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暢拿着他們倆的榮譽證書在辦公室裡不停的翻看,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找的他們倆的照片,竟然還算不錯。
不過杏眸裡還是有些迷茫的東西,顯然,她也不知道這份榮譽爲什麼會落在她頭上。
直到劉秘書說了他們這些年交了多少稅,小暢便點點頭,然後把證書又仔細的摸了摸。
“嗯,的確該歸我們。”
說了之後還忍不住笑了一聲,怎麼有種冤大頭的感覺。
不過同時又有些興奮,這是她第二次領他們倆的證書,上一次是結婚證,這一次是傑出青年。
青年……
她仔細咀嚼着那倆字,突然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
不過即便是懷着孕,而她也的確就是個青年。
傅總因爲在外地不能到場,便叫她一起代表了,她自認爲也只能是她去代表。
只是之後看着新聞上說傅總在外地的工程已經幹了一大半又被他喊停拆了重蓋。
只是因爲有一批不合格的材料,便被全部當成不合格。
小暢聽着那新聞卻是忍不住挑挑眉,然後將電腦關掉看着劉秘書:下午會議幾點來着?
“兩點半。”
“那你先去準備午休吧,我也下樓。”
她說着站了起來,拿着他們倆的榮譽證書跟手機。
“您的嗓子還不太好,要不要幫您叫點雪梨湯喝?”
“嗯!”
她的嗓子已經啞了不知道多久了,但是好的是感冒發燒都好了。
這幾天拒絕了所有的應酬,除了上班她再也不參與別的事情。
一是身體真的不好,二是真的本來也不喜歡。
小暢突然覺得,她好像到了這種時候,再也不用像是以前那樣拼命地喝酒陪笑,她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當個管理人。
當然,這一切,都歸功於酒店的所有職員,以及她的孩子,還有她孩子的父親。
躺在牀上休息的時候一閉上眼睛便想起他在工地帶着安全帽的模樣,好像哪怕是穿着乞丐的衣服,他也會有自己的風格。
光是那與生俱來的矜貴的氣質,以及強大的氣場,無一不讓人另眼相看。
可是他的脾氣……
這兩天他總會打電話問他兒子睡了沒有,她便說,他兒子沒睡,她女兒需要睡了。
晚上鍾洋跟湘南去跟她慶祝傑出青年的事情,然後三個女人剛一入座,就有一個男人也跟着坐了過去。
所以原來三個人的晚餐又加一。
鍾洋根本不理他,他卻一直坐在她身邊。
小暢跟湘南互相對視一眼,然後便低頭吃東西。
背後的夜景美輪美奐,三個女人的心底也都壓着各自的煩惱,卻是隻留下快樂給彼此。
“先祝賀你獲得十大傑出青年之一。”鍾洋舉起酒杯。
“沒錯,先恭喜你。”湘南也舉起裝滿果汁的酒杯。
小暢便點點頭,然後三個女人乾杯,旁邊一個男人坐在那裡靜靜地看着,只是看着鍾洋喝完酒之後說:少喝點。
“你管我那麼多?”
鍾洋不高興的瞪他一眼又讓服務生幫她倒了一杯。
所以劉言低了頭,只是……
“他們倆一起走行不行啊?”湘南跟小暢站在門口看着劉言開車載着鍾洋便有些擔憂的問了聲。
“反正已經這樣,走吧,我們也該回家了。”小暢無奈的笑了一聲,然後跟湘南各奔東西。
這晚她沒回戚宅了,她突然想回家,他們的家,把他們的證書放在家裡才行。
鍾洋被劉言送回家嘴裡還嘟囔着:出去給我關好門。
劉言站在她牀跟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樣子又轉頭看了眼那扇門,然後朝着門口走去。
鍾洋轉個頭就繼續睡,某人卻是從裡面將門給關上。
然後便自己去找了浴室洗澡。
鍾洋早上醒來的時候嚇一大跳,因爲身上沉甸甸的,因爲一轉頭就看到一個男人躺在她身邊。
這男人她雖然不陌生,但是在這張牀上跟這個男人面對面卻是陌生死了。
“劉言,你……劉言你聽到沒有……”
“寶貝別吵,再讓我睡一會兒。”劉言說着又擡手,一把將她拉到懷裡,然後就使勁抱着又繼續裝睡。
可是……
鍾洋一貼過去就感覺到了,他身上只穿着一條底褲,這是……
耍流氓?
