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蒼穹之上,黑壓壓一片,滾滾陰雲,捲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覆蓋整個封魔神域。
劈啪啪!
暴風陣陣,雷雲滾滾。
深邃漆黑的烏雲漩渦之中,時不時閃爍一道刺目的暗紅色雷霆,即便又北冥魔鯤阻隔在中間,依舊散發着攝人心魄的恐怖威壓。
終於!
仙魔劫力匯聚,化作一道直徑足足有數萬丈粗的暗紅色雷霆,垂天落下!
不!
不止一道!
光是第一波劫雷,就有足足九道之多!
轟!
狂暴的劫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接落在北冥魔鯤龐大的身軀上。
雷霆所過,縱然是北冥魔鯤,那巨大的身軀上,也立刻被炸開一個個深可見骨的血口。
仙魔劫力將北冥魔鯤的血肉灼成焦炭,分解成不可見的微小粒子,湮滅於虛空之中。
傷口撕裂開來,蔓延千丈,萬丈,十萬丈!
“吼!——”
北冥魔鯤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劇痛讓它變得暴怒狂躁。
巨大的身軀在空中瘋狂攢動,緊接着,一道幽暗的光華,宛如一道屏障一般,覆蓋在它的上方。
那是以億萬萬生靈的神魂本源爲祭品,凝聚而成的萬魂封天大陣。
邪骨魔尊費盡心思,籌劃了數千年之久,爲的就是這一刻!
砰砰砰砰!
隨着第一波劫雷全部傾瀉爆發,萬魂封天之陣,果然抵抗住了劫雷的恐怖破壞力。
邪骨魔尊臉上掛起殘忍的笑容,抵擋住第一波仙魔大劫,只是消耗了不足百分之一的神魂之力。
熬過這場仙魔大劫,只是時間問題。
……
邪骨魔尊這邊,已經邁出了最後一步,倒是凌峰他們這邊,卻依舊還沒有什麼太大的進展。
凌峰進入聖雪山的三千浮世幻境,已經三天。
距離神荒帝尊的三天三夜的期限,也只是留下了最後一夜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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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雪山外。
“臭小子,你實在是太坑爹啦!”
賤驢望着雪山的方向,發出殺豬一般的嘶叫聲。
“說好一天時間,現在都幾天了?嗯?”
蕭纖綾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耐性。
第一天凌峰他們沒回來,在賤驢軟磨硬泡苦苦哀求之下,蕭纖綾還是放了賤驢一馬。
結果第二天,凌峰他們還是沒有回來。
蕭纖綾又開始要爆發了。
但看在這賤驢這幾日給自己端茶倒水,當牛做馬的份上,忍忍也就算了。
但是!
正所謂事不過三。
這都已經第三天了啊!
“姑奶奶,咱麼一直就守在雪山外面,凌峰小子他絕對不可能跑了啊!”
賤驢哭喪着跟蕭纖綾講道理。
可是,凡人女子都不怎麼愛講道理,仙女她能講道理麼?
那指定是不能啊!
“我不管!”
蕭纖綾不懷好意的盯住賤驢,“小黑驢,現在,立刻,馬上,把那小子這段時間到底在找什麼東西告訴本小姐,否則的話!”
“不行,本神獸不能說!”
賤驢立刻捂住了嘴巴,“這點義氣,本神獸還是有的!”
“哦?”
蕭纖綾眯起眼睛,冷冷一笑,手中金光一閃,出現一把鋒利的匕首,“那你是想變成驢肉火燒了?”
賤驢雙腿一哆嗦,嘀嘀咕咕哭喪着道:“凌峰小子,不是本神獸要出賣你,是你先坑本神獸的!”
“你說什麼?”
蕭纖綾目光一橫,瞪住賤驢。
“我說!我說了!”賤驢扯着嗓子大吼起來,“他們是在找春滋神泉!”
“春滋神泉?”
蕭纖綾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隱隱約約好像是在哪兒聽過。
這到底是什麼呢?
忽地,蕭纖綾眼皮猛地一跳,“你說的是,春滋神泉?”
傳說中的,天之九泉!
