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4 仙息虛止定天地,神算妙計困宗師)
看到連菱手中的翠玉峰陣鑰,何無極原本冷漠無情的雙眸中忽然靈光一閃,似乎就此有了神采。他不由得伸手一攝。
原本他早已消磨了一切慾望,或許說他根本不存在任何慾望,因爲他本就是一尊偶像,和廟裡的泥菩薩沒有區別。
但唯有一件事是例外的,他真的很需要這座翠玉峰。東勝神洲之大,唯有這裡生機濃郁,而且又唾手可得。
如果不是算定厚土皇朝遲早會對翠玉宮開戰,他或許不會老老實實地坐在陰陽宗宗主的位置上這麼久。
但人心就是這樣,若是有了慾望,就會有失望。他心中的希望之火熊熊燃起的時候,失望隨之而來,因爲他一手抓了一個空。
連菱出現在這裡的只是一道神意具現的虛影。那麼她手中的翠玉峰陣鑰自然也是虛影。
他若是秦尊陽,有無視一切界空阻隔直接攝拿的神偷之術,那這一拿也就拿到手了。但偏偏他不是。
不但如此,陰陽宗修的還都是正道之術,更不可能玩這種小偷小摸的邪道。
宗主何無極更是整個宗派的道心寄託所在。所以他這貪念一起,一抓落空不打緊,整個陰陽宗中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心中之道竟然微微地搖晃了一下。
連菱冷笑道:“何宗主,晚輩只是說用此物交換人,怎麼前輩伸手就拿?”
何無極避開了這個話題,只單說交換這件事:
“貧道有陰陽宗正道之心爲憑,你若把陣鑰給我,我自然將貴派勾長老放出來。
“你翠玉宮卻沒有什麼正道之心,讓我先放人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呵呵。”
連菱絲毫不給面子。
“前輩貪念起時,道心一文不值。我若把陣鑰給了,何宗主您不肯放人呢?
“就算我強行找你陰陽宗要人,你門下一共七名金丹,那時一起上來羣毆,我上哪兒說理去?”
“那你說要如何?”何無極問。
連菱將手一合再一張,那枚玉鑰已經消失無蹤,手中卻多了一點若有似無,無法名狀之物。何無極見之問道:“仙息?”
“聽聞何宗主道行精深,雖然尚未蛻凡,卻已經接觸到了光陰法則的門檻。
“我這一道仙息足以讓宗主施展一個虛止之術,將天地定住。
“這時天地萬物都不能相擾,你那些陰陽宗門人也被隔離在外。這樣我纔好用手中陣鑰和你換人。”
虛止之術,能將時間定住,天地停止運轉,除了虛止之術所指定的幾人之外,其他人都將無法插手。
當然,天地本來是無法定住的。如此利用時光法則,只是在時間的長河中找到一個間隙。
如同勾誅的神演時隙,在這時光間隙中所做的一切事,對外界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神演時隙只是神意在時隙中活動,對實物沒有任何作用。而虛止之術則可以將若干人物傳送到時光的間隙中。
這些人物在間隙中發生的一切,最終會被合併回時光長河的主流中。若是受傷便會受傷,若是死了就是死了。
連菱的意思是,我們在時光的間隙中進行陣鑰和俘虜的交換。如果是交換順利,那就換了。如果是不順利,大不了就動手來討個公道。
這樣就成了她和何無極在時光間隙中單對單,雖然不知道勝算幾何,但總比一人單挑陰陽宗七名金丹要好多了。
虛止之術涉及到時光法則,肉身凡胎無法使用,必須用到仙息。連菱要求使用她提供的仙息,這是另一重保障。
雖然虛止之術由何無極發動,但所用仙息不屬於他。一旦發動起來,他也就無法停止了,只能乖乖等仙息耗盡,大家才能一起出來。
這樣公平合理,符合陰陽宗的道心,而且似乎也比較可行。至少比一點火星就引爆兩個宗門的弟子之間的生死羣毆要合理多了。
何無極因此而點了點頭,說:“那我便帶上勾誅,你帶上陣鑰,一同進入虛止時隙之中!”
以陰陽宗的道心,說話和立誓差不多。何無極這麼說話的同時,身週一圈金光也展開了,往四周界空蔓延開去。
無論是天空中閃爍的星辰,是不是噴吐靈機的飛舟,還是翠玉峰上空瀰漫的雨雲還是熊熊的烈火,甚至於正在瘋狂肉搏的樹皇木頭和五條老龍,都猛然如同凍結般靜止了下來。
時間真的停止了。
連菱手中的仙息似乎已經消失,但又似乎依然存在。它是已經存在這空間中無處不在了。
但它又並非是永恆的,而是不斷地在燃燒。這燃燒支撐着連菱脫離了凝固時空的束縛,踏空走來。
“何無極,勾誅呢?”
連菱質問道。
何無極將頭機械地轉向正在他身旁侍奉的南晚辭。本已凝固不動的南晚辭忽然神情一動,活了過來。
理論上,這道虛止時隙中只允許何無極和連菱進入。若是要再進入另一人,沒有何無極和連菱兩人同時的認可是不可能的。
何無極卻把第三人南晚辭給拉了進來!
“勾誅正在敝徒廣寒手中的寒碑中。”
何無極不動聲色地回答。
原來如此!
因爲連菱要求他將勾誅帶入虛止時隙。而勾誅其實是困在廣寒所掌握的法寶中的。
法寶與主不可分離,因此她要求帶入勾誅,實際也就認可了帶入南晚辭。
這就形成了一對二的不利局面。
何無極如同木偶般的臉上根本沒有絲毫計謀得逞的快意,只是冷冰冰地說道:
“連宮主,把陣鑰拿出來吧。只要陣鑰到手,我就與敝徒一起將勾長老拉出幻境。”
連菱手心碧色光芒一射而出,手中已經多了一柄碧綠單薄如同長葉般的利劍。
“看來只有和前輩論道一場,才能順利完成交換了。”
何無極目光一變,提醒道:“你雖然有金丹三花修爲,但是成就不久。想要與我動手,勝算不足一成。更何況……”
更何況他旁邊還有一個南晚辭,連菱想要一對二?她是找死嗎?
這不合邏輯的形勢讓他眼中忽然變得糾結,雙目中似乎有一團黑白霧氣正在如漩渦般旋轉。
“難道是……”
“你猜對了。”南晚辭默默從玉竹傘中拔出寒劍,往前走了十步,到了連菱的身邊,轉身一拱手說道:
“我們一對一自然不是何宗主的對手,但如果是聯手呢?”
何無極目光沒有再變。他大概猜到了問題所在。但他內心並無波動,因爲他的內心早已不具備波動的功能。
“就算是你們兩個聯手,勝算也不超過三成。”何無極說完居然嘆息了一聲,“可惜秦尊陽妙算天地,老夫的確不及!”
南晚辭將手中寒碑一拋。
那東西極速擴大,緊接着如同水霧般流動的寒氣中,另一名穿着一身素白衣裙只是點綴着少許血色花紋的“南晚辭”也走了出來。
她一見何無極便微微躬身一行禮:“貧道寒碑子,見過何前輩。”
然後空中藍色幽光一閃,玄冥寒氣噴吐而出。一名深藍道袍的年輕道人也出現在幽光環繞中,冷眼看着盤坐在蓮花寶座上的何無極。
“對,如果是我們四個人聯手,勝算就不止三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