“你放開我,劉言你再這樣我真生氣了。”
“我好想你,快要想瘋了,鍾洋。”
他突然低低的一聲,鍾洋一下子說不出話,只是突然的心裡怪怪的感覺。
直到後來感覺自己的肌膚有點涼涼的,當發現是在被他親吻,她便又立即開始掙扎。
“你這個花心大蘿蔔還妄想蠱惑我?你給我鬆手,鬆手你聽到沒?”
只是劉大少這陣子實在是憋壞了,哪裡還管得了那麼說,索性把毯子往地下一扔,當遮不住兩個人,他起身壓着她面前,然後抓着她一雙手就去親她的脣。
鍾洋立即躲閃,卻是在不久後還是被他給吻住。
之後……
她竟然一下子不能再掙扎,那感覺……
只是後來門鈴響了,並且一直響着,兩個人才不得不放開彼此。
鍾洋穿上衣服就跑,在臥室門口的時候轉頭看着還躺在牀上的男人:你就在裡面,不準出去知不知道?
劉言只是用力的點頭,一雙真誠的眼神望着門口的女人。
門外是讓大多數女人都喜歡的玫瑰,還有一位很紳士的男子。
“美麗的早上,將最美麗的花送給最美麗的女人。”那富有磁性的嗓音,說完後便才把臉露出來,送給她一個大大的笑臉。
鍾洋雙手拉着外套,然後卻沒接過花,只是很用力的笑着:你怎麼這麼早過來了?
“不驚喜嗎?”男人立即笑着問她。
鍾洋想,這個男人的確各方面都很優秀,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第一次這麼不喜歡玫瑰。
“當然驚喜了!這麼一大早的就有人給我女人送玫瑰。”劉言還光着上半身,站在臥室門口雙手環胸冷冷的望着門口的人說道。
鍾洋聽到他聲音立即轉了頭,嚇了一跳:誰讓你……
“謝謝這位先生的玫瑰,不過以後麻煩別再一大早的來攪合我們小兩口的好事好嗎?寶貝,我們接着去做完剛剛的事情。”
劉言將男人手裡的花拿在自己的手裡,然後擁着鍾洋的肩膀就轉身,並且順手把門關上。
當他酷酷的做完那一場,卻是把外面的男人嚇的許久回不過神。
她還蓬鬆着頭髮,但是在劉言看來,此時的鐘洋便是他要的女人。
“那個男人整天來找你?還整天來給你送花?”
“是有怎樣?跟你有關係嗎?我們離婚了!”最後五個字,她那麼重的說出來。
劉言卻笑了一聲:有本事你去向所有人說,我們離婚了,你去告訴你爸媽,我爸媽,我們早就離婚了。
“你……”
“不然你就得跟我復婚。”
劉言說完就開始穿衣服,他突然發現這女人竟然是想跟別的男人交往,她是真的想要就這麼跟他散了。
之後鍾洋去找小暢吐苦水:你說這個男人是不是有病?
“他只是愛上你了吧?”小暢便笑了一聲說。
偌大的公寓裡兩個女人坐在沙發裡吃着水果喝着清水,外面下着小雨。
“可是我們離婚了他纔來愛我,還有用嗎?他看我要被別人搶走了才記起我,還有用嗎?他當初在外面玩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他是個已婚的男人,他有女人在家裡,他……我說起來就覺得一肚子氣,真是……”
鍾洋說着終是落了淚,卻是超級憋屈的。
小暢便坐在她旁邊靜靜地看着她。
其實她也覺得,男人真是很有意思的動物。
她也搞不懂,在男人們心裡,到底什麼是最重要的?