蕭纖綾猛地吸了一口氣,一把揪住賤驢的驢耳朵,“快帶本大小姐過去!”
……
與此同時,幻境之內,凌峰氣喘吁吁,有情之道的無數重重壓,幾乎讓他無法喘息。
然而,他卻憑藉着強大的意志力,硬生生撐了下來。
“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
凌峰強大的意志力,讓熊羆男子也開始震驚。
明明選擇了一條最困難最崎嶇的道路,這小子居然還可以堅持這麼長的時間。
連他都開始有些忍不住要佩服這個小子了。
不過……
熊羆男子淡淡一笑,“阿九,時間可是快要到了,我看這小子應該沒什麼機會了。”
“不到最後一刻,你豈能知道最後的結果?”
塗山之狐白了熊羆男子一眼,“我卻覺得,他就要成功了。”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熊羆男子舉手投降,眸中卻閃過一絲憂慮,“也不知那個進入神泉範圍內的小子如何了,靈扈的力量雖然並不強大,但它乃是伴隨神泉而生的一種法則,沒有人能夠規避這種法則的禁錮。”
換個說法,就算是仙域之上那些破碎仙帝去到那裡,也只能乖乖的和春滋靈扈做交易,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春滋靈扈不具備任何的戰鬥能力,但是它卻能夠憑藉着法則的力量,抹除掉一切違背它的規則的事物。
在它的法則之中,守護春滋神泉的優先級,是高於一切的。
“春滋靈扈不會逼迫任何人與之進行交易,但一旦交易的契約完成,便是絕對不可逆的。”
塗山之狐深吸一口氣,又搖了搖頭,千言萬語,化爲一聲嗟嘆。
“那小子應該不至於那麼傻吧?”
“如果不是有足夠強大的信念,他是無法看見春滋靈扈的。”塗山之狐緩緩說道:“人類這種生物,有時候,就是無法用道理去衡量的,昔日的帝尊主人,不也是一樣的麼?”
“主人……”
熊羆男子腦海中,浮現神荒帝尊的身影,雙眸卻微微有些發紅。
他現在忽然有些理解,爲什麼阿九會始終堅信,凌峰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破開三千浮世的幻境。
因爲,昔日的神荒帝尊,他選擇的路,同樣也是,有情之道。
……
春滋神泉。
乾涸的泉眼上空,春滋靈扈,漂浮在半空中。
它靜靜地看着下方這個少年,沒有催促,也沒有勸說,一言不發。
它只是在靜靜的等待着對方的抉擇。
它甚至不具備自我的意識,沒有喜怒哀樂。
它的本質,就只是一種法則罷了。
夜未央盤膝坐在地上,他已經思考了三天的時間。
放棄一切,放棄掉自己在這個世間的存在,然後,成爲一個真正的無名英雄麼?
夜未央苦澀一笑,縱使自己再怎麼無私,恐怕也很難做到這一步吧。
搖了搖頭,他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目。
“我……”
他擡頭看着春滋靈扈,死死握緊拳頭,自嘲笑道:“我果然還是無法……這樣的事情,我果然是做不到啊!”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春滋靈扈也並未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它始終平靜如初,面上的表情,有如古井不波。
每個人都有私心。
這纔是正常的。
“但是……”
夜未央苦澀一笑,他輕輕擡起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左眼,用一種近乎於絕望和沙啞的聲音,無比艱難道:“我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或許,從一開始,我來到這個世間的意義,大概就是爲了消滅掉邪骨魔尊吧。呵呵……”
似乎夢囈一般,夜未央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他這一生,好像都從來沒有爲了自己而好好的活過。
哪怕一天。
“既然我的時間已經無多,既然命中早已註定,我必然是一死。”
他緩緩擡起頭,目光透着三分的自嘲,三分的苦澀,剩下的,則是不可動搖的決心。
“我決定了。”
他握緊拳頭,咬牙道:“靈扈前輩,我與你交易。”
“你是個不可思議的人類。”
春滋靈扈點了點頭,“那麼,說出你的條件吧。”
“在此之前,我可以提一個小小的要求麼?”
“不違背規則的前提下,可以。”
“我希望前輩能夠再給我一些時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看到那一天,我希望,親眼看到邪骨魔尊被消滅的那一天!”
