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莫夜

莫名的氣氛在我與他之間流轉着,我們相視着沒有說話,因爲我不相信他,而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難以置信。

此刻我的思緒亂成了一鍋粥,分不清頭尾,只知道我已經沒有能力爲自己做些什麼,而瞭解這一切的只有眼前這陌生的傢伙,可他卻很有可能是造成這種狀況的罪魁禍首。

別無他法,最終我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告訴他我在深林迷了路,遭到了迫害,流血過多失去了意識,後來在幻境中看到了一口黑棺,還有棺裡躺着的他以及那些恐怖的黑色火焰。我刻意隱瞞了一些信息,比如我的身份,還有來到這裡的目的。我不予餘力試探他,希望能從他的話語裡找出一些破綻。

他聽完沉默着,而我只好靜靜地等待他的答案。此時就算山崖邊只有一顆小草,我也要盡力地抓住它!

“你是說,你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對......”

“奇怪,我對這裡的一切沒有一點印象,你說的棺材,黑火,我從來都沒見過。”他蹲在我面前,單手托腮,眉頭皺得不成樣子。

“那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他遲疑了一下,眼神中掠過一絲黯然。這一霎正好被我撲捉在了眼裡,我想他肯定是知道些什麼,卻也在對我刻意隱瞞。

“不知道。”他搖了搖頭,稱作不知,說完用手敲了敲地上的影子,轉開了話題:“會痛嗎?”

“沒有絲毫感覺.......”我如實回答。這時我突然回想起他在半空中強行擊穿石壁卻毫髮無損的樣子,心裡莫名打了個寒戰,換做是我,手臂早就被衝擊力扯斷了!

我明白,這個人深不可測。

“這是哪?”他問道。

我環顧四周,這裡是陡峭高聳的石崖,後方是一片瑩瑩的白霧,能聽到海浪拍打山崖的聲音,而前方是一片廣袤的山丘地帶,生長着茂密的樹木。這些樹木奇怪地分成兩半,一邊是百米高的參天巨樹,一邊則是一些歪歪扭扭的老樹。這的場景我很熟悉,因爲站在升龍城的塔樓上就可以看到。

“應該是在新澤島上。”我推測道。

“新澤島?沒聽說過,在哪個州?”少年將溼噠噠的頭髮往腦後一撥,盯着我道。

“在南三州的尋州。”

永恆大陸廣袤無垠,而大陸上有一個龐大的帝國,也是唯一的帝國——永恆帝國。

聖戰後,永恆帝國唯一皇帝——龍皇“德拉貢十八世”將國土劃分成兩域三城十二州,分封給龍庭的貴族以及那些在聖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家族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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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澤城位於尋州,尋州位於大陸南三州中的西南方,由風暴龍王奈特.德拉貢與人族的詹姆斯家族共同統御,是一個一年四季都是雨季的地方,湖泊河流數不勝數。

“跨越了大半個星球,這次可真是夠恨的。”少年的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什麼意思?”我趕緊問道。

“哦......沒什麼......”他含糊帶過。

可疑,從頭到腳透露着可疑的氣息。

可如今我寄人影下,也不好發問,心下暗裡發誓,一定要把這個人的來歷調查清楚。他與我的現狀一定脫不了干係。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出現在這裡,也解釋不了你被封印在我影子裡的事情,但照我看來,這事情有一定的蹊蹺。”他沉默了片刻,說道:“第一,我無法從你的聲音裡辨別出你的方位,證明它可能來自我的腦海裡,或者是靈魂裡;第二,影子只是光線照射人體留下的投影,不具備空間進行封印,所以我不肯定你真的封印在我的影子裡,很有可能是被什麼東西吸附着罷了;第三,既然你的意識依然存在,那你或許沒死,只是肉體與靈魂被分離了出來,按照我的推測,也許......”

“也許什麼!”聽完他話,我心下一驚,身爲當事人之一的我並沒有他想的全面。

“我想我們的靈魂很有可能被某種力量被捆綁在了一起,但爲什麼你存在我的影子中我解釋不出來。”他搖了搖頭。

靈魂捆綁在了一起?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而我的意識確實還存在世間,雖然不能移動,但並沒有消散,這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那我該怎麼做?”我試探着問道。

“既然靈魂能夠脫離肉體,那就一定有辦法回去,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找到你遺失的肉體。”他看着我,眼神堅定,看不出絲毫破綻。

對,他說的沒錯,我似乎找到了一絲希望,但我如今被封存在他的影子裡,我該如何去尋找?

