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接受十萬兩血靈石的損失,也能容忍那幫低賤的煉血人進入她的傳送陣傳送走。但有一件是她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的。
那就是她眼中的名叫穆遠的這個年輕人,毀了她的一切,居然還能好好地活着,分走她的錢,用她的傳送傳送來溜之大吉?
她什麼都能忍,唯獨這個不能忍。只要能殺了眼前這人,讓她做什麼都可以。因此就在勾誅解除了水鏡折光陣的同時,她果斷傳音給果青果紅二人,讓她們痛下殺手。
果青、果紅兩人的速度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勾誅便被左右兩劍一齊從肋部刺入,熱血噴涌而出,噴濺到了尚未顯形的果青、果紅二人身上,顯出兩個不完整的血人的形狀。
勾誅的雙目中露出難以置信的驚鄂神色。他似乎早已想到木棉的想法很難預測,但也沒有想到她的決定會荒謬到如此地步,彷彿完全落在了他的預測之外。
“你……你瘋了?你想……所有人一起死?”他嘴脣翕動了半天,才掙扎着說出這麼一句話。
這個男人的無論眉眼的形狀還是詭異的神色總是讓她無明業火涌起。看到他居然也會有如此驚呆的目光,她終於感覺到一絲寬慰。
“你以爲你是誰?沒有你我就修不好傳送陣了?我手下也有陣師,慢一點又有什麼關係?”木棉的胸口依然在激烈起伏,她努力地平息因爲情緒劇烈波動而帶來的氣息不穩。
“你以爲我殺了你,煉血人會來給你報仇?他們都在乖乖等着傳送離城呢,誰有空理你?你就是一個用後即棄的棋子而已。我殺了你,一切照舊,根本無關大局。”
木棉長吁了一口氣,然後縷了縷額上的頭髮。果青果紅兩人顯出身影來。她們手中的劍卻依然是隱形的。只是劍上粘滿了鮮血,變成了真正的血劍。
兩女將血劍拔出,忽然感覺到一陣詭異。這個“穆遠”的身體並沒有立刻倒下去,反而扭頭左右各看了她們一眼,露出莫名的微笑。
緊接着他的臉色變得慘白而乾澀,但這慘白的臉上,偏偏左右各塗上了一團紅暈,這就顯得更怪異。他的雙目變得呆滯而平面,根本不像活人的眼睛。
仔細一看,她們刺中的根本就不是勾誅,而是用竹子做爲骨架,糊上了白紙,然後畫上眉眼,塗上顏色而成的一個惟妙惟肖的紙人。
她們的劍只不過在紙人的肋部左右各捅了一個大洞而已。劍上所有的血痕也是假的,在這紙人現形之後,所有的血跡也像蒸發一般消逝掉了。
這是魂宗常用的紙人替身術。要使用這個術法需要一大堆準備工作。先要用竹條和紙糊一個真人大小的紙人,畫上五官和服飾,越接近真人效果也越佳。
但就這樣還不夠,這個紙人還必須用到所替之人的氣息、鮮血,經過一番煉製之後,才能留着備用。使用的時候,由魂修在附近控制,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勾誅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因此紙人替身早就由佟瑤準備好。如果木棉乖乖和他結下玄血契,他自然會有真身出來結下血契。但如果忽然有什麼變故發生,他的紙人還能替死一回。
果青、果紅二人正要做出反應,卻看見這個殘破的紙人忽然騰火燃燒,放出大片詭異的淡青色磷火。這兩人瞬間就被磷火所吞沒了。她們所見的世界頓時變成了一片五光十色的幻境。
穿着紫裙的佟瑤的縹緲身姿,如同鬼魅一般地在磷火中顯現出來,如同倒入了水中的染料一般,隨着不斷飄蕩的磷火四處遊走。
果青果紅二人並未畏懼,也未受這虛無影像的干擾,而是在心中認準了她們神識感悟的對方所在的位置,毫不猶豫地騰身而起,如閃電般刺去!