起初她以爲是事業,後來她以爲是妻子,後來她以爲是親情,再後來……
她覺得好像都不是,是道義嗎?還是其實他們只是爲自己活着,其實他們比看起來要自私的多。
現在,她想或者對他最重要的,是她肚子裡這個孩子。
他若是想對一個人好的時候,無論再忙,他都會對一個人好。
就像是鍾洋說劉言,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不懂的珍惜,離婚了,又來追悔莫及。
到底是剛剛發覺愛上,還是其實早就愛過?
還是……
愛情這東西,其實是有保質期的。
等過期了……
既然過期了,那麼後來呢?
是回鍋麼?
她不自禁的笑了一聲。
“他讓我親自告訴我爸媽還有他爸媽我們離婚的事情,他是料定了我不敢啊。”鍾洋氣的緊握着拳頭。
“你要是我你會怎麼幹?告訴爸媽嗎?”鍾洋擡眼看着小暢問道。
小暢正好在想她跟傅赫的事情,這時候纔回過神。
“第一,在我這裡,沒有不能公諸於世的事情。”
“第二,在我這裡,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怎麼舒服怎麼來。”
“第三,在我這裡,除非我愛他,否則誰也別想勉強我。”
鍾洋……
竟然只能無奈的笑了一聲,她差點忘記戚暢可是璀璨的戚暢,怎麼會被別人左右?
可是……
“那麼你現在這麼隱忍,是因爲你愛他?”鍾洋突然想,自己好像沒聽小暢說過那話。
“當然!”小暢點頭。
鍾洋忍不住笑了一聲,聽別人的秘密還是挺激動的,雖然她說自己的事情的時候快要瘋了。
“不管做什麼,都問問自己的心裡,問三遍再做,不過不要太慢,如果遲了可就糟了。”
小暢提醒鍾洋,只是說着說着便笑了。
那都是她在跟合作伙伴交流應酬的時候認識到的。
只是沒想到,不僅是生意,就連感情的事情,也是那樣。
什麼都需要拿捏,什麼都需要隱忍。
就像是天也不會一直是晴着,她回來前就聽說城裡一直陰雨連綿,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了,還是這樣。
就如她在巴黎的時候開始感冒,到現在嗓子也美好。
呵呵!
感情到底是被什麼沖淡的?
是時間?
還是火花這東西,之所以是火花,本來就是一瞬。
一瞬間的美好,能足夠你回憶多久呢?
可想而知,不會有多久的。
“我啊,對待什麼問題都特別較真,其實感情的事情也是這樣,跟劉言的事情是個意外,如果早知道之後會這樣,我真是……”
“世事難料吧?”小暢笑着問。
鍾洋便笑着點頭。
倆人坐在一張沙發裡傻笑着,聊着聊着便傻笑起來。
或許對待感情的事情,她們都只是剛入門,但是面對這些問題的時候,雖然有痛苦,但是也不會讓自己因爲痛苦就把自己埋了。
這樣的下午,彷彿就是適合這樣的小聚,聊天。
晚上鍾洋還親自下廚給她準備了晚飯,兩個人繼續一邊吃一邊聊。
小暢就想起他,他煮飯是超級好吃的,比鍾洋煮的自然是好吃的許多。
但是他現在不在。
鍾洋走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她躺在沙發裡靜靜地聽着手機裡那個熟悉的聲音。
之後她也發覺了,他的聲音,好像成了她的催眠曲。
她每次都只有在他的聲音裡睡着。
彷彿,如果他不來電話,她便一直睡不着。
傅總合上書本的時候自己也在笑,他查了一些內容,所以這兩天講的內容……
不過對她來說或許都一樣,總是在他講的正‘投入’的時候就睡着了。
那天遇到溫律師跟同事在璀璨吃飯,小暢便去打了個招呼,溫律師回屋之前突然又站了回去。
“那個叫江暖的跟你還聯繫嗎?”
