影響到連菱的計劃。連菱打算扶植木頭登上妖皇之位。如果樹族的老巢被鬼鴞給端了,她的計劃自然也就流產了。
他得儘快通知連菱,讓她及時應對。但他現在和連菱不知道相隔多少萬里,沒有聯絡的方法。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在原地等待。
距離真是無法跨越的存在啊。即便神魂相通,竟然也會被這遙遠的距離給割斷了心靈上的感應。
但他們的之間的生死因果依然是牽連着的。如果連菱死亡,他也會死亡。所以他現在好好地活着,唯一的寬慰是連菱一定沒有死。
勾誅推開窗戶,縱身攀緣而上,坐在空寂無人的屋頂上,望向南方,只能望到一片深沉如墨的黑夜。據說極南之地有一片火海,名爲南冥。連菱說那地方太過危險,不讓他去。
他一念之差答應和她分頭行事。但半年不見,心中的擔憂一日勝過一日。她會平安無事地回來嗎?他們還能再見面嗎?
早知道如此,就堅決不要分開了。哪怕是死,死在一塊不也比兩不相見要好得多?他後悔不迭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