果青一劍刺中了對方。劍入肉身,這有彈性的感覺絕對真實,她甚至感覺到了對方的心臟被破開之後,最後幾次絕望的顫動。這不可能是幻境。
她正要鬆一口氣,卻感覺一股強烈的劇痛從自己腹部傳來。這劇痛使得她神識受到強烈刺激,眼前的幻境終於瞬間破開。
她眼前刺中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孿生妹妹果紅。而且她一劍就刺中了對方的心臟。妹妹雙目中的靈氣已然消失無蹤,氣息消隱,沒有了生機。
果紅在最後時刻也刺中了自己。只不過這一劍略略偏下。不知道她是在最後時刻發覺了這幻境給她的干擾,所以緊急避開了心臟,還是她首先中劍,身體吃痛所以出招也出現了偏移。
無論如何,自己受了重傷,而妹妹則已經死亡。而那個敵人,也就是那名紫裙女子的真身,正若無其事地站在妹妹身後。
幻覺破開看到真相引發的悲愴與劇痛讓她瞬間清醒了。她猛然一喝,將劍從妹妹身上拔出,然後足下氣血之力涌動,再度施展出那讓人震驚無比的速度,往後猛然退去。
以她的速度,既然看到這名魂修的真身,若是抓住機會傾力一擊,未必不能成功。但這隻限於她肉身完好的情況。
現在她肉身被破開,又處在對方的鬼磷火中,神識可能早已被地方的神識術法沾染。即便這一瞬間的清明能看到對方的真實位置,也難保出劍之後,自己是不是還真能控制住自己的動作。也許到時候明明感覺自己用刺中了對方,其實她是刺了自己了。
如果想給妹妹報仇,唯一的辦法是乘着這一瞬間的清醒,全速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魂術雖然厲害,但總歸是兩人之間距離越遠,效果越是弱小。如果她速度夠快,能夠在對方施展下一輪幻術之前逃離鬼磷火的範圍,便有可能活下來。留得青山在,她將來有機會再給妹妹復仇。
她猶如一線青光般逃脫了出去,然後便隱形消失了。奇怪的是,佟瑤並沒有去追擊她。
佟瑤真正關注的是勾誅那邊。勾誅的計劃是由她來對付果青、果紅,而勾誅自己直接面對木棉本人。
這一切都符合他的計劃。他早就用藍寒靈傀摸透了木棉手下的實力。在佈置這個計劃的時候,他用了他的賊師父在他很小的時候教他的“田忌賽馬”的戰法。這故事從南瞻部洲流傳而來,其核心是“以上御中,以中御下,以下御上”。
佟瑤是他們最上等的戰力,用來對付果青、果紅着兩個虛丹絕頂的中等戰力。而穆遠弱於佟瑤而強於勾誅,所以用來對付對方在傳送陣上的那些雜兵,也就是最下等的戰力。而勾誅這個下等戰力,則用來對付木棉這個對方的最強戰力。
這聽起來有點嚇人,但是勾誅篤定佟瑤與穆遠都將輕鬆取勝,事實也確實如此。接下來只要他們中任何一人前來支援自己,自己就不一定輸了。而那時木棉的有生力量被擊潰殆盡,她只剩下一人又還能做什麼呢?
更何況,最能吸引木棉仇恨的,非他莫屬……
就在果青、果紅和佟瑤短兵相接的同時,木棉將氣血之力激發到了極致,全身泛出青色的靈光。淡青色的皮膚下,紅色的血脈鼓動了起來,肌肉猶如帶着血紅的碧綠翡翠。她沒有施展任何術法,對準勾誅,很簡單地一拳打了過來。
對體修而言,術法、招式其實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速度與力量。沒有任何招式的單純的速與力,反而是最難剋制的。
你若是想閃躲,她速度夠快,你根本閃躲不了。你若是想阻擋,她力道夠大,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勾誅正是面臨如此閃電一拳。他一開始就沒想閃避。以木棉這個體修的速度,還是紫府修爲,他根本就閃避不了。他早早將隕鐵定方硯喚出阻擋在了自己面前。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木棉的鐵拳砸上去,隕鐵定方硯被砸中的地方就像被火燒了一般迅速地變紅、軟化,就像軟糖被木棉穿了過去,這個他用了多年防禦過各種攻擊的法寶從此毀於一旦。
穿過了被她擊穿的隕鐵定方硯,木棉感覺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迅速擴張而開。隕鐵方塊的後面,是一條呼嘯的冰龍,直接衝她的拳頭而來。
“不自量力!”
玄冥寒域加上玄冥寒水所施展的水龍術,已經是勾誅所能施展的最強的術法了。雖然遭遇隕鐵定方硯被擊毀給他帶來的重創,他依然毫不猶豫地將僅剩的所有玄冥真氣都投了進去。
他想要直接阻止木棉的這一拳那是絕無可能得。他唯一能做的是阻滯對方,哪怕一個毫忽,也足夠了。
一拳擊中冰龍,整個冰龍就像真正的冰雕一樣譁然破碎。木棉的拳風撕碎了空間,其力道絲毫未減。但這寒氣就像無數細針般扎入她的每個毛孔,難以避免地阻滯了她體內氣血之力的運轉。
這對她來說只不過是蚍蜉撼樹罷了。她微微一頓,便再度洶涌氣血,衝破了一切阻滯。但這時候,一股凌厲的力道在自己背後出現,似乎直接衝着自己的後心而來。生死危機之感忽然涌上了她的心頭。這是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道,足以殺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