“沒有,怎麼了?”
“她老公出事了。”
“出事?”
溫律師慢悠悠的點點頭:不過既然你們不聯繫了,也就算了,我改天親自去找她。
小暢便笑了笑沒再多問。
——
傅赫接到凌美的電話的時候已經不早了,聽完電話便把手機扔在一旁。
凌美更是煩躁的要命,看着坐在對面的男人:我這也是擔心,戚暢那個女人要是真的把劉夢弄出來,那小佳的腿不是白白的犧牲了嗎?小佳現在這個樣子,劉夢那個女人就算不死,也該一輩子在牢裡給我們小佳祈福。
“我出去抽根菸。”傅之南說完之後起身出了門。
“哎!”凌美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想要攔他又攔不住。
傅之南開車出了門便約了朋友去璀璨喝酒,之後正好遇到小暢從樓上下來。
“您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哦,我約了幾個老朋友在這邊聊聊,我聽說你在救劉夢?”
小暢震驚的擡眼望着他,之後淺淺一笑點點頭:對,我是在想辦法救她。
“你們果然關係不淺吧?”傅之南笑了一聲低聲問道。
“是,她以前幫過我不少,我不能忘恩負義。”
傅之南點點頭: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可以幫到你?
“只要您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幫我的大忙了,謝謝您。”小暢笑着跟他說。
“小赫這次出差怎麼這麼久?你沒打電話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傅之南擰着眉問道。
“他對待工作的事情一向是很較真,而且我們——都老夫老妻了,他應該以事業爲重。”
“你倒是想得開……我那孫子怎麼樣?”傅之南看了眼她的肚子問道,嘴角也淺勾着。
“挺好的。”小暢立即捧着自己的肚子說道,突然腦子裡一閃即過那樣的心思,這好像是傅家,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問她肚子裡的孩子的。
不過也還好,是孩子的親爺爺。
挺好的。
傅之南擡了擡手便扭頭上樓去了,她站在一樓大廳裡,擡眼看着整棟大樓裡氣派的裝潢,想起自己剛進璀璨那天的情景,彷彿一隻小鳥進了天牢。
小暢回到戚宅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陳穎給她熬了湯備着。
“你老公真夠忙的,還記得上次你從巴黎回來的時候,他幾乎是賴在咱們家不走了,你不說媽也該明白了。”陳穎坐在她旁邊,手裡捧着茶杯,卻像是抱着寶貝,她垂着眸子不再去瞧着女兒的臉,她也知道女兒不願意被她看到什麼。
“其實現在也沒你想的那麼差,每天晚上都給孩子胎教呢,雖然是電話裡。”
“哼,他不知道手機有輻射嗎?”
“知道啊,所以只讓我聽完這些就讓我別再碰手機。”她笑着說道,也一直低着頭。
“哼,這男人啊,難道一個個的都是喜新厭舊?就沒有長情的男人?”
陳穎疑惑的問了聲。
喜新厭舊?
他身邊可有新人在?
外面又下起雨,她覺得腰有點疼,他如果在,最起碼還能給她按摩一下不是麼?
他還不打算回來嗎?
早上天還沒亮她的手機就響了,當嗓子裡還癢的說話說不好,好不容易說出一聲:喂?
“你怎麼了?”
“啊?”小暢聽到他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
“我在回去的路上。”
“啊?”小暢蹭的一下子從牀上爬了起來,然後看着屋裡烏漆墨黑的什麼也看不清,她便立即下了牀,只是腳一踩在地上,肚子裡不知道哪一塊突然抽筋。
“你怎麼了?”