“不用但心,既然你與我聯繫在了一起,能幫的我肯定會幫忙的,況且如果我的推論是正確的,那我的身體和靈魂就已經被人動了手腳,很有可能會危及我的生命,我更加不能視而不見。”說着,他朝我伸出了一隻手,道:“我叫莫夜。”

但下一秒他尷尬地笑了,我沒有手,如何與他相握,他索性對地上拍了拍,道:“就當是擊掌了。”

我有些失落,情況非常糟糕,我除了寄希望在他身上別無他法,能做的只有把想說的話說給他聽罷了。

“我叫月秋。”我氣餒道。

他好似聽出了我的焦慮與沮喪,拍打着地板,笑嘻嘻道:“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別認輸哦。”

他的笑容讓人總感覺有一股說不出的滄桑,明明與我差不多年紀,但那黑寶石一般的眼中閃爍的光芒卻好似成熟很多。

太陽剛剛露出一角,卻很快地被密雲遮了過去。尋州就是這樣的鬼天氣,總是有下不完的雨,飄不散的霧,一天到晚陰沉沉的,讓人很不舒服。

“對了,我要先問清楚,你是人類還是妖靈亦或是其他的種族?”他站起了身,問道。

“我是人類。”

尋州位於大陸西南,北接藏州與肅州,東近金州與曼亞城,西臨青州,南靠囹圄山脈,再往南就是大海,除了人類與魔獸,也經常能夠見到妖靈和矮人的出沒。

“嗯.......那我們出發吧。”

他話語間雖然隱藏了些許內容,但神情誠懇,不像說謊的樣子,可我卻沒有辦法徹底相信他,半信半疑,已經做好了走一步算一步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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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說的,好似對這座島嶼很熟悉,能夠介紹給我聽嗎?”

如今他就是我的手,我的腳,我想我也有義務告訴他,所以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娓娓道來:“新澤島位於尋州西南的新澤湖中,面積約有兩萬平方公里,島上有一座新澤城,建立在島的東南方,約佔島的四分之一大小,其餘的四分之三都是你面前所見的深林,還有許多沼澤與山丘......”

這些內容校志上都有記載,並不是我刻意去調查的結果。可說完,我更加氣餒,兩萬平方公里!從哪開始找?等找到了說不定已經被吃得只剩白骨了,島上的魔獸我算是見識過了,單單是那些飛天的大蟑螂就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應付得了的。

少年聽聞看了看天空,辨別了方向,邁開步子朝懸崖下走去。

“喂,等等,這麼大的島嶼你要從哪開始找?”我急着問道。

“跟着我就行了。”少年的回答非常的簡短,也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但他的語氣非常地堅定,好似胸有成竹,給人一種可靠安穩的感覺。

“也只能如此了。”我悻悻地道。

少年身手敏捷,非常地靈動,在嶙峋險峻的石堆裡每次移動都精準到位,讓人有種錯覺,感覺此人已在這懸崖峭壁中生存了一輩子,步伐輕盈,騰挪跳躍間如履平地!

這人好靈巧的身手,想必是個風屬性的靈者。

靈力存在屬性的區分,其中風屬性的靈者天生較爲靈動,他們的靈力溢出毛孔,能夠抵消身體與空氣間絕大多數的摩擦和阻礙,其中靈力強大的風靈者能夠在暴風中自如穿行!

不過片刻,他竟從近兩百米高又陡峭的石崖上完好無損地行了下來,中途沒有一絲的停留,落地後大氣不喘!接着馬不停蹄地朝不遠處那歪七歪八的矮樹林行去。

當走進樹林後,影子被遮蔽,我的視線再次與他重合,變化成了“第一視角”,只可惜“我”的手腳完全不由我來控制,整個人就像是個提線木偶,在被他人操控着。

“我先提醒你,這片林子裡有着很多魔獸,你做記號也沒用,這些樹也是魔族。”看到他在用小石頭雕刻行進的記號,我告訴他。

他聽聞回頭看了看,發現那些早前刻下的記號早已消失不見,他停頓了一會兒,又再度前行,暗地裡與我溝通道:“沒關係,這樣的魔樹林我經常遇到。”

如今他已經學會與我溝通的方法,就是把想要對我說的內容在心裡默唸即可。

“經常遇到......”話剛到嘴邊我卻說不下去了,因爲我只走進一次,就落得這幅田地。

“植物類的魔族都是一些低級的魔物,他們是以吸收天地養分的方式生活,不會輕易的襲擊生命體,最多隻是作弄一下上山的路人罷了,不過......”說話間,他突然身子一轉掄起一拳朝斜上方打去。

“啪啦——”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眼前有一朵類似霸王花的植物被他的拳頭洞穿了。它長着一口鋒利的獠牙,有一條森長的舌頭,正卷在莫夜的手臂上,但沒過一會兒,就鬆開了,緩緩地耷拉下來,留着噁心的綠色液體。

“這是一種寄生型的魔族,吃肉的,行動非常詭異,唾液裡有能麻痹人的毒素,普通人沾染上的話就只能任其宰割了。”莫夜笑道。

他甩了甩手,把粘稠的液體往身旁的大樹擦了擦。那顆矮樹竟不自然地扭動了一下,看起來有些反感。

“你懂得挺多。”我驚歎道。

莫夜沒有回答我,視線晃動了一下,能感覺到他在搖頭,我不覺腦補出他的臉上掛着無奈的神情。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另類的“結伴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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