他緊緊握住拳頭。
如果自己一定要爲了消滅邪骨魔尊而失去自己的生命,失去自己一切的存在。
那麼,他希望自己看到自己所付出的一切代價,沒有白費。
這,或許也算是他最後一點點小小的私心了吧。
“這個要求,也算合情合理。”
春滋靈扈點了點頭,“吾,允了。”
……
三千浮世,幻境之中。
此刻,凌峰幾乎已經完全動彈不得。
他選擇的有情之道,讓他任何的一個選擇,都會生出千萬因果,一重重因果的枷鎖,讓他每一步都像是揹負着千千萬萬個世界,千千萬萬重輪迴。
身後的那些幻影,就已經無法擺脫,更別說,眼前那重鏡中世界。
打不破眼前的鏡子,他就會永遠被禁錮在這裡。
而堅持到這一刻,就已經是極限,更別說有多餘的力量來破開眼前的鏡中世界。
他死死握緊拳頭,再強大的意志力,終究也會有枯竭的一天。
如果他繼續揹負這一切,終有一日,他會被壓垮。
但,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
腦海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告訴他,只要選擇放棄,那麼,一切的重壓都會消失。
他就可以十分順利的渡過這一關。
他能夠活的神荒帝尊的傳承,可以得到至高無上的力量。
這誘惑的聲音,甚至比起那無數重因果的重壓,更加難以抵抗。
然而,凌峰卻始終不爲所動。
終於,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悟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迸發出一道無與倫比的霸道精芒。
咔嚓!
咔嚓!
咔嚓!
眼前的鏡面,驟然出現一道道裂紋,周圍的世界,也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
三日以來,他始終盤膝坐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默默承受一切,沒有斬斷任何一重因果。
而當三千浮世,萬千因果,終於融於他一身,他卻終於明白。
因果!羈絆!情感!
這一切,並不是只是枷鎖和束縛。
這更是一種強大的力量,而這股力量,將源源不絕,成爲仙道求索之路上,不竭的動力!
這一刻的明悟,讓一切的重壓,都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周圍的世界,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長着狐狸耳朵的絕美女子。
雖然已經幻化成人類的模樣,但凌峰還是一眼認出,這便是塗山之狐。
至於她身邊的那位,應該就是外面兩個圖騰之中的蚩尤之羆了吧。
“恭喜了,小傢伙。”
塗山之狐微笑着迎了上來,距離最後的期限,已經不足一個時辰,但是凌峰卻居然成功了。
“恭喜了。”
相比於塗山之狐的欣喜,那熊羆男子看起來則有些鬱悶,不過還是拱手朝凌峰道賀。
雖然輸了打賭,但是凌峰能夠憑藉有情之道,突破三千浮世,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他感到佩服了。
“多謝二位前輩。”
凌峰朝着塗山之狐和蚩尤之羆躬身一拜,這兩位都是神荒帝尊坐下的靈獸,是萬古之前的強者,自然受得起他這一拜。
“這是你自己的意志足夠堅定,心性悟性,都無可挑剔。”
蚩尤之羆高大魁梧的身軀,走到凌峰面前,擡起巨大的熊掌,就在凌峰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嗯,身子骨還算結實,有點底子!”
凌峰被他這幾下拍得骨頭都微微發麻,腦門上暗暗冒汗,這傢伙的力量未免也太恐怖了些吧。
這還只是一道影子啊!
“接下來,我們也不必多說了。”
塗山之狐和蚩尤之羆對視一眼,還是塗山之狐開口道:“你來到這裡,應該是來找春滋神泉的,對吧?”
“是!”
凌峰連忙點了點頭,“晚輩的確是按照神荒寶盒上的指示,來此尋找春滋神泉,只爲了……”
“你爲何而來,不必細說,不過有一件事,我們卻必須告訴你,你最好先做一些心理準備。”
塗山之狐盯着凌峰的眼眸,溫聲說道。
“難道是……”
凌峰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春滋神泉,已經乾涸了?”
“你猜的……咳咳……”
蚩尤之羆乾咳幾聲,這才訕訕笑了笑道:“還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