“沒事,我在媽這裡,我……!”嗓子也疼,肚子也疼。
“你在幹麼呢?這麼晚不睡覺,你……”
“那個……”
“我先掛了,六個小時以後我去接你。”他掛了電話,然後認真開車。
“媽,媽……”
小暢捂着肚子跑到門口便開始大叫,只覺得肚子裡一下子涼颼颼的,也說不上怎麼回事。
大夫來家裡看過之後確定沒事,只讓她好好休息小心彆着涼。
陳穎立即給她熬了燕窩,一大早就嚇了個半死。
小暢過後還挺過意不去的,但是聽說他要回來,不知道爲什麼,好像是什麼寒窯苦守十八年終於把他給盼了回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還這麼激動,到底有什麼好激動?
每天晚上都在通電話,難道自己一直在盼望……
其實沒人喜歡分離,只是真的到了分離的時候,又不得不理智的面對。
他們都不能做個失落的孩子。
他們早就習慣了,這些年,遇上對方之後便是一直在習慣,習慣彼此對彼此的好,習慣對彼此的壞,還有有意無意間的分離。
可是今天她竟然激動成這個樣子。
中午的時候劉秘書過去送簽字的文件,便笑着說:傅總回來就是不一樣,許久沒見戚總這麼開心了呢。
“啊?說的我好像一直不開心一樣?”小暢擡了擡眼瞅了劉秘書一眼。
“嘿嘿,我就是覺得您今天格外好看。”劉秘書立即說道。
陳穎在旁邊坐着忍不住笑:可不是嘛,這沒男朋友之前啊,整天見她一個人飛來飛去的,那時候啊,我還把她當個小女孩,但是……
“哎呀,您就別跟劉秘書說您那已經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心理感受了,她還忙着回去處理工作呢。”
小暢說着把簽了字的文件交給劉秘書,劉秘書之抿嘴笑着接過去。
“有什麼問題及時通知我,或者找傅瀟也行。”
“哎,我知道了!”劉秘書打過招呼後要離去,陳穎便在邊上等着。
只是七個小時以後傅總也沒來接她,那時候她便有點疑惑了,但是心想或許是天不好走的慢。
直到快晚上,陳穎說: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若是他有事耽擱了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我沒有生氣。”小暢嘀咕了一聲,然後還是拿起了手機。
她心裡不安,是得給他打個電話。
但是手機卻是怎麼打也打不通,小暢突然有點就不高興了。
這不是他的性子,他不會不接她的電話。
直到晚上九點她才覺得時間不能等了,打給了錢秘書,錢秘書卻告訴她傅總天還沒亮就出城了。
她當時就覺得眼前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他失蹤了?
他在路上出了事?
可是如果他在路上出了事,應該有人給她打電話的啊,醫院需要家屬在,他手機裡也有她的號碼。
再不濟,他是傅赫,這麼久的時間醫院也該查出他的身份然後給他的妻子打電話了啊。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
當第二天上午她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即就顫抖着跑去了醫院,卻是被人攔在了病房外。
“你不能進去。”凌美冷冷的瞪着她說。
“我爲什麼不能進去?”小暢擰着眉望着擋在病房門口的婆婆質問道。
她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她的丈夫出事的第一時間不是給她打電話,而是給他的家人,這也就罷了,之後居然沒人通知她她丈夫出事。
現在好不容易她知道了,趕過來了,然後呢?
醫院悠長的走廊裡那麼冰冷,冰冷到她的渾身都開始發抖,冰冷到她的內心裡有一處熱流像是要將她整個冰冷的身體給一下子擊垮。
“在你決定站在劉夢那一邊的時候,你就已經不配在做我們傅家的媳婦,除非你發誓從今往後都站在我們傅家這邊,否則我不會讓你再見我的兒子。”凌美小聲卻又很極端的跟她說道,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死死地瞪着小暢。
“我見不見他您說了不算,至於別的事情更輪不到您來替我做主,趕緊讓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小暢真是生氣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女人。
“你害的我女兒失去了雙腿,你還害的我兒子車禍,我不會原諒你的,你能把我怎樣不客氣?你不怕遭天譴的話你就衝着我來。”
“讓我明明白白告訴你,之所以你女兒失去雙腿是她的因果報應,你要是在蠻不講理不讓我見我的丈夫,我可以利用法律的手段來維護自己的權益,來告你。”小暢一字一句的說着。
旁邊來換藥的小護士看着婆媳倆在外面吵便扭頭說:如果是妻子,應該是傷者現在最需要的人。
凌美立即瞪大着眼睛看着小暢後面的小護士,護士卻是低着頭拿着藥往裡走。
小暢更是冷冷的瞪了凌美一眼,然後便跟着護士後面進去。
凌美站在那裡氣的雙手緊緊地握着,小暢到裡面看着他腦袋上貼着的紗布,還有胳膊上的傷,立即眼暈的閉了閉眼。
“別太擔心,只要腦子沒問題,別的地方都是皮外傷。”護士看着她緊張的樣子說道。
“剛剛謝謝你!”小暢低聲說了句。
小護士點頭換了藥就走了人。
她才坐在他身邊,這一刻,突然覺得什麼都想不清楚,只是看着他躺在牀上憔悴的樣子有些心疼。
他這陣子好像瘦了好多。
“你看完了趕緊走吧!”凌美進去後便說。
“該走的人是您!”小暢敏銳的杏眸擡起來盯着站在自己旁邊的女人說道。
“什麼?”
“這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親,我有責任也有義務,更有權力守在這兒。”小暢便立即辯解,儘管身上並不是很舒服,儘管嗓子還是有些沙啞,但是依舊容不得做婆婆的趕她離開。
“我還是生他養他的人呢,你跟我論權力?”凌美立即皺着眉跟小暢理論起來。
“那您就留在這兒,我沒有不允許您留在這兒,只是您也沒有資格讓我走,‘就算您是母親’。”
最後幾個字小暢說的格外的較真。
她不會讓凌美三言兩語就給轟走,她要守着他,她好不容易盼得他回來,她會輕易離開他嗎?
她聽錢秘書說這幾天他一直很忙,就是爲了早點回來見她,工作上的事情一收尾他天還不亮就出發回城。
當她因爲找不到他而急的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還是她的家庭醫生給她打了電話說傅總在醫院裡。
她當時就氣壞了,大夫說工作人員知道傅家老宅的號碼便立即給傅家老宅打了電話,之後凌美便通知院方不準給小暢消息。
爭吵中他終於醒過來,小暢立即激動的站了起來到他眼前:傅赫,你醒了?
“你怎麼來了?”
“我,你受傷了我當然要來。”小暢一下子被問蒙了,還以爲他是關心她,立即回答道。
“是嗎?那爲什麼是現在?”傅赫笑了一聲又問她。
小暢一愣:什麼爲什麼是現在?
“院方早在一開始便是先給你打的電話,但是你到現在纔過來,你還敢裝傻?”凌美立即瞅着她責備道。
“什麼?”小暢徹底愣住。
“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見我?就因爲我爲了小佳的事情跟你生氣?”他冷冷的說了聲,然後轉了頭看向別處。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信你媽媽的話醫院給我打電話我卻不趕過來?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你把我當成什麼人?”
小暢突然震驚的快要崩潰,她覺得她的背後火熱,比這個夏天任何一個時候都熱。
她的嗓子還有些沙啞,本已經不似是前兩天那麼嚴重,卻是因爲突然的激動而變得更加啞了。
“那你爲何不早點過來?”
“因爲根本沒人給我打電話!”
小暢大聲說完這句的時候看着牀上躺着的男人,突然什麼也不想再說,當眼淚快要掉出來的時候她只是努力皺着眉讓自己別哭出來,轉頭就走。
凌美站在旁邊看着也被小暢剛剛那一聲給嚇一跳,之後轉頭看自己的兒子:看到了吧,這……
“您到底做了什麼?”他只是大吼一聲,然後掀開毯子便起身要走。
只是一起身腦袋就嗡嗡響的厲害,眼睛也立即花了。
她甚至等不到電梯,只是大步朝着樓梯口走去,當聽到背後又扇門響的時候她更是覺得脊背發涼,逃也似地往下走。
“暢暢……”他追過去,手一直抓着樓梯扶手。
因爲頭疼受傷的地方也又開始流血,他的步子卻也總是比她那個孕婦大的。
“暢暢……”他在某個下樓的空蕩裡抓住她的手腕,小暢轉頭想要推開他卻是不能。
“這裡面有誤會,你……”
“不,千萬別說誤會,也不要道歉,傅赫,我們分開吧,我是認真的。”
她擡了眼,當淚汪汪的眼裡全是訣別,她只能跟他說這樣的話。
她受夠了,他的不堅定,不信任,她駕馭不了他,她也享受不了他。
他讓她太累。
傅赫就站在那裡震驚的望着她,她卻只是輕輕地笑了一聲:就讓我們好聚好散,不要撕破臉,好嗎?
她努力的哽咽着,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是再也收不住。
她也不想再收。
她好不容易纔將所有的眼淚都咽回去,她好不容易纔能讓自己還稍微理智,她看着他漆黑的眸子裡有些傷感的東西。
“你的傷口又流血了,回去吧!”她看着他額頭上的紗布又泛紅,低低的提醒了一聲便轉頭繼續往下走。
他想做一個好丈夫。
他想做一個好爸爸。
可是……
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突然覺得沒什麼力氣,然後往後倒退了地步,就貼在了冰涼的牆根。
他的臉上沒什麼血色,甚至,他的眼睛幾次都要閉上。
她剛剛那些話,像是炸彈一樣在他的面前,耳畔……
爆炸了!
那響聲,震耳欲聾,震的他幾乎昏厥。
那一刻,穿着病號服的男人突然顯得那麼脆弱,像是這個夏天,要一直悶熱下去。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做出了決定,給劉秘書打了個電話說要出國待產。
儘管還有好幾個月,但是也沒人敢說別的。
現在有錢人家生孩子本來就是各種誇張。
小暢想,她真的得離開這個地方一陣子,再這樣下去,她怕把自己憋出病來。
她本想等他回來,他們好好地一起等孩子生下來。
她以爲只要他們在一起,就怎麼也不會有大問題。
但是她突然發現,他竟會相信她明知道他受傷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他當她是他的妻子嗎?
他明白一個妻子會有多在乎自己的丈夫嗎?
即便是不在乎,可是作爲妻子,也是有職責在第一時間跟自己的丈夫見面的呀。
那時候她的心裡是絞痛的。
她甚至連行李都沒有收拾,巴黎那邊什麼都沒缺。
讓劉秘書訂了機票以後便立即開車去了機場。
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她想,他們是真的結束了吧。
她想起那時候他冷漠的眼神,想起他說那話的時候刻薄的樣子,想起他忘記,她是他苦心追回來的女人。
他說過要好好待她,他說要每天給她煮飯,照顧她跟女兒的生活,他說他要她幸福。
可是……
和好那天,她以爲他們終於見到了光明。
她有想過可能會有這樣的一天,但是……
來的太快,也太突然。
好像是天崩地裂已經開始。
她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在雲端,但是這一次,她真有那樣的衝動,就這樣跳下去,會死嗎?
然後靜靜地坐在那裡,手裡捧着已經凸起的小腹:寶寶,媽媽期待你的到來。
當她又溫柔的笑開,豐城的人和事,就與她再也無關。
當他從醫院回到家裡,有些昏暗的臥室裡,他獨佔在牀邊,手裡捧着他們的十佳青年的證書,許久,邪笑了一聲後把證書又扔了回去。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性感的手指捏着,然後找到小暢的號碼撥過去。
那邊許久纔有人接通,他沒等那邊說話,他也知道她不會先開口。
“你打算怎麼樣?在巴黎待一輩子?”他冷淡的聲音一說出來便是傷人的。
當漆黑的鷹眸眯着望着牀上證書上的小照片,他只是努力隱忍着呼吸,他的心並不是平靜的。
他聽說她去了巴黎,並且是以待產爲藉口。
“如果你就這個態度跟我談,那我先掛了。”
當巴黎的天空還是那麼蔚藍,他那邊卻已經是天色漸晚。
他轉身坐在了牀沿,雙手扶着額,他也在想,他們到底是怎麼了?
這纔沒幾個月,竟然就發生這麼多事。
他根本不需要再去找凌美質問,只要看小暢的眼神,他就知道她說的是真假。
他明明一直都那麼信任她,只是一陣子不見,就忘記了她的性子嗎?
骨感的手指輕輕地捧住自己的臉,將自己整個的埋在掌心裡,呼吸有些顫抖。
他知道自己這陣子太沖動,以前大家都說王韓是個急性子,太沖動,但是現在他卻覺得,最衝動的人是他。
額頭上的傷還沒好,手臂上的傷也還纏着紗布,在這個夏天裡,這無疑是最讓人心煩的。
深夜裡他獨自躺在牀上,卻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凌美便已經在他家門口摁門鈴,還有一個剛剛運動回來的美女。
“一起進去坐坐吧,反正也沒外人。”
“傅總對我有偏見,還是不要了。”
“怕他做什麼?他對誰都是那脾氣。”
“也不盡然,他對戚總就不會。”
“都要離婚還有什麼會不會的——”
凌美話還沒說完裡面就已經把門打開。
當上官丹丹看到他的時候立即又站直了一些:嗨!
傅赫卻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皺着眉看着凌美:您怎麼過來了?
“我過來幫你煮飯啊,你傷城那個樣子,剛出院要好好休養。”
“不必!”他淡淡的一聲,然後就把門又關上。
他一直皺着眉,他整夜都皺着眉,頭疼不已。
凌美跟上官丹丹站在外面尷尬的不是一丁點,上官丹丹更是無奈的憨笑了一聲,凌美皺着眉:這小子,竟然把他老媽關在外面了還。
“要不你去我那裡坐坐吧。”上官丹丹看着凌美說道。
凌美便跟着上官丹丹去了對面,上官丹丹給她倒了茶:您說他們要離婚了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一直感情很好嗎?
“好什麼?早就已經貌合神離。”凌美喝着茶沉聲說道。
上官丹丹眉眼微動,之後便只是笑着說:我還以爲他們關係一直很好呢,傅總對戚總一直很不錯的,我聽說在家都是他煮飯呢。
“可不是,戚暢那個女人又不會煮飯,女人會做的事情,哦,除了生孩子,她什麼都不會。”
凌美說起小暢那些來便是沒完,彷彿小暢一身的毛病。
傅赫出門的時候凌美跟上官丹丹聽到,凌美便立即起身出門。
“小赫?”
傅赫正好在等電梯,聽到那一聲後轉頭冷冷的看着那個女人:我對您已經無話好說,您自己保重。
電梯打開他便往裡走,凌美哪裡還來得及跟上官丹丹道別,便是立即追了過去。
“兒子,你……”
“您放過我吧?我求求您了!”他艱難的說着,雙手擡起,差點就要抓住自己的頭髮卻又沒碰到。
電梯裡母親望着兒子那幾乎抓狂的樣子更是皺着眉:你怎麼說這種話?
“您以爲您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嗎?您對她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您還記得您在她的茶裡下藥嗎?不止一兩次的,迷亂的藥,——不能懷孕的藥,媽,您是我的親媽嗎?”